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章 驚變(上)

與京城的熱鬧相仿,入了夜,渭源城裏也是燈火燦爛熱鬧一片。

大街小巷上擠滿了人,穿著新衣的小孩子三三兩兩從人群中穿過,這瞧瞧那看看,玩得不亦樂乎。

北榮院裏這會兒也是張燈結彩,除夕夜還沒取下來的燈籠這會兒也派上了用場。

正院裏,林晚臉上暈著些笑意,點著被眾人圍住、滿臉通紅的秋梓打趣道:“這會兒倒是不好意思來了?先前長壽那小子往你手裏塞東西的時候,怎麽沒見你不要?”

秋梓跺了跺腳,有些埋怨地瞪了林晚一眼,這下子更是連耳根都紅了起來,抓著桌子上的荷包就要往外頭扔。

連翹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地撲過去,趕忙將荷包搶了過來,撫著胸口笑道:“哎喲,這可是好東西,秋梓姐扔了幹嘛?你不要就給我算了……”

正說著話,額頭上猛地被一旁的玉竹敲了一把,連翹哎呦一聲,有些惱怒地瞪了玉竹一眼,卻還是囁囁地住了口,又將那荷包塞給了秋梓,攤著手哼道:“我就是說說,誰要這麽個扳指?戴著還費事兒!準是長壽那小子先前聽夫人念叨,不知從哪兒弄了這麽個扳指來,哎,像朵花兒似的,倒也不算難看……”

連翹撇著嘴嘀嘀咕咕地又是一通念叨,被林晚好笑地打斷了:“好了好了,大節下的,你們也別拘著,都出去看看燈火。”說著又點了點秋梓,眼裏帶著些戲謔的笑意,“秋梓也出去吧。長壽那小子今兒倒是送了樣好東西。你也別老給人臉色看,也虧得那小子臉皮厚,簡直跟他家爺一個樣……”

林晚說到此頓了頓,想起盧俊昭先前霸道又呆傻的跟她說要娶她。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眼裏浸著層溫柔甜蜜的笑意,連聲音也柔軟了起來。“你也對他軟和些,別老是橫眉冷眼的。”

見秋梓滿臉漲得通紅,林晚笑了笑,突然想起先前母親跟外婆教導自己的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去,手掌輕輕撫著還很平坦的小腹,揮手趕了幾個丫頭:“好了好了,都出去湊湊熱鬧吧,讓玉竹留在院子裏就行了。”

連翹驚呼一聲,拍著手興奮地跳了起來,扯著朱槿的胳膊急道:“走走走,咱們先出去看看燈會,聽說這渭源城的燈會跟京城的燈會很不一樣,有好些好玩的呢!”

朱槿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扯了扯連翹的胳膊,朝林晚笑道:“夫人這兒哪能離了人?往後日子還長著呢,要看燈會,也不少這麽一回兩回的。夫人也真是,自己不出去,非得攛掇著我們出去……”

林晚好笑地揚了揚眉。屈起手指敲在朱槿腦門上,嗔笑道:“你這丫頭最近話倒是多了,今兒還說起我的不是了!”說著又斜了眼一臉苦悶惋惜的連翹,“想去就去吧,也不過是這麽一會兒,我這兒哪兒就要得了那麽多人了?橫豎還有玉竹跟兩位嬤嬤在呢。還有三娘,回頭我再聽她說故事去!”

連翹卻極為幹脆地搖了搖頭,嘟囔道:“我不去。朱槿說得對,夫人這兒離不得人!反正去了也沒伴兒,還不如就在院子裏聽三娘說故事呢。”

正說著。葛三娘穿著一身半舊的短襖進了屋,看著林晚笑道:“我可是聽見了,你又惦記著讓我說故事。哪兒有那麽多故事說?你要是真想聽,不如讓人來唱幾場戲,或者演一回雜劇也行。那戲文裏也有好故事。百聽不厭!”

林晚笑著擺了擺手,心裏卻是歎了口氣。什麽戲文?她能聽懂人家唱的是什麽就不錯了!再說那些個雜劇,也不過是老生常談,聽到前頭的就能猜到後頭的,哪兒還有什麽意思?倒不如葛三娘的故事來得有意思。

這些天被兩位嬤嬤拘著沒出門,又整日裏聽葛三娘的念叨這不能吃那要注意,林晚早悶得心裏發慌,也隻能把主意打到葛三娘身上了。

好在這些天不怎麽犯惡心了,食欲也好,就是容易犯困,這會兒才戌時,腦子又開始犯迷糊了。

見林晚一臉嫌棄地擺著手,葛三娘滿臉都是笑意,出口的語氣卻有些無可奈何。“哎,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看著嬌嬌弱弱,性子也是個穩重的,卻偏偏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故事。不過今兒大節下,也不該聽故事,你們既然都不出去,不如咱們也在院子裏放點炮竹,自個兒樂一樂?”

葛三娘的話剛一說完,邢嬤嬤趕忙擺著手勸道:“那炮竹聲陣仗嚇人,夫人哪受得住這樣的鬧騰?你是大夫,可別跟著瞎出主意!”

