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揚曾在刑罰總部裏放倒五百精銳的事跡,宋錦陽作為主管之一,可是略有所聞的,他絲毫不懷疑扣在自己喉嚨的手指能立即洞穿自己的生命,但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淩揚冷笑道:“宋錦陽主管,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死亡也不是唯一的終結,我知道有不下千種的方法,可以令人生不如死的!”

宋錦陽眼中閃過了驚慌恐懼,嘴唇再次一動,但仍是什麽也沒說,一陣沉默過後,幹脆閉上了眼睛。

淩揚心中湧起怒氣,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強控著翻騰不休的內息,又冷冷道:“主管先生,看樣子,你是再也不想看到你的家人、孩子了……”

話未說完,腦袋又是一陣刺痛的暈眩,身體的力氣終於被抽得一幹二淨,那隻曾經強而有力的右手無力地從宋錦陽身上滑落。

宋錦陽歎了口氣,後退了幾步,卻沒離去,而是找了一塊幹爽的毛巾,又再上前為淩揚輕輕抹去那不斷滲出的冷汗。

一陣深深的沉默後,宋錦陽忽然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以前,我專門服飾門主……三個月前的一天,門主忽然得了一個急病,開始時的症狀,就是怕光怕熱,全身無力……就與你現在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

他換了一塊幹爽的毛巾,又低聲說:“那一天之後,我就被調離開了門主身邊,而和我一起侍奉門主的三個朋友,現在全部下落不明……”

淩揚悶哼了一聲,腦袋昏昏沉沉的一片,內心陣陣煩躁,身體卻是完全無力,他低聲問:“是不是你的同僚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而你運氣比較好,沒有看到?”

宋錦陽的聲音更低了,“不知道,休斯先生!請不要再問了,這已經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淩揚無力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震驚不已。

按孫蒙所說,柳慕雪患的可是絕症,她也親自承認了一次,難道說,隻是昨晚一次短短的接觸,這絕症就傳染了給我?這怎麽可能?她身邊這麽多人,為何個個沒事,我的運氣就這麽差,僅僅近距離交談一次就染上了……

難道是宋錦陽在說謊?淩揚不由得瞥了一眼身邊的主管先生,他眉頭深鎖,似是知道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那,又難道說這僅僅是巧合……

自從鮮紅色從此變成熾金的那一刻開始,淩揚就未曾受過這樣大的身體折磨,他以堅韌的意誌去強撐著虛弱的身軀,苦苦思索著。

宋錦陽看出淩揚深深的疲意,沉聲問:“休斯修士,你需要上床休息一會嗎?”

淩揚搖頭道:“不用了,我想洗澡,水不要太熱,也不要太冷,幫我在其中加上冬草、巴豆、枸祀……”

宋錦陽應聲下去後,淩揚暗歎一聲,進刑罰以後,一切事情都比想像中要倒黴啊……

哲人曾經說過,現在的挫折,都將成為未來幸福回憶的最佳伴侶。

淩揚對此不以為然

,或許是因為他的幸福回憶從不因挫折而來。

恰到好處的溫水中,淩揚伸展了一下軀體,躁動的血液平靜了下來,但大量精力耗費後的虛脫,還是令淩揚連一根腳指頭都是軟弱的。

溫水池邊有一個神龍仰首形態的香爐,從神龍口中飄出嫋嫋輕煙,令整間浴室都彌漫在淡淡的芬芳當中。

淩揚透過薄薄霧氣,注視著幾幅牆上的壁畫,那是眾神處死魔鬼的畫麵,魔鬼奮力掙紮,但因為前麵中了眾神的圈套,已經沒有了力量,根本再無還手之力。

這些壁畫令淩揚感到一陣不舒服,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齊宣的話——“淩揚,假如你不再是一個亡靈惡魔,那麽你的一切力量將隨之流逝,你不再是一個絕世強者,不再可以傲立於人前,從此成為一個普通人,要過普通人的生活了……假如你的敵人知道你成為了普通人,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你嗎?”

