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腦海中剛剛浮現出這幾個問題,喉嚨正感幹燥無比時,那惡魔已經如狼似虎般衝進了他們中間,淋漓的鮮血染紅了這個破舊不堪的工場一切忽然發生,也忽然終止,外麵仍是風雪滿天,要不是滿地都是絕望的痛苦哀號聲,世界仿佛一切如常。

死神大概也在冥冥中不耐煩的注視這個角落,全部人都倒下了,所有人都受了致命傷,但竟然沒有一個死去。

其實地上每一個生不如死的人都等待著死神鐮刀的判決,無奈隻能換來死神靜靜的歎息。

淩揚就這麽站在他們中間,聆聽著他們痛苦的哀號,嘴角邊仍是那詭異、猙獰的微笑,他緩緩抬起了血腥的雙手,抬到眼前,自言自語的說:“我帶著這麽重的內傷,還能支援至此,看來我在不知不覺間,變強了,離終極沸騰點,是不是也更近了?哈哈,我是在燃燒自己的潛能和生命啊……死亡的天枰到底什麽時候降臨呢?老子不是很期待呀……”

良久,良久後,四周的哀號聲慢慢褪去,隻剩下空靈的風聲和雪花飄舞的聲音。

淩揚靜靜的站著,慢慢閉下眼睛,臉色猙獰、暴戾的氣息漸漸褪去,表麵看來,他又變回了原本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歎了口氣,緩緩轉身,看向柳顏。他知道,這個瘋狂的過程,柳顏毫無遺漏的看在了眼中,他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最瘋狂殺戮的時刻,他已經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身軀。

但到了這一刻,他已經清醒過來,不得不重新麵對柳顏。

柳顏似乎已經出奇恐懼了,全身上下都在輕輕顫抖,以一種淩揚從未見過的驚惶眼神注視著淩揚。

淩揚抿了抿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殺機————自己流露的血液絕對不能泄露,萬一被各大門閥得知,他們將會停下戰禍,全力對我進行緝捕,熾金色的血液絕要比魔族進犯與無麵族複生更能令整個領域乃至神域震撼,到時候天下雖大何來我容身之處……

但……我能殺她嗎……今天的局麵不都是為了她才造成的嗎……

兩人就這麽隔著層疊著的屍體,默默對望,或許過去還存在過暖昧情懷,可此刻已**然無存。

淩揚踩著屍體,緩緩向前踏出了一步,柳顏情不自禁的往後縮了一縮。

那令人無比心碎的神情令淩揚一痛,殺機頓然消失無蹤,他黯然的想,如果連心中值得珍視的人和事也要摧毀,縱然能留在人類世界,又有什麽意義呢?

罷了,就算我的身份因柳顏而被世人所知,到時再作打算就是……

柳顏的身軀仍在輕輕顫抖,淩揚這才發現她仍是衣衫不整,但舉目四顧,周圍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哪來完整的衣服。

他轉身走出工場,從馬車的衣櫥裏搜出一套服飾,又走回工場裏,走近柳顏,正要為她披上,柳顏又是往回縮了一縮。

淩揚歎了口氣,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大偉之外,是沒有人目睹自己

殺戮之後,仍能接受自己的,這也是因為他殺手的手法無限接近於大偉。

他不理柳顏的微微掙紮,將衣服披到她身上,又將她一把抱起,回到馬車中。他憐惜的看著柳顏,發覺她的眼神中除了驚恐之外,還多了一份悲傷和失落,隱約還帶著些許的迷惘和痛苦。

淩揚一陣悵然,默默離開馬車。

亡靈曾給人類帶來絕望,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內心的恐慌,世界上能夠看到熾金色血液而不動聲色的,無疑那個人就是最真摯的朋友……

淩揚緩緩的將口中的玻璃渣吐出,又將全身衣服脫落,就這麽讓自己*的暴露在風雪之中,然後默默忍耐著痛苦,將刺進身體內的玻璃渣逐個剝落。

看著那令己魂斷神傷的熾熱**,他以乎淡得令人心顫的語調,自言自語的說:“沒事的,淩揚,等你把玻璃碎片撥出,傷口就會自動痊愈了……你修煉的生死道可是一切傷痛的克星呀……”

將傷口細心包紮好了,淩揚又在隨從馬匹的包裹中,選了一套平凡的衣物換上,再取來火種,一把火把那工場燒了,又將馬車上的刑罰標記卸下,把一些外層豪華的裝飾統統拆除,便爬上了馬夫的位置,拉起些許布簾,回頭看了一眼仍在馬車中微微顫抖的柳顏,輕歎一聲,禦馬往北離去。

刑罰出使地藏的外交大臣孫蒙,連同他的親兵團,全軍覆沒於地藏首都遠郊!

