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終於被我等到了,微弱的小手電光在趙四爺屋裏又是一晃。至此,我可以肯定,裏麵有人,而非鬧鬼。

我一動不動,像石頭一樣沉寂,等待著他出來。

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窗子微微掀開一條縫。稍等了片刻,縫隙漸漸擴大,一個黑影從屋裏跳了出來,他出來後小心地把窗戶關上。

借著月色,我看到此人身高約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不胖,但顯得健壯,頭發不長,微微向上直立起。他的臉也用布包著,我看不到。

他站在屋簷下,側耳傾聽了一會動靜,快速走到圍牆邊,縱身從牆頭躍了出來。

從他輕飄飄的動作來看,此人絕對不是尋常的小偷。再加上他頭發的特征與白天暗中觀察我的人一致,這讓我可以百分百確信,他,就是那個經常出現的惡魔。

他跳出院子後,極快地向著西邊跑去,腳下之輕,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不敢去跟蹤他,怕他發現我。待他遠去十來分鍾後,才悄悄出來,潛回家中。

到家後,我拿出手機,參照我用尺量的尺寸,仔細研究那半個腳印。待了然於胸後,從手機照片中刪除。

第二天,我趁沒人注意,找出我描的圖紙,再次一遍一遍強化記憶。本來以前也記住了,隻是怕哪裏記錯,或者印象模糊了。這次集中全部精力,像電子掃描儀一樣,掃描來掃描去,直到閉上眼睛,整張圖清晰地出現在眼前,而且到確信再不會忘記為止。

我把圖紙揉成一團,捏在手心裏,來到衛生間,將其點火燒掉,燒到一丁點紙都沒有,全部化為灰燼,然後用水把灰燼衝洗幹淨。

至此,我算鬆了一口氣,因為別人再也無從找到它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經常去春兒家,幫他護理一下他媽媽。鄧薇和許小楓有時候單獨出去,有時候鑽在屋裏不出來。也有兩次跟我去了春兒家,幫著做些小事。

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經常加強調理氣脈,通過這種方式來強大自己。說不定,哪天就要和敵人麵對了。從張中醫和醫院檢查的結果來看,我的傷已經完全康複了,沒有必要再進行檢查,這是我意料中的事,我早就知道已經康複了。

老妖一直在逃,估計是逃去了外地,警方沒有發現他任何線索。鄧薇和許小楓偶爾過來和我說說話,極個別時候讓我陪她們去河邊或者附近走走。張振齊他們還在忙碌著地震的事,我不明白,已經過了這麽久,他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遇到張振齊的時候,他每次都說讓我和他們一同進山,做他們的向導。讓我準備好,他們近期會有大的行動,我務必要幫他們的忙。

我讓姑姑把張老中醫請來家裏吃了一頓飯,表示對他的感謝。他本不願意來,但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想問問我,這樣才過來。

吃飯時,他幹下幾小盅酒後問我:“你當時受傷,在醫院裏養傷時,到底是怎麽個情況?為什麽我覺得你的身體這麽怪異呢?你小時候我怎麽沒有發現?”

我說:“哪裏怪異呀?”他說:“你昏迷的時候,我本以為這麽重的傷,你肯定活不了了,沒想到你就是死不了。當時你血脈絕不像垂死的人那麽微弱,相反,非常有力量,隻是脈象雜亂,像湍急的水流,來回衝撞。

你後背處有個地方阻隔住了,血脈到此通不過去。直到我冒險用針灸把你血脈疏通。這是第一個奇怪的地方。第二,就是你的傷恢複得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議。難道你服了什麽靈丹妙藥了不成?”許小楓也跟嘴說:“對呀,真的好奇怪呢。你不是普通人吧?”

