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聰明與否

“林家那丫頭,是個極會藏拙的。施老爺子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卻突然改了口,語氣緩慢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賞,多了幾分讓人信服又心靜的力量。

施二眉頭皺了皺,目不轉睛地看著施老爺子,眼裏明顯不怎麽讚同。

施老爺子不緊不慢地品了口**酒,這才接著笑道:“渭源城和永安城建書院一事,你們可曾聽誰說是二少夫人的主意了?外頭都傳是二爺讓建的,二少夫人不過是順勢提了提意,連韓四也咬緊了沒鬆口。二爺是舞刀弄槍的將軍,在軍營裏本就極有威信,如今在北地的讀書人中也是頗受讚譽。可韓四是跟著誰的?二少夫人!”

施老爺子渾濁的眼睛眯了起來,聲音頓了頓,慢條斯理地呷了口酒,麵露微笑地搖著頭歎道:“連城的港口也竣工了。那位二少夫人沒進盧家之前,可沒見北邊有這麽多動靜。”

施二麵色微變,心裏咯噔一聲,眼眶縮了縮。

“祖父的意思是,書院和連城的港口一事那位夫人也插了手?”施二吸了口氣,隻覺得一股冷意直往鼻子裏串,渾身都凍得打了個冷顫,“西寧王和二爺就任由她這麽越矩?這是大事,她一個婦人……”

“二郎啊,你也太小看盧家的人了。”施老爺子笑著搖了搖頭,目光溫和地看著施二,語氣裏卻帶著些失望和壓迫,聽得施二心裏一緊。隻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盧家兵權在握,二爺在軍中威信極高。林家那丫頭有這份心智和本事,對盧家是大好事。崇安侯府在京城不顯,且林家後輩似乎也無得力的人。侯府世子也是個綿軟溫和的性子。那丫頭如此,隻怕西寧王求之不得!這北邊日後的當家夫人就理當如此!”

施老爺子感慨地笑了一聲,“北邊這一係列動靜,沒西寧王的首肯,怎麽動得起來?西寧王這是在給後輩鋪路了,不僅是二爺,還有二少夫人。二爺和二少夫人,倒真是一對絕配!”

閣樓上一眾人都屏氣凝神聽施老爺子感慨著,麵色都變了幾遍。

施大老爺盯著跟前的酒杯看了半晌,這才抬起頭。目光複雜地吸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問道:“西寧王府可還有世子爺和世子妃。”

施老爺子撚著胡子輕輕搖了搖頭。默了片刻,又長歎了一聲,臉上有惋惜亦有決斷。“世子爺身子弱。可北邊要的是一位能領兵打仗壓得住陣的主子。再者,那位世子妃又是聖上賜的婚,牽扯太多。西寧王早前就把二爺當繼承人在培養,如今不過是早一步。”

說到此,施老爺子揮了揮手:“罷了,那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說著又揚聲朝一桌子兒孫吩咐道,“今兒的話聽過就算了,出了這閣樓,一個字也不得多說。”

老爺子聲音不高,恰能被一桌子人聽見。語氣裏卻透著些威嚴和壓迫。

幾位老爺和少爺忙不迭地點頭應了。

衛延亮的信走得還比北榮院的快些,施家和趙家剛收到信的當頭,京城衛國公府上也同樣得了信。

衛國公衛清明撚著手裏的信紙,麵上沒幾分喜色,眼裏卻是晶亮一片,朝在一旁歪著脖子瞄著信紙的衛清原沉聲道:“咱們這位妹夫動作還真是快,這會兒就開始撂挑子給後輩了。林家那丫頭本事也不小!”

衛清原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伸長了脖子掃了眼衛清明手裏的信紙,語氣有些不以為然地嘀咕了一句:“一個小丫頭,就是有本事也不過是個內宅婦人。”

衛清明聞言嗖的抬頭瞪了衛清原一眼,擰起眉頭將手裏的信紙塞給了衛清原,麵色嚴厲地訓道:“是,你有本事!除了那些聖賢書,那些狗鼻子歪理,你還會什麽?”

見衛清原臉色漲得通紅,眼裏不服氣,一梗脖子就要辯駁,衛清明冷哼一聲將衛清原的話堵了回去:“你有本事,你倒是去北邊管管王府的內庫啊!光會讀書有什麽用?你那些聖人不是說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看看你這模樣,隻怕修身都還不夠。可你口裏那個沒什麽不得了的小丫頭比你走得遠多了!你還看不起人家,隻怕人家也看不上你!”

衛清原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張了張口,卻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隻得壓下滿肚子的不幹,深吸一口氣,撇了撇嘴,這才低頭仔細看了一遍信。視線轉入末行,衛清原眼裏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有些不相信般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隨後又看了一遍,好半晌才目光複雜地瞟了眼一臉風輕雲淡的衛清明,遲疑著問道:“盧二讓四郎跟著一個小丫頭?”

