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驚變(中)

不過兩刻多鍾,先前奔去羅家的守衛急急忙忙地奔了回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道:“羅爺……羅爺還沒回去!”話沒說完,又伸長了脖子往四周張望,這一望才發現,原來錢老三已經不在了。

那守衛眨了眨眼睛,抬起手臂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索性坐在地上喘氣歇息。

旁邊的人笑著踹了守衛一腳,罵道:“你小子就知道偷懶了?還不起來,回頭讓大人們瞧見了,有你好受的!”

那守衛一聽,忙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先前扔在一旁的長槍,呼了兩口氣,往城門口站穩了,眨了眨眼睛,盯著過路的行人。漸漸地,目光開始變得散漫,不過一會兒竟打起盹兒來了。

亥時中,渭源城熱鬧擁擠的人群慢慢散開了,城外的人家也結伴而歸。

西北門門口的十來個守衛筆直地站著,麵無表情地盯著過往的行人,偶爾冷著臉盤查一番,問兩句話,便又放了行。

不多時,又是守衛們換班的時辰了。

因錢老三不在,城門口的守衛們隻彼此點了個頭,看了牌子,也沒多問話,這換班也換得格外順暢。

先前站了半宿的守衛早已疲憊不堪,這會兒看著望天樓上絢爛的煙花,更是心裏癢癢,還沒交班就惦記著要去喝幾杯,這會兒更是心急如焚,那還顧得上其他?

待眾人都交接完畢,一群守衛回頭一看,一直靠在城門上打盹兒的小哥這會兒早神飛天外了。眾人一陣哄笑。忙去推了一把。那守衛身子一個不穩,直直地就往地上倒了下去,砰地一聲,摔得瞌睡醒了大半。方才睜開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周圍的人群:“換班了?”

周圍的守衛們都笑著拍了拍手,將人拉了起來,吆喝著一路往望天樓去了。

不過一會兒,城門口又恢複了先前的平靜。新換上的守衛們仿佛被夜裏的冷風吹得失了神,間或有人出入,也不見盤查詢問。一一放了行。仔細一看,有幾個守衛已經靠在城門上睜著眼睛打盹兒了,不過片刻,眼睛一開一合,最後猛地一下眯了起來。一群守衛趕忙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腦袋,繼續神遊天外。

夜色漸濃,半夜起了冷風,這冷風還殘留著冬日的冰寒,吹得人直打哆嗦。西北門門口陸續有人進了門。守衛們隻是抬起眼皮看了兩眼,見都是些莊稼漢子打扮的人,又重新眯上了眼睛,繼續打盹兒。

望天樓的熱鬧還在繼續,遠遠地就能聽見嘈雜歡樂聲,隻是這聲音卻更襯得城門口更加冷寂。

亥時末。夜空下突然又綻放起無數煙花,映得半邊天都亮了起來。靠在城門一腳的守衛突然睜開了眼睛,眸光暗沉,慢慢地掃視了一圈,嘴角輕輕牽出一絲笑意。

此時,望天樓後頭,一條昏暗的巷子裏,無數道模糊的黑影迅速穿了過去,又極快地散入了四下昏暗的小巷中。

西北門門口這會兒人影寥落,一片沉寂。在守衛們打著盹兒的時候。突然有馬蹄聲近了。倚在門口的守衛眸光瞬間沉了下來,死死地盯著昏暗朦朧的曠野。

先前還在打盹兒的守衛們這會兒卻跟睡熟了一般,一個個靠在城門上,微垂著頭,半點也沒有被驚醒的跡象。

馬蹄聲漸漸大了起來。門口尚還清醒的守衛緊繃著臉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騎兵,視線觸及到最前頭馬上的人時,眼眶驀地一縮,臉色微變,隨後壓下湧到胸口的怒氣,兩步奔上前,壓低了聲音喝道:“宇文大人!”

宇文竟猛地聽見這一聲冷喝,心裏咯噔一聲,臉色僵了僵,待看清前方門口處的人時,瞬間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涼氣。隨後猛地咽了口口水,翻身下了馬,朝身後的羅小哥使了個眼色,急急忙忙地奔上前,朝那“守衛”拱手奇道:“真是相爺?相爺怎麽在……”

留意到宗政文淵身上的戎裝和城門口毫無動靜的守衛,宇文竟猛地頓住了聲音,眼眶瞪大了一分,有些驚訝地瞪著宗政文淵,隨後猛地閉了嘴巴,心裏卻是驚濤駭浪——宗政文淵過來幹什麽?夜襲?可他半點風聲都沒聽到!看樣子還沒成……那他這趟不是白跑了?

宇文竟臉上掛著笑意,眼裏卻是暗沉一片,握了握手指……不行!他這一趟就是為了渭源城而來,好處不能都讓宗政文淵得了!他們既然解決了城門口的守衛,肯定已經有人入城了。哼,秦人有句話說得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來得正是時候!