張中醫這兩個問題以前也早就說過,我知道他要問這個,可是我卻不能告訴他真實的情況。見我吱吱唔唔說不出來什麽,他感歎道:“真是奇怪呢,我活這麽大,都沒聽說過。看來並不是你命大,是你身體與眾不同。”

鄧薇說:“是啊,當時在醫院你也這樣說過。我們雖然不懂得,但卻知道,一個人傷成那樣能活過來,本身就是個奇跡。這種奇跡卻不一定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我對鄧薇和許小楓已經產生了懷疑,自然不願意她們介入這問題更多,因此端起酒盅,敬張老中醫一杯,順便問起他行醫的經曆。這個話題引起了他的興趣,給我們濤濤不絕地講起了故事。

他的故事很長,從少年學醫起,到青年、中年、老年一些有特點的病曆,到自身的體會,說得很詳細。

在他講述中,無意間提到了趙四爺。張老中醫說:“趙四爺可是個怪人,他退休後除了平時在街上給大家講故事外,幾乎沒有別的事。而且,極少有人到過他家裏。大家都說他是個怪人。”

說到草藥上,張老中醫說:“以前,好多草藥都是自己上山采的,隻有本地采不到的才從外麵進購。我年輕時候就經常進山采藥。草藥這東西,越在近的、平坦的穀裏越難采到。而到險遠、人跡罕至的地方,卻容易采到多年生的,上好藥材。因此,許多采藥人會走得很遠,很高。”

我靈機一動,問他:“原來聽趙四爺說幾十年前咱們這有人上過齊天峪,沒準也是采藥的吧?”我雖然這樣問,但是並沒有多大期望張老中醫能夠回答。然而,非常出乎我意料的是,張老中醫聽了我這問話,一下呆住了,半天沒有說話。

他的舉動讓我們所有人都很震動,看來,他知道一些東西。

等他緩過來後,對此問題並不作答,並且不再說話,隻是喝酒吃菜。

我不好再多問什麽,隻得把這問題放下。

春兒的媽媽去世了,自確診癌症到走,僅一個月時間。春兒沒有流太多眼淚,但是我知道他心裏有多悲傷。

我們大家,包括他的幾個親戚,共同幫他把喪事操辦起來。按照我們當地的風俗,入土前要停放三天,在這三天時間裏,雇請了超度的經匠,喇叭、二胡、雲鑼、小鼓等樂器不停演奏,紙人紙馬等等物品也裱糊起來,紙錢一直燒個不停。有人來吊唁的時候,還要放起鞭炮。

一般來說,來的人多,說明老人生前人緣好,大家或多或少都懷念。相反,如果沒幾個人來,證明逝者活著的時候與別人關係也不好。

前來吊唁的人燒完紙後,一般要跪在靈前哭一會,訴說逝者生前的好,表達對逝者的懷念。然後要在臨時搭成的席棚裏吃流水席。

另外,還要經過一些如取水、送路等等我不太清楚的程序,到第三天上午,起靈,前往墓地下葬。最後一道程序是酬謝幫忙的親朋好友,四鄰五舍。

春兒的媽媽生前人緣很好,來了許多人吊唁。

所有一切收拾停當後,已經是第四天下午了。看著春兒憔悴的樣子我說:“好好休息幾天吧,別想太多了。每個人都有這一天,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歸宿。”春兒點點頭,沒有說話,拍了拍我的肩膀。

張振齊要組織進山了,他調來了一批人,還有不少裝備。這次他準備遠征,目標:齊天峪。他找到我,許出優厚的報酬,讓我做為向導,帶他們進山。我自然心裏對他表示懷疑,因為我不明白他為何偏偏選擇我。但是,齊天峪也正是我要去的地方,無論想怎麽樣吧,看樣子他在某些方麵需要依靠我。我沒有當時答應他,因為此行時間要很長,我說要和家裏商量一下。

家裏擔心我,怕有危險,但是我早已暗暗決定要去了,一直和姑姑說沒關係的,這麽多人,有裝備,還有衛星電話,就算在深山裏,也可以和外麵聯係的。

姑姑見我去意已決,知道無可挽回,再加上她也知道,林緒的離開讓我很是傷心,借這機會出去散散心也好,於是便不再阻攔。姑父說:“如果不是我這麽大年紀,我倒真想和你們去呢。畢竟我走的比你們多,也比你們遠。”

中午時候,春兒來到我家裏對我說:“你和張教授熟悉,幫我說說,讓我也跟你們去吧。我媽去了,家裏也沒人了。原來上班的地方因為我歇的時間長,已經不讓我去了,我在家閑著也是沒事。”

我心裏一動,覺得這事值得考慮。春兒我們從小一塊長大,自然知根知底。他身體強壯,力大無窮。如果他跟著,進到山裏後,張教授他們萬一對我不利,春兒可以幫得上我忙。隻是此行畢竟不是遊山玩水,裏麵充滿了變數,說不定凶險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