衛清明原本還十分平靜的臉這會兒一聽這話瞬間冷了下來,倒豎著眉,一口怒氣提到喉嚨口,手指點著衛清原,看著衛清原臉上的不平,心裏氣得倒騰。氣到極處反而將那口怒氣又壓了下去,麵上毫無感情地笑道:“這滿滿一頁紙,你就看見這一句話?怪不得,這麽些年讀書也沒個長進。對了,北邊的兩個書院新動了工了,四郎不是說了,明年就能完工,你也去讀幾年書吧,看看別人是怎麽讀的。也免得一葉障目,越讀越沒見識!”

衛清原張了張口,麵色尷尬又有些意不平,手指顫抖著捏著信紙瞪了衛清明半晌,突然之間又似想通了什麽,慢慢斂了臉上的憤然和不幹,極其認真地看著衛清明說道:“大哥這話說得極是,我倒真想去北邊走一趟!”

而此刻,平梁府內,大雪紛飛滿目冰雪,不同於趙家和施家的喜憂參半,秦家卻是蒙上了一層陰鬱的空氣。

秦老爺子背著手。眼睛死死地盯著漫天雪地裏的紅梅,隨後又突然泄了氣一般,拂袖而去。

秦如壽弓著腰大氣也不敢出,腳踩著積雪吱呀吱呀地響。提心吊膽地跟了上去。老爺子這副安靜到死寂的模樣已經十幾年不曾見到了。今日乍一看,老爺子那雙死寂的眼睛盯著直滲人,看樣子是真怒極氣極了。

“叫你大哥過來一趟。”秦老爺子背著手無聲無息地進了書房,頭也不回地吩咐了秦如壽,聲音冷靜得讓人陡然一顫,秦如壽忙唉一聲答應著轉過身飛快地奔出了院門尋秦如海去了。

秦老爺子進了書房,徑自到了書桌前,看著四壁上懸掛的秦家幾代先祖的手書,秦老爺子落寞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身子疲憊地癱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揉著眉頭。

秦如海一進屋邊見老父似乎老了十歲一般。滿身的頹然和疲憊。心裏一緊,平靜無波的臉上總算有了點裂紋,忙解了落滿雪花的外袍。趕了小廝出去,自己上前屈身低聲喚道:“父親,兒子來了。”

秦老爺子似愣了一瞬,隨即抬起頭,苦笑地看了眼秦如海,指著身旁的椅子讓秦如海坐了。

“二爺那頭要用人,聽說施家和趙家都得了消息?”不等秦老爺子歎氣,秦如海微擰了眉頭問道,“父親喚我來,是為這事兒?”

秦老爺子勉強笑了笑。有欣慰亦有無奈。“不是二爺,是二少夫人。”

秦如海的眉頭急不可見地跳了跳,聲音卻依舊平靜地問道:“內宅之事?若真是二少夫人用人,父親也不必過多介懷。趙家是商賈之家,施家又得了二爺的親眼,二少夫人要用這兩家的人也不足為奇。咱們家的人走的是二爺那邊的路,同二少夫人關係不大。至多,不如施家那般有利。”

秦老爺子低低地歎了口氣,看著秦如海苦笑道:“你看得明白。也不光是為這事兒,哎……我早該聽你的勸。向來以色惑人便沒什麽好結果。二爺對那位二少夫人極不一般。讓你四弟把那丫頭帶過去,隻怕是得不償失。二爺那樣的性子……是父親太過心急了……”

秦如海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看著老父額頭上的皺紋和滿麵的白須以及眼裏的疲憊,心裏亦是無奈又無力地歎了口氣。默了半晌,將肚子裏的話來回倒騰了半晌,委婉了又委婉,沉聲開了口:“事已如此,結過究竟如何,也尚未知曉。父親若是覺得不妥,我這就讓人給四弟帶個話,讓他把人送回來。”

“都這會兒了,隻怕早晚了!老了老了,都半截身子入了土,這會兒卻覺得心意難平,施家不過比秦家多占了一分先機……哎,”秦老爺子自嘲地笑了笑,渾身的生機仿佛瞬間被抽走了大半,默了良久,才頹然地擺了擺手,低聲歎道,“也罷,去個信吧。”

渭源城北榮院裏,各院子裏的樹枝枯草上都結滿了冰晶,院子裏的青石板路上的積雪一大早便被幾個丫頭和小廝一並掃了去,可入目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外頭院子的客廳裏擺了兩盆燒得火旺的炭盆,烘得半個廳堂都暖了起來。但屋子裏卻壓抑沉悶得近乎死寂,隻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盧俊昭坐在客廳主座上,目光陰冷地盯著客廳中央站著的秦如山和低頭斂目柔柔弱弱地站在秦如山身邊的柔媚女子,麵色一點一點生了寒氣。渾身透著股讓人心顫膽寒的煞氣。

秦如山低著頭,屏住呼吸,心頭砰砰砰地跳動得厲害,腳下發軟,背後浸出了冷汗,卻是半點也動彈不得。二爺這副模樣,活想要殺了他一般,太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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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出去一趟,第三更肯定會很晚啦,大家不要等。

如果十二點沒寫完,牛奶會在明天傳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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