“嬤嬤放心,不妨事,後頭院子那麽大,讓人站遠些看看就行了。夫人那麽大膽子,哪兒就能被嚇著了?”葛三娘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邢嬤嬤擰著眉頭無奈地瞪了眼葛三娘,剛想勸林晚,話到了嘴邊,卻在看見林晚瑩亮的眸子和滿臉的期待時,又咽了回去,有些苦惱地朝曹嬤嬤歎了口氣。

曹嬤嬤也是一臉為難,看著林晚,到底還是讓了步,再三囑咐道:“夫人可得站遠些,那炮竹遠遠看著就好,別放多了,夫人還得歇息呢……”

林晚連連點頭應了,想了想,索性吩咐了玉竹,讓她去跟廚房的丫頭說一聲,就在後院的閣樓上擺夜宵。緊接著又指揮幾個丫頭往後頭空著的院子裏搬凳子、案幾等物,末了還不忘讓葛三娘去庫房要些筒子花來。

待正院裏的丫頭都忙開了,林晚想了想,又拉了邢嬤嬤笑道:“那筒子花我是不敢去放的,不如請大哥來放?橫豎小廝們也不進內院。長壽那小子雖能進,不過,隻怕心思都在秋梓身上。咱們也懶得讓他去放煙花。讓大哥放正合適。等爺回來了,也讓爺來放一回!”林晚邊說邊笑,眼角彎彎的,眸子銀亮。在月色下讓人看得心暖。

邢嬤嬤也止不住跟著彎起嘴角笑了起來,一邊拍著林晚的手,一邊忍不住歎道:“往年在京城裏,大爺跟二爺也點煙花來著。後頭大爺成了親,就不大放了,都是看著小廝們樂嗬。二爺那脾氣。稍微大點,更是不放了。如今到了北邊,是該放一放……”

不過一刻來鍾,正院裏的丫頭們便嘻嘻哈哈地將凳子椅子桌子搬到了後院閣樓上。長壽領了吩咐,又趕忙往東院跑了一趟,笑嗬嗬地將林晚的話說了。

盧俊卿這會兒正在書房裏看著書,聽見長壽的話時,詫異地揚了揚眉,臉上笑意暈開,隻眼裏卻有幾分無奈。末了片刻,才搖著頭將手裏的書丟開了,心裏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真是小丫頭,這性子,跟二弟……哎,這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他都有十幾年不放煙花了,也虧得這丫頭想得起來!

“你去跟你們夫人回話吧,就說我一會兒過去。”盧俊卿頓了頓,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撫著額頭囑咐道,“讓她站遠些,別鬧得太過了。”

長壽唉一聲應了,又裂開嘴跟盧俊卿告了退,直奔正院而去。

書房裏一時又靜了下來,盧俊卿抬頭看著窗外月光下朦朧的牆影。撫著額頭低聲道:“南邊莊子上的事都了了?”

書房的陰影裏突然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來,朝盧俊卿拱手應了一聲:“爺放心,屬下親自找到的翠蘭,照爺的吩咐,讓翠蘭喝了藥。給了她五百兩銀子安身。”

盧俊卿嗯了一聲,良久才輕輕歎了口氣,眼裏有片刻的寥落。也罷,就這樣最好,子孫都是命,二弟比他有福氣。

亥時,渭源城最高的望天樓上燃起了燦爛的煙花,街上的人群臉上洋溢著笑意,都紛紛駐足停望,煙火映在臉上忽明忽暗,卻讓人覺得溫馨心暖。

西北門門口處,羅黔中跟人交了班,又彼此拱手說了幾句吉利話,隨後直奔逸倚翠苑而去。想起先前聞七娘的輕柔軟語跟那姣好的身姿,羅黔中心頭貓爪子撓似的,身上不自覺地熱了起來,腳步也越來越快,不過一刻鍾便到了倚翠苑。

聞七娘穿著件淺粉紗裙,上身套著薄薄的水漾紗,白皙的肌膚在薄紗下若隱若現,看得羅黔中眼睛瞬間瞪大了一分,隨後笑著上前直接摟住了聞七娘,手掌覆上去一陣揉捏,低聲調笑著。

聞七娘羞得滿臉緋紅,半推半就,倚在羅黔中懷裏,兩人攜手上了二樓雅室。

亥時二刻,望天樓的煙花接二連三地在夜空中綻放開來,連西北門的守衛們也揚起了頭,滿臉豔羨地看著半空中燦爛的煙花。

守衛頭子錢老三也跟著抬頭看了一眼,看著身邊的年輕娃子一臉欣羨的表情,笑著歎了口氣,從懷裏摸出一袋煙來,裝進了煙鬥裏,還沒點燃呢,就見不遠處的一個憨厚老實的年輕小子滿頭大汗奔了過去,疾呼道:“三爺,走……快走!三娘動了胎氣,要生了,快點!”

那年輕後生顯然是一路奔過來的,說話是上氣不接下氣,語氣裏確實一片焦急。

錢老三嗖的一下站了起來,手裏的煙槍杆子晃**一聲落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了那年輕後生一眼,突然搓著手轉了半圈,滿臉都是急切焦躁,隨後又猛地頓住腳步,扯過一旁的守衛叮囑道:“去找羅黔中,請他替爺守著!爺去去就回!”

那小兵答應一聲,忙丟了槍往羅黔中家裏奔。

錢老三轉了一圈,又擰著眉頭跟城門口的一幹守衛叮囑了一句,這才深吸一口氣,一把拽起攤在地上的年輕後生,腳步淩亂地往渭源城南邊奔去,連落在地上的煙槍杆子都忘了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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