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護衛

“你說盧二去了京郊林家的莊子?”王老太傅撫著胡子,麵色嚴肅地盯著王爍。

王爍鄭重地點頭解釋道:“孫兒今天從郊外回來,正好遇見了他。後頭我去林家的莊子上走了一趟,聽莊子上的婆子說的,不像是假話。”

王老太傅目光微閃,揪著胡子的手頓了頓,擰著眉頭沉思起來。

王爍見狀也不出聲,心思跟著轉動起來。

“難道是因為北邊的事?”半晌,王爍才極不確信地嘟囔了一句。這話落到王老太傅耳朵裏卻驚起了一層浪。

王老太傅一拍桌子從椅子上彈起來,扯著胡子在屋子裏轉了半圈,手指著王爍,瞪大眼睛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我就說那丫頭是個不簡單的,我竟是小看了她!你姑太太同我提過一次,說那小丫頭在北邊做了生意。如今看來,隻怕還做得不小!”

王爍被王老太傅看得心頭一跳,聽了這話卻有些哭笑不得:“她一個小姑娘,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至於驚動了盧家,再說又是這樣的時候……”

王老太傅眼神清明,拍著王爍的肩膀輕輕笑了起來:“五郎,你太小看那丫頭了!我早些年就同你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能人太多,切不可小看了任何人,哪怕是女子!——就是這樣的時候才最有可能!那丫頭姓林,林家雖有崇安侯,可林致遠做事中庸,盧家犯不著在這上頭費力氣。倘若盧家真是注意到了這丫頭,那她能讓盧家看上的,隻能是她手裏的人和錢。如今朝廷盯盧家盯得緊,有了人又有了錢,關鍵時刻興許就能派上大用場!”

王老太傅看著王爍眼裏的不可置信。又笑著補了一句:“不然就是盧二看上那丫頭了,去那莊子上,打的是跟你一樣的主意!”

王爍眼皮一跳,心裏猛地湧起一股不安來,下意識地應道:“這也說不準。”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王老太傅眯著眼睛,笑著替王爍分析道,“盧漢廣那狐狸把二兒子當盧家繼承人在培養。盧俊昭十歲就上戰場,是真正從死人堆裏殺出來的。能入了他的眼,你以為那丫頭的本事會小了?”

“祖父教訓得是。”王爍聽得心驚肉跳,苦笑著應了王老太傅的話。“盧家那頭。咱們要派人盯著?”

王老太傅斂了笑容鄭重地搖了搖頭,重新坐在炕上歎了口氣,朝王爍招手道:“北邊的事咱們王家犯不著去摻一腳。五郎你且記著。盧家咱們不去惹,但也不用懼。——你放心,那丫頭有這樣的本事,做我王家的當家族母更好。”

“孫兒明白。”王爍笑著點了點頭。

而此刻,西寧王府內。盧俊昭正同西寧王坐在屋門口一人手裏拎著壇酒,父子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邊喝酒便說著話。

“我讓周明留下了。”酒喝了一半,盧俊昭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話來。

西寧王卻聽得瞪大了眼睛,打了個酒嗝朝盧俊昭蹙眉道:“把他留下幹什麽?你身邊的隱衛就屬他……”

盧俊昭不耐煩地拎起酒壇碰了碰西寧王手裏的空壇子,打斷了西寧王的話:“是留給阿晚的,她身邊沒人。王家那頭。你得替我看好了!”

“兔崽子反了天了你,居然命令起老子來了!”西寧王擰著眉跳起來一拳捶在盧俊昭胳膊上,不滿道。“老子都說了給你看好媳婦兒,你還信不過老子?老子白養你了!”

盧俊昭一言不發地任西寧王劈頭大罵,等西寧王罵累了,這才伸手拿過西寧王手裏的空壇子,悶著聲說了句:“酒夠了。”言罷便拎著兩個酒壇子往院子外頭走去。

周明和周川默不作聲地跟著盧俊昭身後。彼此對視了一眼,周川朝周明擠了擠眼睛。又聳了聳肩,臉上有感歎亦有擔憂。

“她見了王五?”盧俊昭的聲音很低,卻透著股讓人窒息的壓抑。

周明心頭一跳,隨即回道:“見了,隻略說了兩句話。”頓了頓,又低聲回道,“姑娘前頭問過屬下一些事,屬下沒敢細說。”

良久,夜裏的寒風劃過,帶著一絲淩厲,盧俊昭重重地哼了一聲,朝周明道:“你記著,她是你的主子。她好,你也好。她要是有了差池,你就別來見爺了!她要問什麽,你就好好答!有事就傳信給周川。回頭爺再給你派個人過去。”

周明忙應了,跟著盧俊昭進了小院子,看著盧俊昭進了書房,這才扯了扯周川的衣袖,擰眉道:“爺這意思,就算姑娘問些隱秘事,我也說?”