這個消息轟動了整個領域,地藏家族再一次被推上了萬夫所指的尷尬位置,事件發生得如此突然,盡管每一具屍體都被燒成了焦炭狀,但種種證據表明,他們正是刑罰重臣孫蒙和他的親衛兵。

地藏眾口難辯,與刑罰的關係變得更為緊張了。

地藏高層召開緊急會議,采納了剛剛晉升為參謀官的趙高的建議,當機立斷,將杭州的軍隊全部撤出,剛撤出的軍隊立即被推到了與刑罰交界的要塞處。

另外,地藏首次公開承認錯誤,賠償了大量的人民幣予杭州,重新簽訂和平協定。緩和了與杭州和徐州城的關係後,地藏又派使臣與獸王門和血族重修舊好。對於領域內越來越不滿的聲音,地藏頂住經濟壓力,毅然免稅一年,暫時緩和一下門中矛盾。

一係列動作下來,元氣大傷的地藏家族在如履薄冰的情況下,勉強求得一線生機。參謀官趙高也因為這個提案,在地藏外擁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譽度。

然而,刑罰將重兵枕在了地藏邊境,令很多人都相信,隻要時機來臨,刑罰與地藏的戰爭號角,將會立即吹響。

在孫蒙外使團慘案的二十五天後,淩揚和柳顏來到了杭州中南部的一個城市,地藏的軍隊剛剛撤出,此處正百業待興,重振其鼓,周圍都是叮叮當當的工具聲,房屋需要修補,器材需要修補,同時人心也需要修補。

城市的各個入口都是人流,那些都是自遠方歸來的難民,城市辦事處在此成立臨時駐點,為流離失所多

日,終於能重返家園的人們重新登記。

總的來說,大多數人臉上的神色都是喜悅的,畢竟家園失而複得,又能迎回和平。

淩揚和柳顏就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來到了這個城市。

馬車雖然稍嫌豪華,但已經被淩揚改裝了許多,加上多日奔波下,沾染上大量的風塵,這很容易令人誤會他們隻是落魄貴族,並不算太過顯眼。

淩揚駕馭著馬車,柳顏躺在車廂中,不時會傳出陣陣急促的咳嗽聲,每次都能惹來淩揚輕輕的皺眉。

在城市辦事處的駐點,淩揚簽下了“休斯”的假名,自稱是另一個城市的小貴族,外加和領域有點關係,剛好路過此地。

辦理好簡單的過關手續後,淩揚漫不經心的問:“先生,請問東大街十六號的藥材店還在嗎?”

那辦事員說:“在,那個老板是最早回來複業的……”

“謝謝……”

東大街十六號,一家老字號的藥店。

淩揚在門前停下馬車,掀開布簾,伸手到柳顏額前,為她探了探體溫。

睡眠狀態下的淩揚竟然很自然的縮了縮,似乎正作著什麽惡夢,口中喃喃的說了一句,“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的,不要,不要這樣的……”

淩揚歎了口氣,柳顏連日疲勞,已種下隱患,又碰上多次變故,連孫蒙這種從小對她疼愛有加的長者,底子裏原來是另一種人,不單想侮辱自己,還想將自己殺死,來謀取未來權位,而自己這個已可重新接受的好友,原來竟然是個喜好殺戮的亡靈惡魔,連番打擊下,再加上那一夜的風寒,盡管龍蜒的效果早已退去,但她終於還是病倒了,而且病情還越來越重。

他默默站起,跳下了馬車,大步往藥店中走去。

戰亂剛剛結束,藥店生意平平,難得有顧客上門,那老板立即熱情上前招待。

淩揚淡淡的說:“老板,我要一些治療感冒藥、一些退燒藥,另外還要一些可安定病人情緒的定驚藥,全部要最上乘的,類型是便攜類、可口服!”既然是行家,老板也不多說什麽,立即去準備藥材。

淩揚默默打量四周,表麵看來,這實在是一家最平凡不過的藥材店而已。

“先生,你要的藥!全部是上等貨,你知道,現在戰亂剛剛結束,好貨是很難找到的,幸好你找上本店……額,你別說還有醫院,要知道醫院就是宰人的地方,雖然看你的穿著有點錢,但也禁不住醫院的折騰呀……”老板將貨遞到淩揚手中。

淩揚淡淡一笑,說:“我知道你們的難處,不用找了!”

淩揚給了那老板一百塊,那老板頓時眼前一亮,他本來隻準備收取五十而已。

不過,他看到淩揚接過藥物的手輕輕一顫,不禁詫異了一下,此人最近肯定過度耗費力氣,正處於身體虛弱的半虛脫狀態。但他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因為他發現淩揚正冷冷的看著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