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文看著沈冉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說道:“你知道她回來了是不是?!”

“……”沈冉目光有些躲閃,咬緊了下唇,半晌後,才點了點頭說道:“是,我知道。”慢慢的抬起頭來,被丫頭們攙扶起來,沈冉眼中有些控訴,“那又怎樣?這些日子以來,你日日都去那裏,你有沒有想過我?!”沈冉眼睛閃過淚水,艱難的站在那裏質問道:“在你眼中,你可有將我放在心上?!”

賀子文皺了皺眉,說道:“我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扯住沈冉的手道:“你且莫要轉移話題,平兒縱使不是我的娘子,卻也是我的表妹,她一個女子已然不容易,你卻又何必再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沈冉手指顫抖的指了指自己,聲音很是淒厲的說道:“我做了什麽?你日日去雲府,不曾考慮我一絲一毫,如今倒是怨我咄咄逼人了?!”

“平兒已經入了你們的意兒了,你們難道還不放過她?!”賀子文心中煩躁,有些事情這段時間相處他亦是看的明白,當年的事情定是有什麽誤會的,祖母同沈冉都告訴自己,是平兒給她喂絕育藥,被發現心虛之下才選擇離開,可是如今卻是瞧著不像的。

“什麽叫如了我的意?”沈冉細長的眉揚了揚,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說道:“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麽。”

“你的丫頭翠綠呢。”賀子文不欲與她囉嗦,遂問道:“那丫頭人呢。”

“相公問她做什麽?”沈冉心中有些狐疑,翠綠是她幾年前買來的丫頭,很是有幾分姿色的,她就是害怕發生綠意的事情,這才不敢將那丫頭放在內室伺候著的,如今怎麽讓賀子文知曉她的,沈冉沒有想出來他緣何問翠綠的,隻是說道:“前些日子,說是想要看家人,我準了她,回鄉探親了。”

“是麽。”賀子文心中一沉,淡淡的應了一聲,看沈冉稍微放下些心來,一股被欺騙的感覺讓他怒火上揚,直接一拍桌子,道:“你在撒謊!說!你們究竟瞞著我做了什麽?!”

沈冉嚇了一跳,肚子卻在這時有些陣痛,臉色頓時有些發白,“相公!妾身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好好好!”賀子文連聲說了三個好字,滿臉的陰鬱,“你還讓我說明白麽?好,我且問你,那西城新開的小茶肆,你可知道。”

“妾身知道,是那賤……是雲妹妹的私產。”沈冉咬了咬牙,直接說道:“你可知它今日被人砸了?!”

“啊?妾身不知!”沈冉眼中快速的閃過一陣光,連聲哭道:“相公啊!妾身真的不知道啊!”似乎受了驚嚇一般,沈冉捂著嘴,哀聲道:“難道相公以為是妾身做的麽?!”

“是不是你做的,一問便知!”賀子文手指敲打著桌麵,覺得有些頭疼,示意了一下,自有邊上伺候著的丫頭上前為他揉頭,“來人,將翠綠帶上來。”

“翠綠?”沈冉心下暗沉,翠綠做了什麽?隻是她剛剛說翠綠回鄉探親,此時若是被搜到了,豈不是坐實了自己撒謊了麽,眼神示意了一眼翠紅,翠紅輕點了點頭,慢慢的退了出去。

“翠綠翠綠。”翠紅趕在前麵,慌慌張張的在園子裏找到了正埋銀子的翠綠。

“你做什麽!”翠綠警惕的看著她,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哎呀,翠綠啊,別管那麽多了!你快些逃吧!”翠紅焦急的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急匆匆的說道:“我知道一條近道,你快些從那裏逃出府去。”

“我為什麽要逃!”翠綠怒火衝天,直接甩開她的胳膊,道:“我做了什麽要逃?!”

“你今兒出府的事情被大/奶奶知道了。”翠紅搖了搖頭,直接說道:“你也知道大/奶奶的脾氣,你顏色好,今日也不曉得為什麽老爺幾次提起了你,大/奶奶當時就撒謊說你回鄉了,你想啊,你要是落到大/奶奶的手心中,你還有活路麽!”

翠綠咬緊下唇,除了剛剛慌張外,此時,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不不不,我不走!大/奶奶一向嫉妒我,我……”

“你傻啊!”翠紅直接罵道:“你好好想一想。”說著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音又道:“就算老爺抬了你做姨娘,你以後是不是還是要在大/奶奶手下生活?”

“……”翠綠抿了抿唇,緊皺著眉,慢慢的冷靜了下來,隻聽翠紅壓低了聲音又道:“想一想前大/奶奶……你該是聽說的過吧。”

“是……”翠綠遲疑了片刻,才打定主意,道:“你說的對,至少我不能在府內被抓住。”然後就隨著翠紅走了小路,出了賀府。

翠紅剛回到中院,對著沈冉輕點了點頭,正好看到有婆子進來稟告道:“翠綠那丫頭如今不在府上。”

“好,很好。”賀子文冷笑一聲,說道:“既是回了鄉,那麽著人去找。”皺了皺眉,看了沈冉一眼,道:“你是當家主母,最好莫要做出什麽過火的事情來,那小茶肆背後有臨安王府的勢力,卻是你得罪不起的。”

“相公冤枉妾身了。”沈冉眨了眨眼睛,略有些委屈的說道:“妾身自有了身子之後,這府上有許多的事情都沒有精力去打理,又怎麽會去砸別人的鋪子?!”