“嗬……一個被代表正義的人們殺死的惡魔,多麽無趣的一種未來啊!”淩揚喃喃自語著。

回憶中的時光往往是過得最快的,浴池裏的水處於一種活循環狀態中,始終保持恒溫的感覺更是令淩揚絲毫不在意時間的流逝。

宋錦陽曾在門外恭謹的提醒過晚餐時間已到,但淩揚疲憊地將他打發走了,並友好的提醒他,沒什麽事不要騷擾自己。

當他還想繼續回憶時,門竟然被輕輕推開了,接著閃進一道人影,門立即又被關上了。

“好點了嗎?”這是齊宣的聲音。

對於她的到來,淩揚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隻是懶洋洋的答道:“好很多了,隻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我懷疑現在隨便找個孩童都能把我擊倒……對了,小師侄,最好不要離我太近,現在初步懷疑,這個病很可能是柳暮雪給傳染的……”

淩揚毫無保留地將和宋錦陽的對話複述了一遍,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齊宣皺了皺眉,細心把話聽完,才道:“就算是,也沒辦法了。我剛剛才見完柳慕雪,而且坐的距離也十分的靠近。”

她淡淡地笑了笑,毫不避忌的坐到了浴池邊的紅木椅子上。

齊宣的豁達多少感染到了淩揚,他也笑了,將這個惱人的話題拋到腦後,微笑說:“喂,小師侄,你的目光正在褻瀆我的肉體啊!”

齊宣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掃視了一下淩揚全身,暖昧的笑道:“不可以嗎?我親愛的師叔!”

“當然可以,如果你肯親自用身體來褻瀆我,我會更加歡迎的。”淩揚舔了舔幹燥的舌頭。

“下次吧!現在本少爺心情不好。”齊宣彈了彈衣物上的灰塵,以示她現在所代表的身分。

淩揚意興闌珊的歎了口氣,才問:“你情況如何啊,小師侄?有什麽不如意的地方……”

齊宣注視淩揚,輕歎道:“首先,你奇怪的狀況就難以令我保持愉快的心情了,其次,我也有被感染的可能,更何況,剛才入宮

拜見刑罰的門主,過程也實在算不上開心……”

她見淩揚回以疑惑的目光,也不隱瞞這些機密,直言道:“柳慕雪想再過一段時間就全麵對地藏發動戰爭,希望得到我們獸王的配合,但在未來分贓的問題上,態度又含糊不清,這如何能令人愉快?況且……”

“哼!”齊宣重重的哼了一聲,才道:“對我而言,刑罰才是未來真正的敵人!”

淩揚深知齊宣的野心,微微一笑,同時心裏忽然湧起一個十分古怪的念頭——齊宣和趙高的誌願十分接近,這一次人類出使播多拉,有機會令他們兩個深入接觸,假如他們聯合起來,那領域的未來會不會因此而改寫呢?

齊宣又道:“不過平心而論,柳慕雪這個女人確實十分厲害,不愧是刑罰之主,明明開出了無比苛刻的條件,但又能把自己說成是吃虧的一方,讓對方占盡了便宜,而且還有大量的理據來支持她這個荒謬的觀點,真是豈有此理!”

淩揚淡然道:“你能分辨出其中關鍵,但很多人是不行的,提防其他勢力的動向吧!”

齊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滿含深意的看了看淩揚,沉聲說:“淩揚,你真的打算出使播多拉?你要知道,你目前的狀況可是十分不妙的。”

淩揚默然了一會,緩緩點頭,道:“是的,畢竟答應了。”

齊宣語氣中多了一份異樣的情緒,淡然道:“為了柳顏,你可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啊……淩揚師叔啊!你可曾想過,你和柳顏是很可能沒有未來的。”

淩揚沉默不言。

齊宣又加重了語氣,說:“刑罰門主很可能是看出了你真正的能力,卻辨別不清你的野心,於是將你歸類於危險人群,就算這次出使我們能安然歸來,在未來的日子裏,數之不盡的陷阱將等待著你,直到你死亡的一天,或者是她死亡的一天,這才是一個終結,你真願意去麵對嗎?”

淩揚仍然是默然不語。

齊宣的語氣更重了,說:“淩揚!你可別忘了,你身體裏流淌著的是什麽顏色的血液,隻要一個萬一,你將萬劫不複!更別提你還有一個身分是領域全民公敵,惡魔梁大偉,雖然這個名字是我師哥的……!”

麵對齊宣越來越淩厲和痛心的目光,淩揚隻好苦笑道:“小師侄,你所說的一切我都知道,出使回來後,我將好好考慮自己的未來,好嗎?”

齊宣神色稍緩,淡淡的笑道:“好了,淩揚,你也差不多泡了大半天了吧!是不是該結束這場漫長的沐浴了呢?”

“可是,我一點力氣都沒有……”淩揚有氣沒力地看著繆諾琳,不過又狡黯的眨了眨眼。

齊宣咬了咬嘴唇,終於走了上前,將淩揚從浴池中扶起。

輕靈的水珠緩緩滑落,淡淡水霧中彌漫出陣陣**,盡管仍處於虛弱狀態,但淩揚的身體還是起了十分輕微的變化,這令齊宣的目光微微移開,看向別的地方來分散注意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