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百二十四章 離間

韋香途果斷否決了這個提議。

“你去更危險,萬一你出了事,我們最後的一根線也差不多就斷了。你不能去。”

嚴洛川搖搖頭,很明顯,對於韋香途和李歡此去卻撲空的事情,他明顯有不同看法。

“按照你們的說法,那個徐樂,和那個鴿子的把戲,那邊的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而我,唐友蓮他們還沒見過。我去的話,其實更穩妥些。還有,我懷疑,你們這一次去調查卻撲空了,是因為有人泄露的緣故。”

韋香途和李歡心裏頓時有點不舒服。說實話,相對於這個嚴洛川,他們更信任的自然是徐青和徐麟夕。

“我知道我這麽說很不合適,但我並不是衝著你們的那兩個姓徐的朋友去的。”嚴洛川神色凝重,“我是指,那個左孟,他究竟是什麽來路?”

“左孟並不知道那件事情……”韋香途下意識地道,但是終究理智戰勝了莫名的感情,“不過我也覺得不對。那個人的身份,很是神秘。”略略有些胸悶的感覺,是太熱了嗎?可是餐廳的空調開得很足啊。還是冷氣讓人難受了吧。

李歡思量再三,也終於開口了。

“或許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他不得不絞盡腦汁尋找合適的措辭,“左孟和徐青的關係很密切,而且那幾次徐青和徐麟夕能在外麵危急的時候趕來,就是因為左孟算得了一些事情。左孟,是個很厲害的高手。”

左孟和徐青關係密切??

韋香途覺得自己似乎開始肚子痛。李歡自認為自己找的措辭已經是最好的了,看到韋香途的臉色慘白,不由得吃了一驚:“香途,你怎麽?”

“……沒怎麽,你說的關係密切,我有點……想歪。”韋香途自嘲地笑笑,“徐青不是那種人。”

原來是這個……李歡無語片刻。好吧,是他的錯。

韋香途借著喝水,平複了一下情緒,才鎮靜地緩聲道:“那麽。為什麽左孟忽然會反水——你為什麽會懷疑左孟反水呢?”

“左孟手裏,其實有一枚玉版。”

“……你為什麽不對我說?”韋香途的語氣裏,已經帶著點怒氣,但是聽得出來她已經極力克製,“還有別的什麽要緊事情嗎?”

李歡搖搖頭,道:“隻是我的懷疑,沒有證據。徐青和徐麟夕昨晚的消極也挺反常的。”

韋香途此刻選擇信或者不信,都是無可指責的。

但是李歡希望她信。

“你的直覺?”韋香途問。

“是。”

韋香途沉默片刻。

“好。”她頓了一下,“你是說,我們之中確實出了內鬼。那我打電話跟我師父說。借他的鬼仙來用用吧。”

韋香途倒是一視同仁,把後來的徐樂也劃入了懷疑對象。這,或許是最好的態度了吧。

盡管她不高興,也不願意相信,但是她還是順著他的心意來了。李歡也鬆了一口氣。

各懷心事的三人是再也吃不下了。好在之前就吃得差不多了,也就各自起身,離開了餐館。

嚴洛川自然是回自己家準備搬家了,同時他也得向他現在所在的設計公司請假,甚至是辭職——“一切都得看老板怎麽想了。”他說。診所的“病房”原本已經是李誌的房間,那天李歡也隻是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讓嚴洛川睡在那裏。

而對於李歡今天的態度,盡管韋香途裝得很不在意。但她並不是一個擅長隱藏情緒的人。她是真的生氣了,而且鬱悶。回到診所,也不說什麽,就直接走進浴室,開始了她已經停止很久的活動——泡澡。如果是正常泡澡,那也沒什麽。反正也已經到了該洗澡的時候。但是,她這一泡,又在浴室裏呆了足足四個鍾頭,從晚上七點半,耗到了十一點半。李歡知道她在生氣。但是他卻繼續犯錯了——他下意識地覺得這一次也隻是普通的小別扭,韋香途素來是個理智的人,肯定很快就會看開的。

但是理智的人終究也會有不理智的時候,尤其是戀愛中的女人。

冷暴力是一個非常有用而又非常具有破壞力的懲罰方式,韋香途似乎很喜歡這個方式的懲罰。這三天,她已經打定主意不理會他了,不管他做什麽。

所以李歡也鬱悶了三天。

韋香途從周有那兒討來的鬼仙也到了。周有是將那鬼仙放進竹筒,快遞過來的。是兩個青衣女鬼,一個叫朱密,一個叫陳熙。外表看起來都才十七八歲,但卻神情木訥,了無生趣,和莊子夢、徐青給李歡留下的鬼仙的印象完全不一樣。但是韋香途不問不說,李歡也沒有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權當來了兩個幹雜活的。

