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揚駕著馬車來到這裏,壓低一下長長的帽簷,從禦者的位置站了起來,可以清晰的看到,長堤邊上正排著長長的人龍,密密麻麻,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真排到自己的時侯,要到什麽時侯了……而且,玉璞安大教主為何不將青燈教的轉機借給我用呢?坐馬車……都什麽年代了啊……

旁邊一位滿麵風霜的老者一邊嗬著白氣到手上取暖,一邊說:“修士先生,你是第一次冬季過藍河吧?唉,你不用多看了,按平時的速度,起碼還要五、六個小時才輪到我們過橋啊……哦,你看……”

前麵人聲忽然吵雜了許多,原來木橋邊的一塊冰出現了裂痕,整座木橋頓時傾斜了不少,治安隊伍趕緊維護秩序,工程隊伍也趕了過去,將木橋移位,盡量保證安全。

那老者接著說:“……假如還出現這種意外狀況的話,我們起碼要多等一、兩小時。嗯,冰雪有融化的跡象了,大概再過幾天,就可以敲開厚冰,乘船渡河了,唉,真搞不懂上麵那些大爺們是怎麽想的,在藍河中下遊修建這種橋梁,唯獨這裏一條橋都沒有……”

淩揚觀察這個老者並沒有什麽異樣的地方,便“嗯,嗯”兩聲,以示敷衍,心中想,杭州的高官這樣做當然有私心了,假如刑罰發動侵略的話,也不會立即威脅到杭州的首府啊!這裏少一道橋梁,在他們心理上,就多一分安全感……

淩揚耳邊聽著那老者喃喃的說著話,他跳下了馬車,來到堤邊,打量著河上結起厚冰,他想,既然行蹤已經被發現,必須迅速離開,強行過去的話,這些厚冰能否承受得起一輛馬車的重量呢?

那老者似乎看透了淩揚的心思,在後麵嚷嚷道:“修士先生,你不會是想直接踏冰過河吧!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這些冰有厚有薄,一個不好,嘿嘿,真的不好說了……”

這句話令淩揚又猶豫了幾分,他摸了摸懷中青燈教通行證,開始考慮是否使用它,來索取一個便利了。

這時,過分吵雜的環境,令大偉從朦朦朧朧中醒了過來,他又重重打了個酒嗝,發現身上已經換上了一套光鮮的修士服,已經把握到淩揚的用意。他嘀咕的抱怨了兩聲,發現柳顏正坐在自己的對麵,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睛緊閉,大概正假寐著。

大偉拿起茶幾上的水壺,大大的灌了幾口,探頭出馬車外,發現淩揚正站在長堤旁,身旁還有一個挑著行李的老頭,和他說著什麽,而往前一看,就是一眼也看不到盡頭的人龍。

他說了聲“見鬼”,就把頭縮了回來,看了看美得不可方物的柳顏活色生香的坐在麵前,不禁喃喃道:“這混小子,你這不是引誘我犯罪嗎?自己跑開一邊,卻放這麽一個超級美女在我麵前,嘿嘿……”

柳顏的眼睛卻立即睜開了,不無戒心的看著大偉,說:“我沒睡著的。”

大偉仙然一笑,又打了酒嗝。

看到大偉這樣的表情,柳顏也忍不住笑了笑,

不由得想起高中階段那個臭名昭著的流氓二人組。

但不論大偉如何流氓,如何膚淺,他對朋友的種種言行都說得上無可挑剔。

大偉盯著柳顏那張無瑕的俏臉,不禁歎了口氣,說:“難怪揚子會喜歡上你,你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啊……”

柳顏抿了抿嘴,成果嗎?如果淩揚血液的顏色沒有發生變化,這樣的結果的確是她所向往的,可這一切都是以人類的血統為基礎的,那這樣的結果還有意義嗎……

柳顏不誤自嘲的笑了笑,說:“好久不見了,最近過的還好嗎?”

大偉再次打個酒嗝,幹脆坐了起來,雙腳搭上了茶幾,拿起水壺,又大大灌了幾口,說:“日子過的還不錯,得過且過啦,隻是名字被人搞臭了而已。”

想起這段時間惡魔梁大偉的傳聞,柳顏不禁又是一陣茫然,她也一直想親自詢問那日坑殺無數強者的惡魔到底是不是梁大偉,無奈大偉卻高考結束之後便消失無蹤。想到這裏,她不禁問道:“四川山脈那一戰,你也參與了嗎?”

大偉眯著醉眼,打量著柳顏,笑著說:“其實我挺想去參與的,可惜那天有事要辦,就錯過了一場好戲,不過楊子有份參與就是了。”

對於柳顏,大偉並不想隱瞞什麽。

柳顏心中一動,忍不住說:“那……惡魔的名號也是淩揚幫你搶來的嘍!”

