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將這門親事翻來覆去的想了個徹底,都沒找出一個她不滿意的,故此也就絕了別的心思了,安安心心的等著做她的新嫁娘了。

這日,長平從莊子上納涼歸來,剛進了家門,就覺得氣氛與往日裏來的有些許的不同,卻也沒太在意,如今,她最是清閑不過了的,母親怕她又弄出什麽幺蛾子,倒也由得她躲懶。

“阿綺啊~~”長平皺了皺眉,回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丫頭,納悶的問道:“今日裏園子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小姐?”綠綺有些疑惑的眨眨眼睛,不是很明白自家小姐是什麽意思。

“你不覺得今日有些怪怪的麽?”

長平咬了咬下唇,她在莊子裏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頭,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一般,這才急匆匆的回到園子裏,在這裏的感覺更是奇怪了,下人們也不似平日裏那般嬉鬧,很是壓抑的樣子,長平手指頭點了點下頜,有些摸不著頭腦,看來近些日子她過的真的是太過於安逸了。

“去,找人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長平淡淡的吩咐道。

“是。”綠意應了一聲就轉身離開,長平也沒停步,換了身衣裳直接到主院中給母親請安,大丫頭巧翠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是有些擔憂的樣子,長平心下不禁一沉,這似是跟她有些關係的,若不然也不會是這個表情了。

果不其然,爹爹和娘親全都在中堂,母親的眼角處似乎還有些紅腫,長平有些驚訝的叫道:“母親?您這是怎麽了?”母親看到自己來又紅了眼眶,哽咽道:“我可憐的孩兒~~~”

“爹爹?”長平疑惑的看著自家爹爹,雲華卓的臉色有些難看,卻又有些無奈,片刻後歎了口氣,“平兒回來了啊,來,過來坐。”

長平眨了眨眼睛,自家縱使勢大,卻也隻是商賈之家,本不應和皇上有什麽直接幹係的,如今卻又是與自己有幹係的……

“爹爹……是不是聖上要給表哥賜婚?”長平很是平靜,同自己有關的,她能想到的也隻能是這件事情了。

母親的臉上有些驚訝,看著長平平靜的樣子,卻是又開始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兒啊!這可該如何是好!”母親說著將長平拉到自己身前坐著,“我們雲家終究也隻是商賈之家啊!”

“好了好了,莫要哭了。”雲華卓很是頭疼的擺擺手,“這聖上不過那麽一說罷了,平兒與子文的婚事是早都定下來的,那裏是說改就改的?”

“卻也是有了……”

“胡鬧!”母親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爹爹打斷,“自古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那裏容得你說這般胡話!”

“……”

“好了好了,平兒。這事莫要多想,我們雲賀兩家婚事已定,聖上也不會任由九公主這般胡鬧的。”雲華卓看著自己冷靜異常的女兒,突然有些心酸,在他看來,自家女兒是再好不過了的,誰都比不過的,可是若是九公主執意而為,麵臨自家女兒的還是什麽樣的境地?

如若隻是退婚便罷,怕隻怕是為了公主的榮譽……

“娘親~~~~”長平坐在母親身邊,摟著她的胳膊用臉頰蹭了蹭,看她哭得傷心,也有些小委屈了,還真是招蜂引蝶的家夥,也不曉得怎麽勾搭上了公主,如今卻是要如何是好,雖說皇上不至於做出拆人姻緣這事,可是若是那九公主對賀子文情根深種了,該如何是好?

女人,麵對愛情的時候,總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更何況是一個很是得寵的公主?就算是為了麵子,她也不會容忍自己堂堂一國公主輸給一個低賤的商賈之女的吧!

長平有些憂鬱了,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那賀家老太太為了賀家前途能夠同意嫡孫娶一個商賈之女,自然會為了賀家尚主的,那麽如今的賀家怕是恨不得甩了這門親事的吧。

“平兒,你怎麽想?”雲華卓看著自家女兒下意識的眯縫起眼睛,知道她自己怕是已經有了主意的了,她自小就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這會兒卻也是想聽聽自家女兒的意見的。

她現在隻是想要知道,那賀子文在九公主的心中究竟有多大的位置,她生活在一個皇權至上的社會中,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那武則天能夠為了寶貝女兒太平公主鳩殺薛紹妻子,如今她的情形卻又好的了哪裏去呢!

“爹爹~~”長平抬起頭來,看著自家爹爹笑了笑,“平兒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表哥了呢~~”不管怎麽說,雲家,不能因為她而蒙受任何的不公!

這是她的誓言。

她需要見賀子文一麵。

雖說是有些婚前不能見麵的規矩,可是卻也不甚嚴謹,故此,她想要見賀子文一麵,卻也是不難的。

這日,長平備下茶水,擺放在水中亭之上,四周懸掛些輕紗帷幔,邊角處垂吊些銅鈴,清風拂過,叮咚作響,長平端坐在小桌麵前,手撫珠玉琴,嘴角輕掛起一絲笑意,遠遠就能聽到那美哉的琴音。

過了些許,綠綺輕伏在長平的耳邊說了些什麽,長平淡淡的點了點頭,手中的琴音卻是轉了弦律,卻是一首醉春風。

隻消片刻,長平的餘光中就一身著白衣男子的身影,輕輕的勾起嘴角,長平卻似沒有看到一般,隻是認真的撫琴。

“啪啪啪。”賀子文拍了拍手,雖然極力克製,長平卻也能從他的眼中看到那一絲傷痛與激動,“平兒妹妹……這琴……”

“呀!表哥!您何時來到此處?”長平似乎很驚訝的掩麵,臉上帶了些嬌羞與紅暈,平複了片刻,這才指了指琴問道:“表哥說的可是這琴?此琴乃珠玉,是爹爹送與平兒的生辰禮物。”長平明知他問的是什麽,卻這是解釋了半天這琴的來曆。

“妹妹這曲子倒是彈的極好。”賀子文笑了笑,不甚在意的問道:“隻是不知妹妹是聽誰彈的?”

“咦?”長平眨眨眼睛,“表哥怎麽知道?”說話間很是無辜的嘟嘟嘴,“平日裏別人都以為是平兒自個兒琢磨的音律呢。”說著還鼓了鼓臉頰,如同小青蛙一般,仿佛很是不滿,“表哥為什麽覺得這曲子不是平兒自己彈奏的呢?”長平說話間一片嬌憨,仿佛是真的不明白一般。

賀子文笑了笑,“隻是在幾年前曾聽人彈奏過罷了。”

“啊。”長平似乎很驚訝,忙擺擺手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姐姐說這曲子是她隻給她的心上人彈奏過的,平兒僥幸聽的一次,這才記了下來的。”

“姐姐?”賀子文的語氣有些急促,臉上的神色也有些焦急,“平兒妹妹可能告訴表哥,那姐姐叫什麽麽?”

長平看他那般急切,有些驚嚇的白了臉。

“平兒莫怕~~”賀子文許是意識到自己太過於急躁了,忙道:“表哥隻是好奇罷了。”

長平點了點頭,笑了笑,歪著頭眨眨眼睛高興的說道:“不怪表哥好奇了,我這姐姐最是有才華不過了,什麽曲子都回彈,且都是極好聽的,隻可惜卻是流落了風塵之中。”長平難過的低著頭,長長的睫毛上有些晶瑩的水珠。

“流落風塵……”賀子文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叫什麽名字……”

“平兒隻知道姐姐名為冉娘,其他的卻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冉娘……”賀子文眼眶有些發紅,臉色蒼白。

“怎麽了?表哥?”長平擔憂的拉了拉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