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有個手下犯了事,被扭送到他的公寓來,夏承斌坐在沙發上,指間夾著一根煙,居高臨下的睨視著跪著的人,聲音冷漠,「我跟你說過,販毒交易隻針對海外,我們自己的人也絕不能沾毒,可是你似乎都忘記了?」

他蹺著二郎腿,微微俯身,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目光森寒,「那你肯定也忘記了,我所說的,如果有違背,下場會是如何。」

廖淳站在夏承斌身邊,並沒有阻止。

就在夏承斌準備交代他的下場時,公寓大門被打開了,藍覓提著一袋蔬菜推開了門。

夏承斌的手還卡在那人的脖子上。

數目相對,一陣靜默。

夏承斌收回目光,繼續說:「批評、教育是一定要的。」

藍覓無言。

廖淳無言。

眾手下更是無言。

廖淳帶著那人離開之前,臉色凝重的對夏承斌說:「老大,這人……」

夏承斌點頭,「我知道,你去吧。」

眾人離開後,他走到廚房幫藍覓擇菜,可是一把菜到了他手裏,被兩拔三拔的沒了。

藍覓阻止他的浪費行為,「我自己來就好,最近阿景姐教了我幾道菜。」

夏承斌支著兩隻手,「妳和她很好?」

藍覓低著頭忙著,「是啊,阿景姐很直爽,待人也真誠。」

夏承斌不以為然的抽了抽嘴角,她打人也挺真誠,絲毫不含糊,「妳可別學她的壞脾氣。」

藍覓看了他一眼,「隻要你不惹我,我就不發脾氣。」

夏承斌心虛的移開目光,不過片刻後又想,他最近的表現很好,為什麽要心虛?還有,藍覓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叫他阿承哥了,這似乎是個好兆頭,因此夏承斌的心情好起來,忍不住湊上去,從後麵抱住了正在洗菜的藍覓,「藍小覓,今天表現不錯,穿了過膝的裙子。」

藍覓掙紮了一下,「走開啦,我在洗菜。」

夏承斌不退反進,一把將她的手從水裏撈出來,將她抱出了廚房。

藍覓被他從後麵抱起來,雙腿離地,不停的踢來踢去,「你又要做什麽?我好餓,我要做飯、吃飯啦……」

可是夏承斌完全忽視了她的抗議,把她抱到客廳裏,然後騰出一隻手來,指著裱在牆上的合約說:「看見第二條與第三條之間的附加條款了嗎?」

所謂附加條款就是第二、三條之間,用紅筆擠著寫進去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大致意思為,完成第一、二條後,可滾床單一次。

藍覓瞠目,「你什麽時候加上去的?」

夏承斌聳肩,「裱框之前,妳沒注意嗎?」正確的說,是他重新裱框之前。

藍覓還沒來得及回想,就已經被打橫抱起,扔到了臥室的**,之後發生的事可想而知,即使這段時間以來藍覓穩占上風,但在**的時候,她是一點發言權都沒有的,除了呻 吟……

夏承斌終於找回了主動權,狠狠的折騰了藍覓幾次,直到她哭著求饒才罷手,將疲軟的她摟在懷裏,大手一下一下的梳理她被汗濡濕的頭發,隻有這個時候,藍覓才會溫順的像個小貓咪。

夏承斌聲音喑啞,有種吃飽喝足後的慵懶性感,「藍小覓。」

藍覓悶悶的應道:「嗯?」

夏承斌想了想,「今天那個人,我必須嚴懲。」

藍覓的睫毛動了動,等著他說理由。

夏承斌如實道:「雖然狼王府涉獵了販毒,卻嚴格規定不準在國內交易,也不準組織內的人自己吸毒,而今天那個人,他背著我私販大麻、海洛因給酒吧裏墮落無助的高中生,對於這種人,我絕不能手軟。」

他俯首,「妳可以算我第三條不合格。」

藍覓的睫毛又顫了顫,心頭有些異樣。

或許阿承哥變了,或許他卷入了黑色組織,但他仍舊是個好人。

藍覓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迷迷糊糊的說:「沒關係,算你合格。」

之後她開始昏昏欲睡,就在快支撐不住前,隱約記得自己說:「不過你的字……好難看哦。」

第三回合結束。

夏承斌既沒有完成條約,又在藍覓心中樹立了良好形象,所以這回合,夏承斌逆襲。

合約第四條,為普及烹飪知識,每周一、三、五由乙方負責買菜,如有特殊情況,可推遲一天。

這條也是比較人性化的,考慮到了夏承斌的工作問題,如果有事情要處理,他也可以在第二天再完成這個任務的。

對他來說,前三條都熬過去了,這條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不就是買菜嗎?問價、拿菜、走人,多簡單的程序,不過夏承斌太天真了,他低估了市場從業人員和婆婆媽媽特有的素質,大嗓門與殺價,管你是「玉人」還是「石人」,來了菜市場就是家庭煮夫。

當夏承斌拉著裝菜的手拉車站在市場門口時,心底陡然一冷。

完成了這一步,他是不是真的就可以當一個婆婆媽媽的家庭煮夫了?

一種悲涼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但沒等他多愁善感多久,一股人流就從身後湧來,將他卷進了滿是臭魚、爛蝦、破菜葉味道的菜市場裏。

一進入菜市場,夏承斌恍惚有種回到當初的感覺,那時他無依無靠,不得不自力更生,做飯、買菜這種事,他也樣樣嫻熟,雖然這幾年總是在玩刀槍,但當年的記憶還是在的,於是十分鍾後,夏煮夫重生了!

