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正享受大自然賜予我的美妙時,林緒來了。她換了衣服,不再是下午見時穿的薄薄的外衣,而是換上了較厚的夾克,牛仔褲,登山鞋。披肩的長發也係在了腦後,全身顯得利索,整齊。

我逗笑說:“女孩子就是喜歡打扮,出去這麽一會還換身衣服。”她笑笑,沒有說話。

時間還早,我們也不著急,沿著土道緩慢地向山根走去,采石場就在那裏。

林緒問我:“為什麽不選在白天,而且還要到鎮外來談啊?”我回答不上來,想了想說:“可能他時間緊吧。”她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過了一會,她說:“鄧薇、許小楓還好吧?有沒有欺負你?”我說:“許小楓隻是頑皮,倒也不壞。鄧薇好的,不多言語,也不戲弄別人。”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問林緒:“我怎麽感覺你這段時間變了,不像原來那樣愛說愛逗了。”她身體微微一頓,想了想說:“是這樣嗎?我怎麽沒有感覺呢?”我說:“是這樣。我感覺很明顯。”她說:“這倒是怪了,沒有什麽事情呢。”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走出一段,她說:“看來你不如和鄧薇、許小楓她們在一起開心快樂。看你都沒有什麽話說了。嘻嘻!”我心裏一動,覺得從想法上來說,並不是這樣。但是從表現看,真的就如同她說的。越著急,越不知道怎麽辯解好。她看我手足無措的樣子,哈哈笑起來,說:“看你急的,和你開玩笑呢。就算真的是,也不用這麽窘迫呀。”越說我越窘迫,不知道如何應對。她又笑了一會才說:“好了,不逗你了,別一會逗哭了,我還得哄你。嘻嘻!”

我待她安靜下來,對她說:“不管你們買不買得到車,反正來的時間也不短了,早點回去吧。”她猛地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我說:“為什麽這麽說呀?是不是讓你老得來看我們,影響你的事了?”我急道:“不是這樣的,我覺得和你們在一起很快樂,我也沒有什麽事可影響。”她又問:“那你為什麽讓我們早走?”我沒有別的理由可說,隻好把真心話說了出來:“我覺得現在我的老家這裏怪怪的,仿佛有許多危險潛伏在暗中。你們是外地人,萬一牽扯上什麽麻煩,就壞事了。”她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逐漸變得柔和起來,問我道:“你為什麽有這種感覺呀?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你說出來,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哈哈!”

見她不以為然的樣子,我更加著急。我不能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告訴她,又沒有充分的理由支持我剛才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冷靜了一下,我說:“林緒,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要聽我的話。”

見我直接叫她的名字,她愣了一下。因為我和她從來沒有這樣嚴肅過。她好像不認識我了一樣,反複看了我一會說:“你怎麽啦?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說出來好不好?”我說:“沒有什麽事發生,但是我感覺到巨大的危險在向我們靠近。你也別深問了,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麽來的,但是它非常明顯,越來越壓迫著我,讓我快吃不消了。你們快走吧。離開這裏,不要再來了。”

林緒聽我的話,驚異不已。她關心地問我:“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說:“我沒發燒。我也知道你不會相信我這看似胡言亂語的話。隻是你如果相信我這個人,而且,早些回去,對你們並沒有什麽不好的,何不為之呢?”她聽我的話,又觀察我的臉色,不像是發燒胡言,轉過頭去,邊走邊思考,不再言語。

在漸起的蒼茫中,西山背後的色彩逐漸變淡,暮色悄悄壓下來了。而在蒼茫的暮色中,齊天峪的頂部,尚留著一點點光明,它太高了,能夠接收到別處接收不到的天光。

林緒忽然說:“你說如果齊天峪倒下來,會不會壓到我們這裏呀?”我笑笑說:“不會的。它雖然高,看起來像是壓著我們似的,其實離這裏遠著呢。怕是要走上兩天時間才到。就算它向著我們倒下來,也壓不到我們,你就放心吧。”她唔了一聲,顯然是放心了不少。我心中暗笑,沒準這丫頭真的擔心山倒下來會壓到我們呢。

邊走邊閑聊,七點鍾左右,我們來到了采石場,這時暮色也完全落下來了。

這個采石場在前幾年就有了,本來是鎮裏建的,但是後來承包給了個人。具體給了誰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現在大搞建設,石場生產的優質碎石和石粉是水泥、瀝青混凝土合成材料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地材,許多工程建設項目大老遠來購買。

但是石場也不總生產,畢竟放炮開山汙染環境、破壞生態,是很不得百姓支持的。經常有人到鎮上找領導強烈要求封閉石場,還有人直接到石場阻工。另外,從國家政策來說,對炸藥管理越來越嚴格。自從2001年3月16日石家莊棉織廠爆炸案造成108人死亡後,各級政府對炸藥管理幾乎已經到了極限程度,沒有誰能夠輕易搞到炸藥了。限購不說,在一些節假日或者重要會議、活動時間,還不允許放炮開采。因此,石場一年之中倒是有少半年開不了工,閑置著。

這次回來,一次也沒聽到放炮聲,也沒看到拉石子的車輛來往,估計一直停著工呢。

我們倆來到石場外,往裏麵看時,確實沒有燈火,也沒有人聲。院門是個大鐵門,緊鎖著。而大鐵門上有個小門,是開著的。進了院子,裏麵居然還有套院。套院與前院間,也有一個鐵門隔開。在前院有幾排臨建棚子,裏麵放些雜物,看似不像有人。套院的鐵門也沒有上鎖,我們打開進了套院。裏麵有幾間磚混結構的房屋,估計是辦公、食宿用的。很奇怪,也沒有人蹤。我拿出電話來撥了那個號,居然關機。我有些生氣,怪那人怎麽這麽辦事。約了我們來,卻又不見麵。林緒也四下打量這裏的環境。

我放開嗓子喊了兩聲:“有人嗎?有人嗎?”話音落時,靠北側的一間房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人來,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身材高大,顯得很強壯。我並不認識他。

他打量我們倆一會,目光落在林緒身上,開口問道:“是你要買車嗎?”林緒點點頭說是。男人說:“那到屋裏來說吧。”我們隨著他走進屋裏,他打開手電,找出根蠟燭點上說:“這裏停工了很久,電也切斷了,將就一下吧。”林緒說沒關係。

找地方坐下來後,那人未待我們詢問,已經開口說:“晚上約你們到這個地方來,你們一定覺得奇怪吧?”我說:“是啊,哪有這樣談生意的?”他嘿嘿一笑說:“我是迫不得已,實在時間緊張,僅能抽出一小會來。”然後自我介紹說:“我叫曹貴寶,家不是鎮上的,隻是承包了這個采石場。我和孟德剛是好朋友,就是他說你們要買車,還給我留了聯係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