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俄斯姐妹,乃出同期受孕。時人常言,十月懷胎。實則,九月已瓜熟蒂落。產期因人而異。足月之中,希俄斯姐妹,當先後順產無疑。

難得金泉川蒸汽穀,冷熱衝調,溫如暖春。終北之地,隆冬早至。頂風冒雪,唯恐有失。待諸子呱呱墜地,母子順安。再西行不遲。

人吃馬嚼,金泉川亦不可久居。否則,走獸盡,草木折。山穀生機斷絕,再難恢複。此亦是遊牧之所衷。如前所言,亞馬遜亦是狩獵行國。不可焚林而獵,竭澤而漁。

熱河無魚。故河水亦不可直飲。汲水“罐車”,取穀外堅冰,融化過濾,煮沸冷飲。溫湯沐浴,亦由堅冰與熱泉,混合調溫。

金泉川,位於終北之地。與周遭雪落無異。雪花不等落地,便被熱氣融化。雲霧繚繞,故稱蒸汽穀。即便數日,疾風暴雪,山穀皚皚。不出半日,冰雪消融,恢複如初。

金窟所得隕石,禦姬亦用高爐煉化,補充箭矢。餘下熔鑄成錠,存以備用。穀中亦出,銅鐵礦石。高爐煉鋼,亦有禦姬,得心應手。

近日,禦姬議論紛紛。言穀中洞穴,另有巨熊蟄伏。欲攜熊女,入洞窟獵殺。卻被夫君,好言相勸。巨熊冬眠,與人無害,無需濫殺。穀中虎狼,乘夜來襲,自當屠盡。同為走獸,不可等同視之。

東女王希雷婭,亦言善。禦姬遂止。不獵走獸,采摘野果。轉製蜜餞果脯。製備果脯,蜂蜜不可或缺。

禦姬已於穀中懸崖,覓得多處野蜂巢。

鮮卑利亞,及堅昆樂越匿地。多椴樹叢林,盛產椴樹蜜。《爾雅·釋木》:“椴,柂。”疏曰:“椴,一名柂。樹似白楊,其材能溼(濕)”。椴樹蜜,色澤晶瑩,醇厚甘甜,凝如脂、白如雪,素有“白蜜”之稱。後世與龍眼蜜、荔枝蜜,並稱“三大名蜜”。

穀中野蜂所產,正是此蜜。因山穀四季如春,野蜂無休無盡。周遭山林盡采,囤積懸下蜂巢。如浪綿延,排列叢雲。蔚為壯觀。

野蜂食之不盡。皇上遂命禦姬,攀岩割取。足夠果脯所需。餘下白蜜,調“蜜漿醴”。風靡營地。

禦姬三五成群,早出晚歸。行蹤皆有報備,斷不可孤身赴險。侍寢夫君,足月輪替。焉知有無,珠胎暗結。相較彼時,東遷亞馬遜。今之函園禦姬,不可同日而語。

正如皇上起居,事無巨細,日有所錄。潛移默化,亞馬遜已融入季漢家門。

待諸子順產,穀中走獸漸稀。又經停數日,打包裝車畢。君流車隊,漫道西行。希俄斯十六姐妹,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母子平安,子女各半。當真天公作美,天隨人願。

所謂“漫道”。如《離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注曰:“漫漫,曠遠貌。”《廣雅·釋訓》:“漫漫,平也。”冰封千裏,四野無人。看似一馬平川,故車駕可漫漫而行。無需循路而進。茫茫雪原,亦無路可循。

出金泉川,寒風凜冽。日光無暖,天地極寒。雖防護周全,晝夜保暖。然寒意侵體,久必生疾。中途馳入溫泉地宿營,早晚溫湯沐浴,亦是冬季遠行之必須。

不毛之地,罕至人跡。一路行來,隻需克天地之威。若夏秋時節,牧人散布四野。天災之外,另需防人禍之害。終歸,各有利弊。

故冰原溫泉,好比沙海綠洲。皆是生命維係。

按圖索驥。千裏之內,再無溫泉營地。多則半月,少則十日,需露宿冰原雪野。更加,積雪深厚,難出遊騎。唯持千裏鏡,遠望山川地勢。君流車隊,因地製宜,不定行程。凡午後覓得,上佳宿營地,皆可隨時紮營。

楯車滿載糧草輜重,足夠數月所需。不遇堅昆部族,石炭適度減用。薪炭不及製備,則用薪柴替代。沿途叢林密集,穿行林間,空地宿營,便可就近伐木。是夜,於營地之中,座座篝火堆積。即便熄滅暖爐,亦一夜安枕。圍坐火堆,炙烤美味。不等夜深,溫湯已畢。伴夫君共浴,除一日積寒。解舟車勞頓。稍後,皇上入母子營房探視。再經臥蠶暖帳,入中營就寢。

揚雄《甘泉賦》:“敦萬騎於中營,方玉車之千乘。”注曰:“中營,天子營也。”既天子駐蹕之處。

君流中營,便是皇上寢帳。

君流營砦,令行禁止,與出征無異。日有軍正,夜有宵禁。暮鼓晨鍾,謹遵號令。禁市鼓畢,除戍守禦姬,餘下皆需身入營房。便是皇上,亦無例外。禦姬伴駕十載,早已約定俗成。

密林雪落,窸窣有聲。

亦有走獸,隱蔽樹後,遠遠窺探。見明燈高懸,火光衝天。皆不敢冒然近前。楯牆高聳,戍守望座。足可護全。

中營寢帳。九重華蓋鴛鴦榻。皇上掀簾入內。侍寢九姬,起身相迎。嫩蕊新花,軟玉溫香。

抱玉握珠,吮毫搦管。一夜無話。

蜀中,成都。

鎮西將軍兼領益州牧,劉焉府。

自將州治由綿竹,遷入成都,以避鋒芒。奈何關東時局,波橘雲詭。劉焉如芒在背,寢食難安。故咬牙將掌上明珠,下嫁呂布為次妻。暗結群雄連橫,欲共抗甄都。不料,袁公路,早有附漢之心。竟與曹合謀,設避實擊虛,計中之計。吞徐並淮,呂布舉家徙條支,五萬裏。愛女亦從夫去。

家國心牽,積鬱成疾。突發背瘡,臥榻不起。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蜀中良醫,皆束手無策。唯求神仙李八百,道士李脫,施法療疾。

李八百言:心病還需心藥醫。

劉焉求問:心病、心藥俱為何?

李八百,這便耳語答曰:心病家門不保,心藥血嗣綿延。又私語相告,代漢者,宗王也。季漢三興已應。後漢宗室,心懷不軌,必受天譴,雲雲。

劉焉乞問:當作何解?

李八百,掐指一算,言:當設壇作法,引天雷地火,盡焚先前所造輿服、車駕。應天譴,以消“圖竊神器”之災也。又言,若天公作美,背瘡可不藥而愈。

劉焉言善。依計行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