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的選擇在她自己看來是一種妥協,一種對於時間的妥協,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了,做出這樣的決定,她有些擔憂的同時卻又破天荒的鬆了一口氣,這樣奇怪的感覺讓她顯得有些沉默。

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救贖,綠意的背叛讓她打心眼裏否定了自己,否定了別人對自己的忠誠,如今她選擇原諒,這似乎讓她走出了那個怪圈之中,獲得了新生一般,似乎已經徹底的走出了背叛的陰影一般。

寶寶的身子並沒有什麽大礙,雖然身子弱了些,可是卻被綠意養的很好,長平看著已經不哭了的小家夥,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頰,軟軟呼呼的,真是個可愛的家夥呢。

都說小孩子是天使的化身,這話一點兒都不假,平日裏總覺得難熬的時間,在她逗弄小孩子的時候不知不覺得流逝,“這孩子可真是乖巧。”

“是呢。”阿奴笑著拿了個撥浪鼓咚咚咚的晃著,“這半晌的功夫確實連哭都不哭呢?”說著又笑了起來,“奴婢還沒瞧見過這般乖巧的孩子呢。”

“嗬嗬,以後你若是有了孩子,說不定也會這般乖巧呢。”長平忍不住打趣道,“你小時候也很乖巧呢。”憨憨的樣子怎麽想怎麽覺得可愛,想著想著長平就笑了起來。

阿奴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說道:“小姐這話可是說差了,我比小姐可是要大三歲的,小姐哪裏能知道我小時候怎樣?”

“這你就不懂了~~”長平笑著眨眨眼睛說道:“你自小就被母親放在我的身邊,我哪裏能不知道。”說著似是而非的話,長平倒是好心情的開始忽悠了。

“大/奶奶,四姨娘來了。”院中的一個小丫頭高聲說道:“說是有事求見大/奶奶。”

長平挑了挑眉,紫梧此刻來這裏是做什麽?綠意眼中也有一絲異色,略有些尷尬的說道:“大小姐,既然您有事,奴婢先……”

“不妨事。”長平皺了皺眉,繼而對著芳卉說道:“去,請四姨娘進來。”說著就坐在主位上不動彈了,端起手中茶杯,輕抿了一口。

“妾身給大/奶奶請安。”紫梧看到綠意並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隻是淡淡的行禮,長平挑眉看著走進來的女子,笑著說道:“妹妹這邊坐。”說著指了指右手邊的座位,又道:“妹妹此時來我這邊,可是有些不妥當了。”

“大/奶奶……”紫梧遲疑了片刻,咬咬牙直接跪了下來,道:“請大/奶奶賜教!”

“賜教?”長平略有些玩味兒的看著她笑著說道:“妹妹說的哪裏的話,我不過隻是一個被厭棄了的女子罷了,哪裏有賜教這麽一說兒呢。”長平說話的聲音有些輕柔,玩味中帶著笑意的話,讓紫梧的臉色有些蒼白,片刻後卻是咬咬牙又道:“奴婢雖是老太太指給少爺的,可是……”紫梧深吸了一口氣,“大/奶奶也瞧見了,奴婢隻是不服氣罷了。”

“哦?不服?”長平好笑的看著她說道:“那麽妹妹來找我,可是為了什麽?”

“今日之事,就是大/奶奶的契機。”紫梧眼神明亮,很是堅定的樣子,長平眼眸一閃,隻聽她又道:“曾經,奴婢以為,隻要成為少爺的姨娘,有了少爺的孩子,那麽,奴婢也別無所求。”

“可是,在府中也有好些個年頭了。”紫梧神色有些低落,“若不是有大/奶奶照拂,哪有奴婢的今日。”

長平淡笑不語,這還不夠,有些事情她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比如,她的家人,那麽想要她幫她,至少要拿出些誠意來。

“大/奶奶有所不知。”紫梧咬了咬牙終究還是說了出來,“紫梧本就是京中人氏,比不得紅喜,奴婢家中有父母兄長,可是……”說話間紫梧的眼中有些淚光,“那沈氏尋人砸了家中豆坊,還打傷了奴婢爹爹。”

長平心知她並沒有說假話,可是卻也有所隱瞞,不過這也夠了,因為紫梧的侍寢,沈冉對紫梧的家人動了手,想要她知難而退,她一步一步逼迫著紫梧,這才使得紫梧如今不得不求助於她。

隻是……

長平臉上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道:“真是讓人氣氛,這沈氏著實囂張了些。”看著她的模樣,長平惋惜的說道:“隻是如今我已到了這般的田地,實在是有些無能為力。”

紫梧愣了一下,直接跪下來磕頭道:“大/奶奶若有吩咐,奴婢義無反顧。”

長平笑了笑,說道:“你且回去吧。”紫梧眼中閃過欣喜,忙行個禮之後,說道:“打擾了。”而後就匆匆的離開了。

她很聰明,長平暗中點了點頭。

走出屋外,看著漸漸升起的明月,長平淡淡的笑了笑,這一切都是她們應得的,隻是想著雲家的榮光,那可怎麽行呢,老太太糊塗了,難道你賀子文也糊塗了麽?她是那種認人欺辱的人麽?

