賈李逵雖然睡得沉,卻也被聲音吵鬧醒了。他接到小六暗示,手伸在腰下,緊緊握住了一隻德國造的二十響駁克手槍。

腳步聲越來越近,時間不長,就到了四個人躺的位置。劉永勝幾人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們從石室一路行來,沿途並無任何活物,也無岔路,這腳步聲是怎麽來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從步調來說,是人,但是如此沉重,卻又讓人懷疑不是人。如果是人,怕是要幾百斤重。

腳步聲偏偏在大家睡覺的地方停下了。誰都不敢喘氣,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過了一會,腳步聲又向前邁進。聲音經過大家的時候,每個人明顯感覺到了無比的陰冷並聞到一股枯枝敗草味道。

腳步聲緩慢走向了傳來部隊踏步聲音的地方。不久,踏步聲停止,沉重的腳步聲也停下來。然後,一聲震耳的、不似人聲的咆哮響起,立刻,無數吱吱的慘叫聲不絕於耳。片刻後,歸於寂靜,沉重的腳步聲再次傳來,由遠及近。

這次,腳步沒有在大家睡覺的地方停留,一路走過,向著石室方向而去。半盞茶時間,聲消失不聞。

大家深深鬆了一口氣,每個人感覺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許久許久,大家不能入眠。待淩晨三點多,才逐漸困意上身,眼皮塗膠,難以睜開,相繼跌入無邊的睡眠中。

陸續醒來時,劉永勝看了夜光懷表,已經是早上六點多。洞裏依然漆黑,沒有一絲光線。劉永勝讓人點著火把照亮。幾人匆匆吃過東西,準備繼續向前進發。柳軍師還是沒有回來,這讓大家心情無比沉重。人們怎麽也不能接受的是,這麽聰明睿智、機智百出的軍師,怎麽就會迷失在洞壁裏。最為可恨的是那個提醒大家小心的不知道是人還是什麽的東西。如果不是它,眾人和柳軍師就不會分開。都在一起,無論是在洞裏還是在山壁裏,總要好得多。

而今柳軍師不知道是生是死,眾人也被困在這凶險莫測的山洞裏,難以出去。

憤恨一會,終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大家不得不繼續按照劉永勝的法子,用長繩向前摸索前進。

再走了一頓飯時間,最前麵的賈李逵停下了腳步,不再前進。劉永勝走到前麵查看時,但見賈李逵火把照處,前麵的山洞沒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閉上眼睛,伸手在洞壁上摸索。終於,他的手掌從洞壁滑過了一個半圓的孤形,全部是堅實的山石,並無任何虛幻在裏麵。山洞,真的消失了。

眾人這時才真正驚慌起來,不知所措了。劉永勝穩住大家的情緒,讓人們安靜下來,好好想想辦法。方四說:“看來我們又中了奇門遁甲術,我們現在看到的被封閉的洞口,或許根本就不是洞口,隻是普通石壁。而真正的洞口,被人施術以幻像封閉了。”劉永勝點頭稱是,稍頓了一下說:“我們每個人以物件敲擊洞壁,聽聽哪裏有空洞聲音,就像在外麵用炮藥定位一樣。”

眾人聞之覺得有理,也無別的辦法,於是每個人從袋裏拿出物件,在洞壁上仔細敲打起來,邊敲邊聽聲音。良久,也沒有發現哪裏有空洞的聲音。看來被幻像封閉的洞口並不是在這裏。

眾人無奈,隻得一路回轉,一邊走一邊敲擊兩邊洞壁,尋找洞口。四個人全部用長繩綁在腰裏,避免誰走入被施術的山壁裏,與大家失散。這樣,一路走回,也未發現洞口所在,而位置,又回到了柳軍師消失的地方。因為那個大箭頭明明白白地畫在那裏,做不得假。