大偉擦了擦嘴邊的水跡,笑道:“對啊!不過我沒想過感激他的……這家夥太無恥了,竟然冒名頂替,想讓我遺臭萬年。”

柳顏笑了笑,抿了抿嘴,輕聲問:“那麽,你對他的評價呢?”

大偉“嘿嘿”了兩聲,側著頭打量柳顏,那笑容神秘且暖昧,直看到柳顏心裏也有點發毛的時侯,他才說:“我們相處三年多了吧,楊子的為人你應該很清楚,雖然他有著無法預測的善變,但他絕不會傷害朋友的事,像那次借我的名字去打架,我相信其中一定有段故事,恩,楊子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假如你對他足夠信任,肯將生命也托付給他的話,他定不負你所托!作為朋友,他從來沒令一個信任他的朋友失望過!這一點,不單單是我,你,林雪、林佳悅、陳嘉怡,我相信你們都非常清楚。”

對於大偉斬釘截鐵的話,柳顏心中也不禁為之震動,她深思了一會,才說:“那他怎麽會成為惡魔呢?難道他真的殺了無數強者?”

大偉打著酒嗝,灌了幾口水後,說:“關於那一站,正如我前麵所說,沒去參與,並不知道個中詳情,但我知道,楊子絕對不是那種小人,他或許對敵人無比殘忍,或許對敵人使用卑劣的手段,但他對朋友、對他所愛的人、對大多數的世人來說,他擁有的,絕對是一顆高貴仁慈的心!”

他回頭瞥了一眼,發現淩揚已經離開長堤,往馬車走來,他趕緊重新躺上,頭歪倒向一邊,立即又恢複成一副爛醉的模樣。

淩揚將頭探進車廂,看了看兩人,

發現柳顏眉頭輕皺,像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他不禁關切的問:“小顏,你還好嗎?”

柳顏回望淩揚,想起往日與自己相處過的種種,那陣被愚弄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她冷淡的說:“我很好,冒名的梁大偉先生。”

淩揚不由得馬上將目光轉向一副爛醉模樣的大偉身上,狠狠的說:“替你換上衣服的時侯,我真該順便把你的嘴巴也縫起來!”

說罷,他又對柳顏抱歉一笑,才將布簾放下,掏出那份可以通行無阻的聖堂通行證,往治安管理隊走去。同時心裏卻在想,恐怕小顏對我的誤會又深了,一個將朋友推往深淵的家夥,能是一個可靠的人嗎……

大偉的眼睛又重新睜開了,凶巴巴的盯著柳顏,柳顏卻毫不畏懼,還輕盈的拿起茶幾上的小杯,慢慢的抿了小口茶。

大偉頹然歎氣,翻了一下白眼,又聳了聳肩,自嘲道:“嘿嘿,算了,女人就是多嘴……”

等淩揚重新回到禦者位置的時侯,前方已經讓出了一條道路,而且所有正在排隊的旅人,並無一人露出半點不滿,反而以一種尊崇的目光目送馬車駛過,令淩揚不由得驚歎天空聖堂在民眾心目中的地位,他隻是拿出聖堂通行證,告訴治安管理隊的隊長,他們有公幹要到刑罰,還沒提出插隊的要求,那隊長已經立即命人為他們開路了。

隻有大偉將頭探向禦者的位置,低聲說:“喂,楊子,大主教未必高興看到你這樣做啊!擅自使用聖堂的特權……”

淩揚一臉驚奇的回過頭,說:“大偉,你不是宿醉未醒的嗎?”

大偉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嗬嗬,我剛醒來的,嗯,今天天氣不錯……”

“……”

馬車伴隨著馬兒的“屹蹬”聲,緩緩走在木橋上,木橋並不寬,走在周圍的有旅人,也有行商的馬車。

木橋外,完全是一片玉潔冰清的世界,尤其是走到藍河中間時,左右的世界完全是藍藍的一片,在冬日難得一見的陽光照射下,閃耀出一片又一片的晶瑩光芒。

柳顏輕輕的感歎了一句,“我們正處在一塊藍色的巨冰上啊……”

大偉看著窗外的世界,也不由得感慨道:“真他媽的美!”

……

……

淩揚搖搖頭,在這樣詩情畫意的場麵上,也隻有他才能說出這麽大煞風景的話了。大偉卻是不在乎的笑了笑,指著一個堅硬的後冰,侃侃而談,從古文學,談到各地的風俗,談到世界各地關於冰的傳說。一開始柳顏是心不在焉的聆聽,到了後來忍不住插口說上兩句,到了再後來,幹脆和大偉聊了起來,她驚奇的發現,大偉的學識竟然也是異常的淵博,各類的觀點竟不在淩揚之下,每一個觀點都是如此鮮明偏激,令人眼前一亮。

淩揚當然知道大偉在賣弄文學,他牽了牽嘴角,也不時也回頭發表幾句,本來沉悶的旅途氣氛,頓時活躍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