長平靜靜的坐在軟塌上,一身紅裝,打扮的很是精致氣派。

沈冉走了進來,她眼中有些濃重的不甘心,長平淡淡的笑了笑,同樣示意她坐了下來。

“為什麽。”沈冉眼中有些瘋狂,看著她道:“他是無辜的!你這般做,是在逼他!”

長平搖了搖頭,看著她眼中充滿了諷刺,“那麽你呢?”長平並沒有站起來,隻是輕聲說道:“你又做了什麽呢?”長平歪了歪腦袋,“為了一個男子,你值得麽?”

“值得。”沈冉想都沒有想,直接說道:“你明明不喜歡他,為什麽要跟我去搶他?”沈冉眼中有種濃濃的不幹,“我恨你。”她這話說的直白,卻讓長平無話可說,是的,自己如今這般境地,有多少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而得到的結果。

“他已經成了你的魔。”長平淡淡的轉開眼睛,“為了他,你已經快要不像是你自己了。”

“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他對於我的意義。”沈冉麵無表情的說道,而後看著長平的眼中平靜而複雜,終究是說了出來,“救他……”

長平皺了皺眉,看著沈冉,沒有人能夠明白她此刻的驚訝,這個女子恨她,她比誰都清楚,她確實有理由來恨自己,“你是在求我麽?”

“是……求你……”沈冉眼中有著劇烈的波動,長平有些不忍直視,轉開了視線,“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嗬。”沈冉冷笑一聲,看著長平說道:“你也不過是一個可悲的人罷了。”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中有些倨傲,“我同情你。”說著沈冉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長平眨了眨眼睛,又歎了口氣。

“你都聽到了。”長平突然低聲的說道,略有些苦笑的抬起頭來,“是不是很感動?”賀子文的臉上沒有什麽神色,隻是看著沈冉離開的背影,眼中有些傷痛,“是我對不起她。”

“所以你給了你能給她的一切麽?”長平靜靜看著他,遲疑了片刻問道:“你恨我麽?”她突然很想知道,自己苦逼了這麽多年,另外一個人的想法是什麽?是不是同自己一樣的苦逼,她們三個人的痛苦,或許說是她一手造成,也不為過的吧。

在她哀歎自己命運的悲哀的時候,另外兩人是不是也有著她同樣的哀歎。

“嗬嗬,別想這麽多。”賀子文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發,“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麵,原也賴不得你,都是我的原因。”賀子文的聲音淡淡的,有些感慨,又有些茫然。

長平突然覺得眼眶一熱,仿佛有什麽要衝破她的阻攔不顧一切的衝出來一般,長平揉了揉眼睛輕聲叫道:“表哥……”

“三叔母她……也是她咎由自取吧。”賀子文咬了咬牙,終究還是說道:“隻是她終究隻是個婦人,該是要多打點打點的。”又看了看長平說道:“回去吧,祖母已經免了你的懲戒了。”說著將手遞給她,長平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指,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指放到了上麵,點了點頭說道:“好。”

其實,她想說,要不,我們和離吧。既然都這般的痛苦,那麽離開,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她卻不能。

若是此時自己被休回雲家,那麽爹爹放在自己身邊想要脫離出雲家的資產,豈不是又重新回到了雲家,近些時候,爹爹時不時的會離開盛京,長平能從這背後看到形勢的嚴峻,否則爹爹也不會做出如同避離的舉動來。

還有賀子文的這件事情,原應也不會鬧的這般厲害的,長平雖然說不清楚,可是卻能夠感覺到,賀子文也不可避免的卷了進來,這讓她有些擔憂。

從這件事情看來,皇家奪嫡的爭鬥比她想象之中來的還要殘酷,而自己卻整日裏想著的卻是後院之中的爭寵。

長平並沒有回汀蘭院,卻是選了品竹軒住了進去,這處並不比汀蘭院的奢華,靜雅而後幽靜,長平看著蔥蔥鬱鬱的竹子,平靜的點了點頭對著阿奴說道:“收拾妥當了,我們以後就住這裏吧。”

“可是汀蘭院……”芳卉還是有些不滿,這處很明顯是不如汀蘭院的,如今自家小姐既然已經免了責罰,自然是要回汀蘭院的,在這品竹軒算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