眾人又急又氣,賈李逵不由開始破口漫罵,罵這墓主人缺德,設計這種地方,純粹是不想讓人活著出去,怕是死了也出不去。聽他這一罵,眾人更是心情煩躁至極。

賈李逵罵半天,仍覺得不過癮,怒聲道:“咱們回去石室裏,打開那寶貝寒金烏木棺材,把裏麵的害人精給拉了出來,當麵教訓,讓他也學習些三民主義,不要這樣巧取豪奪地撿取大量銀錢。死後還住這麽奢侈的棺材,生前就更不用說多麽浪費老百姓的血汗了。如果不聽咱們教誨,那這等遺害人間的禍根,我們便要除了他,以免他再度殘害別人。”

他說得言語鏗鏘,雖然是快活一下嘴皮子的用意,竟然也讓餘人心裏生出一段豪情來。

劉永勝心裏想:如果橫豎也是出不去了,那就不必顧及打開石室中裏層棺材會誘發殺人要命的機關了,一定要打開寒金烏木棺。

來回折騰了許久,懷表時間到了上午十點鍾。箭頭這裏,柳軍師依然生死兩茫茫。劉永勝知道,等在這裏也是於事無補,不如回到石室中,打開寒金烏木棺。說不定,會有重大發現,從而找出出洞的線索來。

然而想到沉重的腳步聲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每個人心底不免駭然。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大家實在是不願意回到石室。說不定,那個沉重的腳步聲就是從棺材裏出來的魔怪呢,鬧不好就會讓大家命喪於此。

劉永勝把想法和大家說出來,征求別人意見。餘人雖然懼怕,但著實不想困死在這裏。唯有賈李逵較為興奮,他永遠是喜歡冒險的性格。

主意既然商定,大家采用來時的辦法,用長繩為定向工具,慢慢又摸回了石室中。

賈李逵舉著火把,頭一個進室。火把照耀處,他大叫一聲,幾欲摔倒。劉永勝忙攔住要進石室的別人,查看是不是賈李逵觸發了暗器機關。觀察處,隻見賈李逵大張了嘴,臉上一幅驚恐的表情,然後慢慢伸出另一隻手,指向了前麵。見無機關發動,眾人急忙進來看,這一看之下,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賈李逵手指的方向,石室的一個角上,火把照耀處,一個人坐在那裏。他一襲長衫,頭緊緊低著,垂在胸前,花白的頭發如同亂草一般。他的手揣在袖裏,看不到。

劉永勝全神戒備,手握刀柄,慢慢靠近。待到得那人一丈開外時,沉聲說:“何方朋友?”對麵的人如石雕般,無任何動作。劉永勝又向前欺了一步,再次發問:“請問閣下是何方朋友?我等無意冒犯,還請朋友開口說話,免得生成誤會。”

那人依舊埋頭不動,對劉永勝的話似是充耳不聞。劉永勝有些發急,沉聲道:“朋友這麽不開麵?想必是不願意認在下這個朋友。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打擾閣下清修。希望閣下也不要影響我們做事。”

劉永勝本不願意多事,在此是非之地,步步驚心。他目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帶領大家活著出去。然而石室中有這麽一個人存在,無疑將會對後麵開棺造成影響。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昨天晚上從他們身邊走過的腳步沉重的人。對方是敵是友不清楚,假如是敵,依照他如此沉重的腳步,身體定非尋常。在幾個人全力打開棺材時,如果突然從後麵出手,會給大家造成災難。

方四忽然說:“此人莫非不是活人?”一句話提醒了劉永勝,他拿過長柄鋼鉤,伸長手臂輕輕觸動了一下那長衫客。沒想到長衫客在鋼鉤輕觸之下,竟然忽地一聲,向旁邊倒下。這一倒下,露出一張枯槁、僅有皮包骨的臉來。此人眼睛深深陷入眼眶裏,嘴唇也向內凹進,顯然不是活人,怪不得對劉永勝發問不理不睬。

眾人皆是疑惑,既然不是活人,而且鋼鉤一觸即倒,顯然幹枯的身體非常輕,不是昨晚那沉重腳步聲的主人。那麽,這個人從何來?為何大家從石室出來再返回,就沒有見過他?而且,那個沉重的腳步聲主人哪裏去了?

一連串的疑慮讓每個人一頭霧水。這離奇的大山肚裏,每件事情都匪夷所思。在以前的盜墓生涯中,經曆的都是麵對麵的危險,沒有像現在這樣,危險看不見,卻讓人從心底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