“最好如此。”賀子文點了點頭,冷哼一聲,道:“有些話,我且再問你一遍。”

“相公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事情盡管問,但凡妾身知道的,哪裏敢欺瞞於相公。”沈冉心中舒心,略微笑著說道。

“當年,平兒究竟是為何離府的?!”賀子文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沈冉心中嚇了一跳,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什麽,隻是略微有些小心的問道:“當年的事情表哥不是已經很清楚的麽?”

“那你說,如今我將她接入府上,你可有意見?”賀子文輕描淡寫的扔下一個在沈冉心中無異於驚雷的炸彈,沈冉臉上想要扯出一個笑容,卻似乎沒有成功,隻是略有些結巴的:“你…你在開玩笑麽?”

“不,我沒有。”賀子文皺了皺眉,清俊的臉上也沒有什麽笑容,這些年來,他臉上的笑容似乎越來越少了,隻是冷靜的說道:“當年她離開,但是……她仍舊是賀家的正妻不是麽?”

“這…這怎麽會……那相公將我至於何地?!”沈冉手指緊緊的抓緊衣襟,滿臉的驚詫與憤怒,甚至夾雜了些許的絕望。

翠紅低垂著頭站在內室的角落裏,看著放置在桌台上的那個小小香爐,散發著嫋嫋的白煙,咬了咬下唇,走上前去,“奶奶,您冷靜點,老爺不是這個意思!”想要拉著沈冉的胳膊,卻不想被沈冉一個揮手,翠紅順勢撲到了那桌台前,恰到好處的撞到了那小香爐,翠紅被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來磕頭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老爺奶奶饒命啊!”

“你先出去吧。”賀子文皺了皺眉,揮了揮手說道。

“是。”翠紅連忙又磕了個頭,道:“奴婢這就收拾收拾。”說著就隨手將那小香爐拿了出去,走出內室後,翠紅雙手緊緊的握住那小香爐,輕舒了口氣,看了手上精致的小香爐一眼,皺了皺眉,嘴角輕勾起一絲弧度,目光一凜,快步走了出去。

沈冉因著氣憤,覺得肚子痛的越發厲害了,緊緊的皺著眉,手指青筋爆起,隻是緊緊的攥住賀子文的衣袖,不住的問道:“在你的心中,我究竟是什麽?!”

她不甘心!

“難道那賤人就那般重要?!”沈冉終究是沒有忍住爆發了出來,“她走了那麽多年了,早已經是別的男人的女人了,你卻還想著她!”

“她有什麽好?!”沈冉哭著搖搖頭,一手緊緊的捂住陣痛的肚子,哭訴道:“你告訴我,她究竟是給你慣了什麽迷糊湯,你要這般的神魂顛倒?!我那麽的愛你,為什麽!為什麽!啊!”說著似乎不能支撐了一般,直接跌倒了下來。

“冉兒!”賀子文嚇了一跳,連忙抱住她道:“你怎麽了?”

“肚子……肚子疼……我的孩子……”沈冉看著賀子文目光中充滿了祈求,緊緊的拉著他的手,“孩子……我們的孩子……救救他救救他……”賀子文顫抖的伸出手,卻瞧到了滿手的殷紅,驚惶的看著沈冉,隻見她滿頭虛汗,很是蒼白,“來人!快來人!”

翠紅連忙跑了進來,驚訝的看著這一出,似乎全身都顫抖了起來,“這……這這是怎麽了!大/奶奶!您您……見紅了!”驚叫一聲,連忙捂住嘴,在賀子文的吼聲中慌亂的跑去叫了大夫。

賀子文心中又驚且怒,又是自責且是懊惱,怎麽好好的就這樣了呢?他隻不過問了她幾句,肚子怎麽會出了事情呢?

老大夫被翠紅連拉帶拽的帶了進來,忙道:“大夫快來看看我們大/奶奶!”老大夫好不容易從翠紅的手中喘過氣來,輕咳了一聲,這才摸上被賀子文擁著的女子的脈門,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

“大夫!孩子怎麽樣!”賀子文焦急的詢問,隻見老大夫隻是換了隻手,閉著眼睛,隻不說話。

沈冉疼的厲害,不住的喘氣,眼淚早已經流了滿麵,看到老大夫這個模樣,隻覺得心疼的厲害,忍不住的哭了起來,那老大夫半晌後才掙開眼睛,沉吟了片刻說道:“夫人平日裏憂思過度,胎息本就不穩,驚怒之下,動了胎氣,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這話一出,賀子文眼中有些酸意,沈冉直接哭了起來。

老大夫搖了搖頭,隻是開了些溫補的藥留下,也就離開了。

“真是勞煩老大人了。”在賀府不遠處,一個帶著笑意的女聲對著老大夫說道,“這是老大人的了。”說著將一袋金子遞給那老大夫。

“這些你還是留著吧。”那老大夫搖了搖頭,說道:“老朽根本沒做什麽。”說著老人家搖搖晃晃就打算離開,那女子輕聲說道:“老大人何必這般固執,不過隻是殺人償命罷了……”說著那女子將手中的錢袋子放在老大夫的手中,轉身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