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和媽媽

光棍的老娘居然哭出了聲。

見她傷心成那樣，我也不計較了。

所以，當即，我看著光棍媽說：“婆婆，沒事的。你放心，我媽不會走的。她不是沒良心的人。叔叔這病會好的，你們把他照顧好。等他病好了，讓他和我媽一起到錦城打工，到時，你也不要種田了，就在家裏看著院子就行。叔叔和我媽要是在錦城過的好，也可以把你接去的。”

光棍老娘一聽，一下子就高興起來，眼底的悲哀少了許多。

然後，她擦擦眼睛，就催促我媽說：“秀芬，快去陪你女兒說會體己話，你們大半年沒有見麵了，一定會有很多話說。我去做飯。”

我趕緊說：“婆婆別忙了，我和我媽說會兒話就好。”

光棍老娘哪裏肯聽，一溜煙的走了出去，去做飯了。

光棍見狀，眼裏有了幾分欣慰，然後，他對我媽說，讓她去陪我，他這刻不需要人照顧。

我媽心疼又憐惜的看他兩眼，道：“大強，那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就喊我。”

光棍點點頭。

我媽帶著我到了光棍家的後院，裏麵圈養著雞、鴨、鵝，這些家禽一見我媽，就像吹號似的叫了起來，雞們“咯咯”的叫著，公雞展開了翅膀，一副要飛出欄的樣子；鴨子則都湧向圍欄邊，擠擠挨挨的，想衝出圍欄捕食；鵝們則伸長它們的脖子，“嘎——嘎——嘎”的叫著，一副討吃的樣子。

我媽從一個背篼裏抓出一大把青草，給它們拋去，這些家夥立刻不叫了，爭相去吃它們的“美餐”了。

我和我媽走出後院的門，看著外邊綠油油的冬小麥和油菜田，還有寒冬特有的霧茫茫的天，心裏百味雜陳。

我不想給我媽心裏添堵，再讓她雪上添霜，就全部挑在錦城打工的好的地方說，那些被欺負被算計的事情，我隻字不提。

我媽聽了我那些繪聲繪色的描述，她那雙如枯井一樣的眸子，有了微瀾。

我從我媽的眼睛裏終於又看見了她對生活的憧憬。

我的心頓時舒暢了不少。

我那麽勤快的媽，我相信，如果有一天，她能走出這小鄉村出去打工，憑她的雙手，她一定能過上好日子的。

不說別的，她至少能過上像我在酒店認識的洗碗工王姐那樣的生活吧。

那天，我和我媽說了很多話，我知道，分別後，我不知道又什麽時候才能見上她一麵，才能和她說會兒話。

所以，我特別的珍惜。

我媽全程仔細的聽著，不時的“嘖嘖”幾聲，看的出來，她還是非常向往外邊精彩世界的生活，她也不想把自己的一聲，都埋在幾畝薄田裏和一個男人身上。

用我媽的話說，她以前，想自己出去找個活路做，可是，卻沒有門道。要是我小時候，社會發展有現在這麽好，她一定不會跟著光棍走，而是帶著我去城裏打工討生活。

我媽說，哪怕是撿破爛，或許都能生存下去。

可是，那年那月，根本沒有這個條件，她怕帶著我走到外邊，母女倆居無定所，被人欺負，所以，她隻有隨波逐流。

我聽我媽那樣說，不由心裏又是一陣心傷。

我緊緊的握著我媽的手，對她說：“媽媽，那些日子都遠去了，現在社會環境這麽好，怎麽樣，我們都會在外邊生存下去的。等大強叔叔能自理了，你就到錦城來，我們在那裏打工，媽媽，你也過過城裏人的體麵生活。雖然，打工很辛苦，但是，比起在田間地頭勞作，好多了。一個月打工的收入，大概都比你一年在田地裏的收入強。”

我媽頓時激動的說：“煙兒，我能行嗎？我覺得自己，除了幹農活，做家務，做不來別的什麽，我就一個小學文化，出去能討生活嗎？”

我看著我媽，堅定的說：“媽，能！你在城裏當保姆，當月嫂，都可以，還可以去工廠做女工，最不濟，都可以在家政公司去做保潔。”

我的媽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不少，她有點激動的說：“那好，煙兒，等你叔叔好些了，我就去錦城找你。”

我點點頭，緊緊的握住我媽的手，對她說：“媽媽，我在錦城等你，我們努力，一定會過上我們想要的生活。媽媽，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活的揚眉吐氣，不要有人再在我背後指指點點，議論我們一家人，不再受別人的白眼。”

我媽的眸子裏頓時淚光閃閃，她緊緊的抱著我，哽咽道：“煙兒，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媽媽沒有出息，害苦了你。”

我用指腹抹去我媽的眼淚，對她道：“媽媽，別哭了，沒事的。現在，我長大了，我知道，這一切，都不能怪你，要怪，也隻能怪我那個遊手好閑，好吃懶做的酒鬼、賭鬼爸爸。”

說完，我輕輕的拍拍我媽的後背，深深的呼吸一口，對我媽說：“媽媽，別再糾結了。或許一切都是命吧。放心，老天爺關了我的一道門，就一定會給我打開一扇窗。人生沒有白吃的苦，沒有白走的路，我所有的經曆，都會給我換來厚積薄發的幸運的，媽媽，相信我。”

我媽“嗯嗯”的答應著，卻早已淚流成河。

我的心酸，我的悲傷，我媽媽感同身受。

那刻，我們母女倆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哭我們命運多舛的人生，哭我們的艱辛，也憧憬我們即將努力打拚的新生活。

那天，我和我媽在光棍家的後院門前一直說話說到了暮色四起，夜的黑色巨翼完全鋪開，籠罩了大地，在一片片的爆竹聲響中，才回到了屋子裏。

光棍媽做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

也許是因為我那兩千元錢的緣故吧，她把家裏好吃的全部都弄上了桌，還一個勁兒的熱情的讓我吃。

可是，我心裏裝著太多的事情，簡直就是“一江春水載不動許多愁”，所以，即使是山珍海味擺在我麵前，我也會如同嚼蠟的。

但是，我怕我媽發現我心事重重，勉強吃了些，就借口中午在家裏吃的太多，就下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