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天明,小胖子翻身而起。正要四處找燈,卻發現母親已把果盒移到了案上。

“好了嗎?”聽到動靜,母親也披衣坐起。

“應該好了吧。”小胖子深吸一口氣,用手指輕輕戳了戳,頓時喜出望外。“哈哈!成功了!”

果凍已經凝結,因為上麵積了層水的緣故,所以小胖子第一眼並沒有確定。用手指戳了戳,終於放心了。

“你打算如何做?”母親聰慧,她知兒子所創造之物,怕是不比淮南王的豆腐差。

“待價而沽。”小胖子喜得直搓手,“阿母,今日就陪我去一趟縣城。”

“好,我去租一輛牛車。”

或許是膨脹的關係,果凍中央明顯比四周高出不少。母親從鬢上取下根青絲,沿果盒邊緣輕拉個來回,便將多餘的果凍切了去。

試著嚐了一口切下的果凍,果然別有風味。

“此物何名?”

“嗯……叫果凍如何?”

“果如冰凍,倒也形象。”母親沒有反駁。名字嘛,通俗易懂最好。正如豆腐。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

這個時代還沒有與之相應的防腐技術。果凍做出來最好盡快吃掉,不然會壞。所以一大早母親就租了輛牛車,與劉備同往涿縣。

涿縣屬涿郡,亦屬幽州刺史部。處要地,通行南北,又是治所,城內有鹽鐵馬市,豪商雲集,甚是繁榮。

一路上思前想後,小胖子決定,這果凍最好賣給胡商。

原因有很多,賣給城中果脯商人,轟動太大。世上究竟有沒有此物,這些人門清的很。胡商就不然,畢竟對中原知之甚少,且漢人朋友估計也不會很多,傳播渠道有限。風險自然也是最低。

當然,最關鍵是好騙。

胡商喜住帳篷。這個很奇怪。不論來自南北東西,還是匈奴、鮮卑、烏桓、氐、羌、都喜歡住帳篷。

和母親繞著馬市的圍欄轉了許久,小胖子終於選定了目標。“阿母,且稍候。”

“快去快回。”雖不知為何不讓自己跟去,出於對兒子的信任,婦人還是同意在牛車裏等待。

“嗯。”果盒頗重,小胖子一個人還提不動,便讓牛車主人幫他搬了進去。

帳篷門開的很低,進去時不免碰到吊掛的銀鈴。聞鈴聲,早有身穿胡服的仆人笑臉相迎。

“喜鵲繞枝,必是貴客臨門。”說話的,正是盤腿坐在帳中的男人。看氣派,就知是此間主人。在仆人的幫助下脫去麻鞋,小胖子衝胡商咧嘴一笑,“這位掌櫃,恕小子無禮,今日特來與您談筆生意。”

“來者都是客。”胡商攤開手臂,碩大的紅寶石戒指頓時閃花了小胖子的雙眼。

示意牛車主人將包裹放在兩人中間,小胖子這便學著胡商,盤腿坐下。

“老伯,您先出去吧。”

“好咧。”牛車主人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帳篷。

“此何物?”揮手讓仆從退下,胡商好奇的問道。

小胖子暗中給自己壓了壓驚,才將包裹解開。

古色古香的果盒上麵依稀能辨出皇家的璽印。走南闖北,也算見過世麵的胡商頓時來了興致。

盒蓋剛啟,便有果香溢出。

等盒蓋全都撤去,胡商的表情不由得嚴肅起來。

很簡單,他從沒見過裏麵的東西。這是自然。果凍看似簡單,然而放在當下,卻是一等一的奇物。獵奇之心,古往今來,人皆有之。胡商又豈能例外。

“此……何物?”胡商又問道。兩次的語氣,顯然大有不同。

“果凍。”小胖子笑道:“萃百果之菁,溫火熬製乃成。用的卻是宮廷秘方,外人不得其法。”

“牛羊血塊凝結後,也與此類似。”胡商開始壓價。

“掌櫃何不一試?”

“好。”胡商從腰間拔出解食刀,小心的在果凍邊緣取下一小塊,轉而遞到小胖子麵前。

還挺小心的嘛。

小胖子嬉笑著將刀尖上的果凍吞入,細嚼慢咽,吞入腹中。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見小胖子神色如常,胡商才又取下一小塊,送入口中。

學著小胖子細嚼慢咽,許久,胡商緩緩睜開眼,“何價?”

小胖子不動聲色的吐出口濁氣,“待價而沽。”

胡商聞聲點了點頭,又看了眼盒蓋上的皇家璽印,隨後伸出兩根手指:“二十金。”

漲到小臉通紅的小胖子,險些把自己憋死。好在還沒斷奶,本就血氣充盈。紅紅的小臉蛋兒沒讓對麵胡商起疑。

此時黃金都是以‘斤’為單位鑄造,形如餅,一斤合現在250克左右。黃金一斤值萬錢,二十金就是二十萬錢。堪稱巨款。

可惜二十萬錢小胖子帶不走。

攜此二十金餅,孤兒寡母,一路必定危機重重。說不定一出帳篷門,就會被惡人盯上。這個時代身穿錦袍渡河,船家都會惦記,隻好光著膀子一同劃船,以示身上無財。揣著二十枚沉甸甸的金餅,隻怕娘倆再也回不了家了。

打定主意,小胖子強忍心中激動,僵硬地笑道:“掌櫃,可換馬否?”

“可也。”此話正中胡商下懷。以物易物,那是再好不過了。

如今馬價奇高。二十萬錢也不過隻能買來一匹良馬而已。

許是被小胖子沾親帶故的皇家身份唬住,胡商不敢怠慢。小心的將果盒蓋上,示意老奴好生看管,便起身陪劉備向自家馬廄走去。

“不知貴客相中了哪一匹?”馬廄占地頗廣,在幾個馬夫陪伴下,繞行期間,小胖子很快看花了眼。

“這個……”胡商顯然是故意為之。明知小胖子不可能精通相馬之術,所以才有此一問。

小胖子撓了撓頭,正要胡亂指一匹,忽聽一聲高叫:“這匹!”

聞聲看去,一個半大少年正滿臉焦急的衝他揮手。

小胖子急忙跑過去,“哪匹?”

“她!”少年指著一匹橫臥在草堆上的母馬,急聲道:“就是她。”

無精打采滿身馬糞也就算了,怎麽後臀處又紅又腫,跟猴屁股似的。小胖子眨了眨眼:“你說買它?”

“嗯,你看她蹄粗胯大,牙口齊平,毛色黃中帶白,正是上好的黃驃馬。”少年自說自話:“別看她拉著稀,若是駑馬早就拉死了,她卻還能吃草……”

“蘇雙,老爺雇你來是喂馬,不是讓你這在滿嘴胡言!”一個馬夫粗聲嗬斥。掌櫃親自陪同來選馬,可見小胖子非比常人。重金買一匹病馬,若是因此壞了信譽,一幹人等都難逃幹係!

蘇雙?

這個名字好像……很熟悉啊。

小胖子笑出滿口白牙,“若我買下此馬,你能治好她麽?”

蘇雙拚命攥緊拳頭,卻又漸漸無力的耷拉下腦袋:“我不敢說。”

“你可否盡力而為?”小胖子想了想道。

“這是當然!”蘇雙眼睛一亮。

“如此……”小胖子撓了撓頭,扭頭說道:“掌櫃,我就要此馬。”

胡商看了看蘇雙,又看了看小胖子,緩緩點頭道:“如此再與你一金。”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