身穿高級衣服的他靈活的穿梭在攤位之間,偶爾還能看見他蹲在菜筐前仔細挑選的認真側影,在喧嘩聲此起彼伏的市場之中,他也不得不拔高了音量,和小販吵吵嚷嚷的講價錢,然後和身邊的婆媽一起批判這家比那家貴了幾塊錢。

將近一個小時之後,夏承斌拉著滿滿的菜車擠出了菜市場,然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數年未進菜市場,卻仍是寶刀未老啊!

悲涼感一掃而光,他和一位媽媽說說笑笑的往外走……

來看熱鬧的「親友團」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感覺每人都被雷劈了不隻一下。

艾佐輕輕的問:「剛剛他的笑,真是好……甜美。」

看見這種情景不嘲笑簡直不是「親友團」的作風,但怎奈他們受到的驚嚇太大,以致於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來意。

不過他們幾個俊男美女站在菜市場附近也著實顯眼,夏承斌一眼就看見了他們,坦****的朝他們走過來,然後把手拉車往身前一立,好像拄著國王的手杖一般,霸氣十足,「又是來看熱鬧的?」

眾人一片沉默。

夏承斌認了,「好吧,你們可以嘲笑我了。」

以雷少城為代表的男人們爆發出了參差不齊的笑聲,其中雷少城還破了音。

以葉景心為代表的女人們則在笑過之後湊上去翻看手拉車裏的菜色,然後開始七嘴八舌的和夏承斌討論蔬菜價格的問題。

經過這一次之後,「親友團」算是完全相信了夏承斌追老婆的決心,他做的犧牲比任何人都大,改變的比任何人都多,他很愛那個女人,真的很愛。

而且他的愛霸道而,他不僅要留住她,還要掠奪她的心。

而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成功了,始終被整、處於劣勢地位的夏承斌也終於有了翻身的機會,這個機會源自九月份的一天。

那天是周三,本該是夏承斌去買菜的日子,但他決定推遲一次,這是他第一次推遲,也是最後一次,因為今天之後,他的奴隸條約就解除了,他恢複自由,也終於抱得美人歸。

當藍覓醒來時,公寓裏空無一人,她覺得渾身疲乏,腰酸又背痛,於是又鑽回被窩躺了一會兒。

照理說,如果這個時候夏承斌在家,肯定會來把她揪出被窩,給她灌輸早睡早起多運動的思想,但今天怎麽都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動靜?

藍覓爬起來,在二樓、三樓轉了一圈,都沒找到夏承斌,正疑惑著,藍覓想起今天是周三,或許他出去買菜了,於是接下來藍覓開始忙自己的事。

她從衣櫃裏拿出唯一的一條黑色長裙,然後平鋪到**。

接著去浴室洗漱,又去樓下餐廳自己弄了份簡易早餐,今天她沒什麽胃口,不是因為夏承斌,而是因為這個特殊的日子。

將剩下的早餐扔掉,收拾好了廚房,藍覓又回到房間,輕手輕腳的換上了黑長裙,然後坐在梳妝台前仔仔細細的把長頭發梳好,烏黑垂直的長發柔順的被攏到胸前,襯著她線條優美的鎖骨,清純又美麗。

最後她拿出一條黑色發帶,裝飾在頭發上。

一切就緒之後時間還早,她從衣櫃裏拿出了兩樣東西,然後坐在床邊。一樣是她父母的照片,一樣是一張超音波照片。

她把父母的照片拿起來,用手指輕輕的摸了摸爸媽的臉,而後一滴眼淚落到了上麵。

永安墓陵,位於彩虹鎮近郊。

藍覓給夏承斌留了一張字條,就坐車出發。

過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抵達目的地,一下車,濕潤而靜默的氣息就席卷而來,藍覓站在車前,裙襬因為風而微微擺動。

保鏢想陪她進去,卻被藍覓拒絕了。

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把她帶去酒店的保鏢了,那件事之後他就不見了,藍覓也不想問他去了哪裏;現在的這個倒是很盡責聽話,執意要求和藍覓進去,然後站在二十公尺之外。

藍覓無可奈何,隻能答應了。

天氣陰霾,看起來霧沉沉的,藍覓抱著雛菊行過山坡上的階梯,又走了將近十分鍾才來到父母的墓碑附近,快到時她讓保鏢停下,然後自己繼續向前走。

快到目的地時,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正垂首默默的看著墓碑,腳下擺著一束雛菊。

藍覓愣住了,呆呆的走了過去,「夏承斌?」

夏承斌聞言沒有回過頭,而是笑著說:「妳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

原來他推遲條約是為了這個,原來他竟記著父母的忌日……

藍覓哭了,她幾步奔到他背後抱住了他,小臉貼在他寬厚的背脊上,圈著他的小手裏還握著一束雛菊。

夏承斌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後大手攥住了她的小手。

藍覓把眼淚擦到他身上,哽咽的說:「我原諒你了。」

夏承斌握著她的手在顫抖,一言不發。

藍覓不停的流淚,「我喜歡你,從六歲開始就喜歡你,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了……」

夏承斌微微闔目仰頭,一絲濕潤從他眼角沁出。

覓覓,我已經不是說喜歡的年紀了。

覓覓,我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