“廢話!爺不是說得清清楚楚的?姑娘不是別人,是主子!主子問你話,你還能瞞著?”周川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周明一眼,搖著頭數落道。

周明眨了眨眼睛,心裏總算落了地。

連夜回到莊子上,周明縱身進了院子,腳剛沾地,迎麵卻閃過一個黑影,周明目光一淩,隨即跟了上去。與此同時,那黑影也似察覺到周明的動作一般,飛快地打了個彎,朝周明奔了過來,兩道黑影眨眼間便纏鬥到一塊,寂靜的院子中中隻聞兵刃相接的聲音。

內院裏,林晚正歪在炕上聽連翹說著話,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繡著荷包,漸漸地有了些睡意,剛打了個哈欠,卻見秋梓提著裙子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臉色蒼白地喘氣道:“打起來了!姑娘,外頭嶽六哥跟一個黑衣人打起來了……”

林晚眼眶縮了縮,隨即跳下榻往門口奔過去,卻被秋梓一把拉住了勸道:“去不得!姑娘且在屋子裏躲一躲。”

“沒事!”林晚拍了拍秋梓,神色平靜地解釋道,“可能是自己人,我去看看。”說著便一腳跨出門,朝空氣中喊了一聲,“今天誰當值?”

話音一落,兩道黑影落到了林晚跟前,未等林晚開口,其中一人便上前解釋道:“姑娘放心,外頭是明頭兒,賊人……”

“是他就好!”林晚揮手止住了那人的話,“快讓他住手,是自己人!”

說話的人忙點了點頭朝外走去,不多時,嶽六跟周明兩人便彼此警惕打量著進了院子。

林晚撇了嶽六一眼,見嶽六肩膀上有一道細細的傷口,頓時心頭一跳。目光移向毫發無傷的周明,心裏更是駭然。

“今兒這事怪我,沒早跟你們通氣。如今打了一架,你們也算是彼此認個臉了。”

“姑娘恕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這位兄台自己人。”周明先朝林晚彎腰拱手認了錯,接著又朝嶽六拱了拱手,“冒犯之處,還請兄台見諒。”

嶽六僵著一張臉,盯著周明看了半晌,這才十分恭敬地拱手道了聲“客氣”。

林晚揉著額頭,心裏漸漸湧起一股煩躁,揮手趕了嶽六出去,又朝秋梓使了眼色,秋梓會意,從屋子裏找了瓶金瘡藥去尋嶽六了。

屋子裏便隻剩下周明,林晚手裏端著茶杯慢慢轉動,想了想,問道:“你跟你們爺多久了?”

“回姑娘話,有十七年了。小的比爺大幾歲,從爺四歲起就跟著爺。”周明低著頭,聲音恭敬中透著自豪。

林晚詫異地挑了挑眉,笑道:“你們爺身邊的護衛都是你這樣的?”

“一部分是。”周明想了想,解釋道,“像小的這樣從小跟著爺的,還有好些人。也不都是護衛。”

林晚想起前幾次見到的朱一,在心裏笑了笑,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這些護衛當中,誰的功夫最好?”

周明抬頭瞥了林晚一眼,眼裏帶了些為難,遲疑道:“這個,小的也說不準。隻是前幾年在一處打架的時候,小的僥幸,多贏了幾回。”

林晚手上的動作一僵,隨即吸了一口氣,有些驚異地打量著周明。嶽六的功夫極好,她先前還起過要跟他學功夫的心思,後來被嶽六一句話給堵死了。她見過嶽六打人,幹淨利落,出手快而準,可今天嶽六卻在周明手上吃了虧!她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死黑臉這是把他身邊身手最好的護衛派給了她?

“你姓周,那朱一他們是幹什麽的?”林晚盯著周明的臉,緊跟著問了一句。

“朱一他們一共有七人,是爺賜的姓。朱一和朱三是負責消息的,管明線,朱二管暗線……”周明得了準話,也不多想,一股腦兒地將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來。

“等等!”林晚聽得眉頭越擰越緊,趕忙打斷了周明的話,奇道,“你們就這麽跟外頭打交道的?別人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

“姑娘不是別人,您是主子!”周明一板一眼地將周川的話重複了一遍。“爺說了,姑娘問什麽就說什麽。”

“你們爺才是你主子,我不是!你跟著我也隻是暫時的……”林晚氣悶地呼出一口氣,盯著周明看了半晌,泄氣般歎道:“算了,你下去歇著吧。”盧家的事,她還是少知道的好。這死黑臉走了都讓人不得安心!他還真認定了她會嫁給他?他打哪兒來的信心和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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