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女人都是菜籽命

我奶奶說起這些往事，不由一聲長歎。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媽媽的娘家好像距離我們家很遠，據說要坐轉幾趟車才能到，反正，她和我們不是一個市的，是個距離我們那裏很遠的市的。

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外婆什麽的親人，我媽從來也緘默不跟我提她們娘家一家人。

我不知道我媽曾經在娘家經曆過什麽。

那刻，聽我奶奶那樣說，我不由問：“奶奶，我媽她們的娘家是幹什麽的？我記得我媽還是能認字，還會幾句簡單的英語呢。”

我奶奶就說：“我不太清楚你媽媽娘家一家人是幹什麽的。她們一家是宜市的，距離我們這裏很遠。當年，你爸爸和人做假酒生意，做到那邊去，騙你媽媽說他在糧站上班，把你媽媽給拐回來了。”

我不由苦笑一下，道：“奶奶，我爸爸這輩子別的本事沒有，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厲害。”

我奶奶就說：“唉，這些都怪我教子無方。你爸爸小時候多病，身體特別羸弱，你爺爺又走的早，所以，我從小慣著他，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沒趁想，就把好好的一個孩子給養歪了。你別看你爸爸現在一副尖嘴猴腮的樣子，他年輕那會兒，真的就跟現在的電影明星一樣好看。那時啊，願意跟著你爸爸過日子的女孩子還特別多。人家到我們家裏來，還都不嫌我們家窮。倒是你爸爸自己東挑西選，最後，把你媽從宜市給騙了回來。”

說到這裏，我奶奶心疼不已的對我說：“煙兒呀，你現在也長大了，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你在外邊走，要多長個心眼，如果要處對象，一定要看準他的德行。不要像你媽一樣看走了眼，當年被你爸爸的花言巧語和好模樣給迷的七葷八素的，結果，把自己這輩子都搭進去了。女人一輩子呀，都是菜籽命，落到瘦地瘦處生，落到肥地肥處生。嫁人啊，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所以，煙兒呀，你以後一定要看好，看準，不要被人給騙了。”

我當即點點頭，對我奶奶說：“奶奶，放心，你的孫女一定不會被人騙的。”

但是，那刻，我的腦子裏卻不由自主的閃過了顧逸楠、沈雲岸，趙東陽三個都是人中龍鳳，人中翹楚的人。

他們中有沒有騙子呢？

我不由傻傻的想。

我奶奶見我出了神，就問：“煙兒，你是不是在外處對象了？”

我趕緊搖頭否決，說自己現在還沒有想那些事情。

我知道，我要是說出來，我現在和顧逸楠在耍朋友，我奶奶一定會擔心很多。

與其讓她為我擔驚受怕，還不如等我自己落實了，哪天直接告訴她，然後，把人給她帶到麵前，讓她老人家查他的戶口，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弄個一清二楚，免得她為我擔心。

想到這裏，我的嘴角不由勾出了一抹笑容。

這時，我媽已經洗完澡，她躲進了一叢灌木中去換了衣服。又把換下來的衣服在河溝裏清洗幹淨，晾曬在一叢灌木林上。

然後，她居然在路邊用幾個石頭支了個灶，竟然開始用她撿的那些幹樹枝枝丫和鬆樹針燒燃了火。

石頭支的灶上放了一個口都癟了邊的鋁盆子，不知道是她在哪裏撿來的。

隻見她生好了火，就從一個口袋裏拿出一些草草，在河溝裏清洗了一番，就放進了那口盆子裏。

我的心不由一個抽疼，就小聲對我奶奶說：“奶奶，我媽這是在幹什麽？她難道要吃草草。”

我奶奶就說：“大概是她找來的草草藥，在這外邊熬製。不管她，我們等她把這些草草藥熬了，看她幹什麽。煙兒，你覺得你媽是不是傻了，瘋了？”

我搖搖頭，低聲道：“除了比以前瘦了，什麽都沒變。”

我奶奶就說：“你瞧著，等會兒我們一出現，你媽準會裝瘋賣傻，你要有心理準備。她如果不跟我們走，你就說，媽，我知道，你沒有瘋，也沒有傻，你今天在河溝裏洗澡、洗頭發，還有你自己熬藥，我們都親眼看見了。到時，你媽就會無話可說了，也裝不了傻了。”

我頓時看著我奶奶，對她說：“奶奶，看來民間說的話不假，薑還是老的辣。”

我奶奶就笑了一下，摸摸我的頭：“煙兒呀，看著你現在這樣，奶奶心情特別複雜，又欣慰又自責。欣慰的是，吃了那麽多苦，你依然潔身自愛好好的，自責的是，讓你有了那樣一個不爭氣的老子，你跟著他活受罪！”

我就把頭偏在我奶奶的肩頭，對她說：“奶奶，因為我有你，我一點都不覺得受罪。日子雖然苦點，可是，我們一家人還是幸福的。我爸爸再不濟，她幾乎從小到大沒有打過我，這也算我的小幸福吧。”

我奶奶就拍拍我：“煙兒，隻要你以後不怪我這個老婆子給你了那樣一個爹，我就死而無憾了。”

我立刻寬慰她：“奶奶，爸爸就那德行，是他自己不學好，怨不得你。我不會怪你的。相反，我要對你好，我知道，這輩子，你比任何人都不容易。一個人，不僅拉扯大了我爸爸，還把我也養大了。奶奶，你放心，以後，等煙兒掙到錢了，我要把奶奶你當太皇太後那樣供養著。”

我奶奶頓時笑了，她輕輕的拍了我一下，道：“現在調皮了，學的油嘴滑舌了。”

我就看著她，無比真誠的說：“奶奶，才不是油嘴滑舌呢，孫女我說的都是我的心裏話，我做夢都想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奶奶立刻欣慰的一笑，說：“煙兒，好不好日子，奶奶不稀罕，我已經是多半截都入土的人了，這輩子也沒有多餘的想法了。奶奶能聽見你這樣的話，已經很欣慰，幸福了。”

我心裏頓時百味雜陳。看著奶奶滿頭的白發，我能感同身受她的那些話。但是，我卻沒有說什麽，因為，那刻，我無論說什麽話安慰奶奶，都會心酸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