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門,扮成一副要做什麽秘密的事,但是又不想讓人看出來,故意裝出輕鬆的樣子,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往鎮中溜去。在鎮裏繞了幾個彎後,我轉向了趙四爺家。走到他家矮門外時,我又裝作無意中,停下了腳步,四處觀察了一下,然後攀著矮牆進到院裏。

我在房子的西北角上快速蹲下,用一把小鏟開始挖掘。挖了一會,顯出失望的樣子,又跑到東北角上挖。依次,把房子四個角都挖遍了,最後裝出失魂落魄的樣子來,把開挖處填好,翻出院子,回了家裏。

不知道此舉到底有沒有作用,反正,至少會讓對方迷茫一會。閑著也是閑著,從現在起,我不能光在別人暗中觀察下做事了,我要通過做一些事來影響他,迷惑他,甚至折磨他。

晚上,姑姑讓我把張振齊和春兒都叫到家裏來吃飯,為了明天出征。

張振齊還帶了一個人來,這個人五十來歲,中等身材,麵色黝黑,非常健壯、結實。喝酒時張振齊介紹說,他叫牛複明,是政府指派的保護大家安全的人員,職務是副隊長。遇到危險情況時,他可以行使特殊的權力。

我不明白這特殊權力指什麽。在我們工程施工中,安全是最重要的內容。所有施工項目,必需以安全為首要。如果沒有相應的安全保障,不允許施工。假如出了安全事故,負責人及相關人員要承擔非常重的責任。

轉天早上吃過早飯,姑姑、姑父、妹妹一起,把我送到了張振齊他們住的招待所,也就是原來林緒住的地方。沒想到這裏已經聚集了好多人了,並且還有幾匹毛驢。

驚疑之下,忽聽一陣哈哈笑聲,張振齊迎了出來。他解釋說,這些毛驢都是幫助馱東西的。

不一會春兒也來了,他用一根棍子,挑著一個布包,斜扛在肩上。在大家的笑聲中,春兒甩甩頭說:“我們去北京打工時,都是這樣子的,有什麽好笑?”

隔一會,鎮長王鬆林也來給大家送行,他對張振齊說:“我們這裏從未有人敢去齊天峪,你們這次是開了先河了。祝你們一路順風,早日凱旋歸來!”

在人群中,我一直沒有看到鄧薇和許小楓。這倆人平時挺活躍的,不知道今天為啥不來湊熱鬧。

八點半鍾,隊伍集合完畢,毛驢身上也裝好了箱子、袋子,大家整裝出發。

走過石橋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姑姑他們,請他們回去。

傷感一下攫取了我的心,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假如能回來,自然什麽都不必說。如果不能回來了,會讓姑姑他們傷心。他們把我撫養成人,我卻沒有盡到照顧他們的義務,隻有來生報答了。

我又想起林緒來,想告訴她一聲,我去齊天峪了。掏出手機,編輯好了文字,手指按到發送鍵的時候我猶豫了,應該告訴她嗎?我不敢肯定了。如果她知道了,會是什麽反應?我需要她整天為我擔驚受怕嗎?基於此,我把手指慢慢移開,放棄了發送。我把臉轉向北京方向,在心裏祝福林緒開心幸福。

路上,張振齊和我說了他此次行動計劃。他想在距離齊天峪半天路程的地方建立一個中轉站,也就是基地,或者大本營的意思。在這裏搭建帳篷及簡易房屋,屯積物資,負責前麵供應。而另外雇請一批當地人,用毛驢或者人工往這裏運送物品。

之所以選在距離齊天峪半天路程的地方,是因為這裏是毛驢能夠馱東西到達的最遠距離。再往上,隻能靠人力了。

大本營要留一批人,定時往前麵送物品,保證前麵工作及生活需要。

看這一行隊伍,不算牽毛驢的本地人,也有十五六個。看來張振齊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牛複明走在隊伍裏一言不發,臉上也不帶任何表情,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長長的隊伍排成一條細蛇形,緩緩往前走。

過了破碎岩石,拐過幾道山梁,又過了小峽穀,下到穀底的小路上。再轉過兩個小山膀,忽見前麵的草窠中坐著兩個人,正是鄧薇和許小楓。她倆一身登山裝,悠閑地坐在那裏看著我們,每個人身邊還有一個大包,顯然是要做長途旅行的樣子。

我心裏一驚,不知道此二女要搞什麽鬼。張振齊認識二人,打個哈哈說:“二位好有興致,來爬山啊?”許小楓說:“是啊,看今天天氣這麽好,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來飽覽祖國的大好河山。”

說著話,二女居然站了起來,各自把包背在身上,加入了我們的隊伍中。這一下,弄得大家都非常疑惑。張振齊看著她倆說:“你們這是”許小楓說:“沒關係啊,你不用照顧我們,你忙你的。”她這句話讓張振齊愣在那裏,不知道如何作答。轉而,嗬嗬笑了幾聲,不再同她們說話,接著隨隊伍向前走。二女衝我擠了擠眼睛,得意地跟著大隊前行。

在這一刻,我明白了她們二人的意思,我不由大吃一驚,心想:這倆丫頭膽子也太大了點。她們是想跟著大隊人馬去齊天峪。轉而一想,本來她倆在這裏就奇怪,沒有什麽事,非住著不走,肯定有想法。每次提起來齊天峪她們都顯得非常興奮,不知道心裏怎麽想的。如果有人帶著,沒準早就去了,這次正好跟著大隊一起去。隻是不知道張振齊會不會收留二女。

出發前,張振齊和牛複明二人共同給大家下了一個死命令:任何人不準隨便抽煙。如果實在想,要等到大家休息時候,在別人監督下抽,目的是防止誘發森林火災。

這個命令我是非常讚成的。在這種地方,如果一旦引發山火,後果不可估量。

春兒與我走在一起,我問他:“你家裏都安頓好了嗎?這次時間可能不會短。”春兒說:“家裏什麽也沒有,沒什麽好安頓的。讓我叔和嬸子隔兩天到家裏看看,然後幫忙把地裏收拾一下就沒事了。”我又問:“你沒談個對象嗎?”他低下頭,半晌不語。我不好再問,正待轉移話題時,他忽然抬起頭來說:“有一個。咱們鎮東頭的雲英,你應該知道吧?”

我一愣,然後說道:“當然知道,比咱們小幾歲,漂漂亮亮的,人也好。你挺有福氣的嘛,找這麽一個好對象。”

其實春兒本身生得高大威猛,儀表堂堂,加之心地良善,是個不錯的後生。隻是家裏貧寒,出不起許多禮金,因此上門提親的人很少,自己也不敢去別人家提親。

我沒想到他居然和雲英談起了朋友,心想,好事是好事,但是將來難免因為家裏的條件費許多周折。

鄧薇和許小楓又趁機湊過來,詢問一些這次進山的安排。我不願意讓張振齊認為是我提前與她倆商量好,讓她們在這裏等,因此對她倆的問話多數不理,倒是春兒和她們講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