“相爺穿這樣的衣裳,實在是有些……”宇文竟嘖嘖了兩聲,眼裏帶著絲尷尬又無奈的笑意,往宗政文淵身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道,“下官帶了五百精兵過來,正愁著動靜太大了,不好動作。這會兒碰上相爺,真是天助北燕。如今城門口無人,正是好時機!下官就先帶著人入城了。相爺在此處也不妥,不如,與下官一道?”

宗政文淵壓抑著怒氣,掃了眼後頭黑壓壓的人群,目光又沉了一分。這五百人從天河城過來,動靜不小,若是再回去,動靜更大。就算一路上的探子都沒了,那也必定驚動到渭源城外頭的軍營。

宗政文淵冷笑了一聲,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到底算漏了宇文竟這個蠢貨!

“相爺?”宇文竟微微提高聲音喊了一聲,急急地勸道,“事不宜遲,再晚,就該驚動渭源城外頭的軍營了!”頓了頓,又輕聲笑道,“相爺放心,渭源城隻要拿下了,天河城那頭就能動兵。渭源城外頭的軍營到時候腹背受敵,又斷了補給,必定撐不過幾天。這平梁府也就握在北燕手中了。”

宗政文淵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應道:“宇文大人想得倒是周到!”

說著,不等宇文竟回應,直接越過宇文竟。朝外頭黑壓壓的兵丁沉聲吩咐道:“都散開,盯緊渭源城外頭的軍營。”

宇文竟的笑意瞬間僵在了臉上。宗政文淵這要他的親兵去跟渭源城的駐軍硬碰硬?這五百精兵到時候隻怕五個都剩不下!

望天樓上,先前換班的守衛們一個個喝得麵紅耳赤,東倒西歪地下了樓,口裏哼著不知名的曲兒,同路過的行人調笑著。認識的不認識地都拉著一陣胡侃。

這個說笑間,那先前打盹兒的兵丁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一拍腦袋站了起來,嘟囔道:“哎,我怎麽覺著不大對頭?心裏頭跳得慌!”

話剛一說完,身旁一人嘻嘻哈哈地笑著踹了那守衛一屁股,扯著胳膊笑道:“還真是不對!你小子是想媳婦兒想得心裏慌吧?哈哈哈,趕緊去找個媳婦兒去!”

那守衛臉上又紅了一圈,嘟囔了一聲,腦子迷迷糊糊地打了個酒嗝。被眾人推著拉著一路往倚翠苑而去。

渭源城軍營裏,一張椅子橫在大帳前,徐錄文這會兒坐在椅子上,正捧著杯熱酒,翹著二郎腿邊搖頭邊哼著曲兒,眯著眼睛打量著遠處不時亮起來的煙花。

正得樂時。一個小兵慌慌忙忙地跌了過來,“軍師——”

徐錄文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將手裏的酒杯一扔,點著那小兵喝道:“慌什麽慌?說話!”

那小兵咽了口口水,才慌忙道:“天河城那邊的探子傳了消息過來,亥時初,宇文竟帶著人往渭源城來。這會兒應該快到了。”

徐錄文挑了挑眉,臉上又恢複了先前的自得,嗯了一聲,慢吞吞地坐回了椅子上。眼裏冒著絲精光。等了這麽多天,他還怕宇文竟不來呢!來了正好!甕中捉鱉!渭源城那頭有何展鵬跟大爺,府衙裏還有一千精兵,對付宇文竟,綽綽有餘!

“有多少人?”徐錄文慢條斯理地抿了口酒。又細細回味了片刻,方才笑著出聲問道。

那小兵見狀眨了眨眼睛,一頭霧水,卻還是一板一眼地回道:“約有五百人,都是騎兵。”

騎兵?徐錄文捏著酒杯轉到一半,突然臉色一變,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目光冷厲地盯著那小兵問道:“除了天河城,那一路上的探子都沒傳消息過來?”

小兵嚇得麵色慘白,聲音哽在喉嚨口,支吾道:“沒……沒消息……”

“渭源城那頭呢?”徐錄文緊跟著又惡狠狠地問了一句。

“也沒……”那小兵麵無人色,聲音裏都帶了些哭腔,嚇得渾身直打哆嗦。

徐錄文臉色驟然黑了下來,渾身顫抖著,突然將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抬腳就往身旁的椅子上踢了過去,一手拽著那小兵喝道:“去叫人!跟老子去渭源城!”

徐錄文眼珠子突出,滿臉狠厲地補充道,“半刻鍾!半刻鍾之內都給老子收拾好了。若有誤,軍法伺候!”

那小兵嚇得一屁股摔在地上,慌不迭地點著頭,急急忙忙地爬起來,踉蹌著往軍營裏奔。

眨眼間,軍營裏亮起了燈火,一身戎裝地兵丁們急急忙忙地往軍營的校場前集合。

徐錄文吸了口氣,找到副將孟文德的大帳,一腳踢開大帳前的親兵,直接闖了進去,目光悠悠地盯著外衫穿到一半的孟文德冷聲道:“宇文竟帶了騎兵過來,一路上的探子都沒傳消息過來,渭源城也沒消息,老子得回去看看!”

說著也不管孟文德臉上表情如何,抬腳就出了大帳,從一臉膽戰心驚的親兵手裏抓過馬鞭子就往營地外頭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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