嚴洛川在這三天裏,也還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徐青將韋香途的行動泄露給了左孟,左孟自然也會提醒唐友蓮,韋香途他們已經盯上了石人街。雖然這一次險險避開,但是難保韋香途不會去第二次、第三次。左孟的提議是換個地方,但是唐友蓮卻沒有立刻決定。

“想再換個地方的話,很難了。”唐友蓮淡淡地道,“而且,韋香途他們頂多在那裏查一陣子,如果查不到,他們肯定會走的。”

“哦,隨你便吧。”左孟也平靜地道。盡管,他也聽出了唐友蓮的不信任。

“啊孟,你最近怎麽是這個樣子?”唐友蓮的語氣帶笑。

“我什麽樣子?”

“你忽然消極起來了。當初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你的具體策劃啊。現在怎麽萬事不關心的樣子?”

左孟道:“你想聽實話?”

“說吧。”

“因為天氣太熱了。”

“……”

唐友蓮看著左孟,笑笑。

“我看不是天氣熱,是你的心還不夠狠,或者,你看上了那個女孩?”

左孟聞言,沉默片刻,道:“是她想要我的那張畫,我就給了。我希望這種話不要傳到我妻子那裏。”

“我可不是那種長舌婦。”唐友蓮輕輕搖搖頭,“隻是你和陳書。完全不像不認識的。”

“那像什麽?”左孟冷笑道,“陳書是你們找的,又不是我定的。”

陳書是通過席倩向左孟傳的話,但席倩並不是很樂意。而且席倩打心裏覺得一幅畫沒什麽。於是陳書的“跟左孟說我想要他畫的那張畫,叫他送我”變成了“你的畫多少錢,我一個朋友想買。”

——席倩能有什麽朋友?

於是左孟想也不想,就把那幅畫摘了下來,說:“既然陳書想要,就給她吧。”

同時他心裏也不由得感歎,陳書的感覺之敏銳和心思之活躍。

陳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動搖和唐友蓮對他的猜疑,才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是對他的試探,也是在離間他和唐友蓮、席倩。不管他給不給,這兩個人都會有一份疑心的。

還不如就讓她拿去吧。

隻是事到如今。恐怕劇情的偏離已經注定了。

唐友蓮見左孟雖然否定了他和陳書之間的特殊感覺,卻明顯露出了一絲難言的神色,便微微挑眉道:“好吧,私人感情不該多問。不過你不去見見陳書嗎?”

“不去。”左孟一口否決,“如果你沒有別的問題。我走了。”

“好吧,你是怎麽知道韋香途盯上了那裏的?”

左孟道:“因為我舅母和她師叔是世交。但我要提醒你,不是每次都能這麽幸運,而且接連發生的。”

唐友蓮道:“接連發生的幸運?我不認為這是巧合。如果你堅持說是巧合,那我希望這樣的巧合會繼續發生。”

很明顯,唐友蓮已經認定,左孟其實在用自己的身份對韋香途“多加關切”。甚至左孟能知道韋香途的具體行蹤——隻是左孟似乎出於某種考慮。不想多說。

每個在局中的人……都在算計啊。

雙方的潛伏期並不長。確定了石人街自從韋香途去過一次之後便恢複正常的唐友蓮,終究還是將陳書帶了過去。

甚至,當唐友蓮的車從那家路口的奶茶店經過的時候,嚴洛川就坐在那裏,給韋香途打電話。

“你要不要我送個鬼仙過去給你?不是幫你找人和探聽的,是幫你自保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讓她出來。”

“你還是快遞過來吧。萬一你一來就被人發現了怎麽辦?”嚴洛川道,“不過,你確定他們還會回到這裏嗎?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這些天裏你有別的線索嗎?”

“……完全沒有。”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嚴洛川心裏不由得揪了一下——難道陳書真的……

“那我們也沒有別的去路了。”韋香途道。

嚴洛川隻好掛斷電話——韋香途這人,真心是不會說話啊。

不過。又有什麽辦法呢。

起身走出奶茶店,嚴洛川決定回那個出租房去等。

這幾天他終於還是辭職了——老板並沒有能夠批準他休假一個月,而且準備了很多在老板看來是“用心良苦”的勸告——年輕人要以事業為重啦,不能有懶怠心理啦,天下女孩大把有了事業不愁找不到啦……

嚴洛川是一句沒聽進去就走人了,也不管老板怎麽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很多時候,你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有多嚴重,對你有多困擾,別人是無法理解的;偏偏你還不能說出去,隻能自己默默忍受。

然後當嚴洛川一路走進去,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的時候,他忽然感到自己這些天做的努力還是有意義的。

陳書終究還是再度出現在他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