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寸步難行
我奶奶一聽，頓時握起拳頭，對著我爸爸就劈頭蓋臉的一陣亂打下去，她邊打邊怒罵：“畜生，江木生，你這個畜生！我打死你，你害了煙兒的媽，現在又要害她——”
我奶奶悲傷不已，拳頭如雨點一樣的落在我那不爭氣的爸爸身上。
我那賭鬼、酒鬼爸爸自覺理虧，就任憑我奶奶暴打他。
他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狼狽不堪的抱著自己的頭，求饒的對我奶奶說：“媽，你消消氣，不要發這麽大的火，氣大傷身。我還希望你長命百歲。我沒有出息，你享不到我的福，那就以後享煙兒的福！”
我奶奶一聽，頓時心酸不已，她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不忍再打我那不成器的爸爸。
她絕望的抬起頭，任眼淚婆娑迷離，交錯縱橫在她那滿是皺紋的臉上。
她是那樣的絕望和無奈！
好一會兒，她才悲愴的哭出聲來，滿是淒涼道：“天啊，你怎麽就讓我這麽難呢？你怎麽就讓我養了這樣的一個兒子呢？”
然後，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幾步，雙手扶在門框上，淚如雨下。
她那樣子，即使鐵石心腸的人，看見後也會跟著她一起淚雨如飛。
我爸爸大概害怕我奶奶出什麽事情吧，他上前抱住了我奶奶。
我奶奶卻在他的懷裏掙紮著，絕望的哭喊道：“老天爺呀，你怎麽就不睜眼呢？你怎麽就不把我生的這個孽障收了去呀。我劉桂珍這輩子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呀，你為啥要這樣對我啊？你讓我年紀輕輕守寡，又讓我養了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孽子！老天爺呀，你還要給我活路嗎？”
我奶奶那悲涼、淒厲的哭聲，就像一把利刃一樣，刺進了我的心間，讓我寸步難行。
我不由掉轉頭，眼淚如決堤的河一樣，跑向我悲傷的無以複加的奶奶。
那刻，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下著，淒厲的寒風呼呼的吹著。
我一把抱住站在凜冽的寒風中，渾身落滿雪花的奶奶，與她一起抱頭痛哭。
盡管，我在心裏果決的對自家說：“江雨煙，你要堅強，你不能哭！”
可是，那情那景卻讓我的眼淚不聽使喚的如泄閘的河水一樣！
紛紛揚揚的雪花在那刻越下越大，像是和我們共同悲傷，又像是想要將我和奶奶的痛苦藏在它的白茫茫裏一樣。
但是，那滾滾的淚珠，那無盡的悲傷又怎能雪藏的了？
淒冷的風雪中，我和奶奶抱頭痛哭了好久，我才用手背幫她抹去了眼淚，壓低嗓音告訴她：“奶奶，你不要悲傷。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會毫發無損的。你放心吧。”
說完，我緊緊的抱了一下奶奶，希望我的堅毅和果敢能讓奶奶減輕她的痛苦。
我奶奶還是緊緊的抱著我，她的臉上全部是悲傷，眼睛裏全是不舍和擔心，她用她那瘦的如同雞爪的手，撫摸著我的額頭，滿是悲涼的說：“煙兒，奶奶沒出息，不能保護你。這次事情過後，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不要留念這裏，不要牽掛奶奶，隻要你過好自己的生活，隻要你自己幸福，奶奶就是在九泉之下，都會瞑目！”
我的心更悲涼了，瞬間因為我奶奶的這番話，悲傷的不能自已。
我緊緊的抱住她，貼著她的耳朵說：“奶奶，你要好好的，煙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地方，更不會忘記你。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我不僅要自己過得好，過的幸福，我還要奶奶以後的日子也要過的紅紅火火，幸幸福福。放心吧，奶奶，你的煙兒說到做到。奶奶，你要堅強，好好的活，等著煙兒有出息的那一天，我一定讓你揚眉吐氣、直起腰杆走路，抬起頭做人，我發誓。”
我奶奶那雙滿是悲傷的眼睛，瞬間有了點光芒。
這時，二憨的那個凶神惡煞的堂嫂江冬秀跑了過來，她一把將我從奶奶的懷抱裏拉開，沒人性的說：“江雨煙，這大過年的，明明是件喜事，好好的接你去我們老李家過個年，可是，你祖孫倆卻在這哭天愴地的，就像死了人號喪一樣，也不嫌晦氣！”
說完，她不由分說，用她的蠻勁兒拉起我就走。
我奶奶隻好無奈的向我揮揮手，哽咽著叮囑道：“煙兒，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這個世上沒有吃不了的苦，隻有享不了的福。什麽時候，隻要還活著，就還有奔頭。”
我淒愴的答應著，一步三回頭的看著我奶奶，心裏滿是悲傷和無盡的痛楚。
我知道，奶奶怕我頂不住壓力，尋了短路。
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再苦再難，我都會堅強的走下去。一個人，如果連死都可以不怕，為什麽不忍耐著好好活下去呢？
我淒然的對奶奶笑了一下，和她比了一個心，以示我的堅強，我要讓她放心，用行動告知她，她的孫女是不會尋短見的。
那刻，雪花越下越大，如同十一年前，我媽被光棍領走那天一樣。
我的腦海裏像回放電影一般，把十一年前的一幕幕悲涼、心酸的過去，全部來了個舊日重現。
原來，這些年，我一直不曾忘記當年那撕心裂肺的的淒慘和痛楚，那妻離子散的悲愴。
我木偶一樣的跟著二憨的堂哥、堂嫂們向他家中走去，腳下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冰刀尖上，讓我痛苦不已，卻又不得不走。
我越走越遠，心越來越痛楚，卻也越來越堅強，我盤算著，到了李首富家裏，怎樣才能委曲求全，讓我得以完完整整的脫身。完璧歸趙的離開那個家。
那刻，我奶奶哭倒在雪地裏，任憑我爸爸怎樣扶她，她都在雪地裏長跪不起。
我不敢再回頭看了，我怕再多看一眼，我自己就會崩潰。
我知道，我隻有好好的，我苦命的奶奶才會心安；我隻有好好的，才對的起她的含辛茹苦。
我知道，隻要我稍有差池，我奶奶的命將絕於今天。
現在，我是她所有的希望！
想到這裏，我悄然的用手背將眼角的淚抹去，告訴自己：江雨煙，你一定要堅強，堅強、再堅強……
半小時後，我在二憨的的堂哥、堂嫂們的“押解”下，到了李首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