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竟然是一名異常瘦小的魔族,他瘦小的程度已經令他看起來不太像一個魔,反倒更像一個人類了,但他臉上青藍的鱗片和寬大的嘴巴,卻在提醒著人們,他確實是魔族一員。

“我還以為魔族的家夥都比咱高兩個頭以上才算正常呢!”阿托力喃喃評價著。

陸衝緩緩解釋道:“這是魔族帝國裏安圖族的人員,他們本來一直處於魔族的奴隸階層,但在二十年前皇權爭鬥中,安圖族出了大力氣,立下了功勞,所以,他們現在處於僅次魔族本族的一個貴族階層,安圖族大多族人都精明、善戰,缺點就是他們人數相對而言,實在太少了……”

淩揚不禁快速的眨了幾下眼睛,升起一陣異樣的感覺,這位徐州城的陸先生對魔族的認知還真不是一般的豐富啊!

齊宣插口評價道:“假如安圖族派人潛伏進人類世界,隻要植皮手術足夠成功,想必他們很容易混在人群中,也很難被人發現啊!”

陸衝點頭同意道:“嗯,確實如此。”

趙高也道:“同樣角度,假如人類混進魔族的安圖族,想必也不是件太過困難的事情。”

“……”

阿托力忽然爆了一句,“老陸啊!我看著看著,覺得你和那個安圖族體形蠻像的,該不會你其實是個間諜吧?”

陸衝憤怒地瞪了阿托力一眼,但還沒來得及發作,魔族的使者已經來到麵前。

雙方分別以各自種族的禮儀下馬行禮,接著,為首那位安圖族說道:“各位人類世界而來的朋友,你們好,我是杜漢,代表全體魔族歡迎你們的到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這個叫杜漢的魔族竟然*著標準的人類語言向他們問好。

陸衝也走前一步,溫和地說:“魔族的朋友們,我是陸衝,代表人類出使團向諸位表示敬意。”

雙方簡單的互相介紹過後,杜漢直接進入了主題,說:“人類朋友們啊!這一次,我們魔族帝國是帶著和平的意旨而來,但無奈昨晚發生了一場悲劇,我們範塔爾老將軍忽然逝世了,他也是我們魔族這次和平談判的首席代表,所以本該立即進行的談判,還有我們對人類朋友的歡迎僅式,都隻能押後到明天進行,望各位人類朋友們見諒!”

魔族杜漢的語氣十分得體,溫文中帶有幾分真摯的歉意,其中還包含著一些對逝者沉重的哀思,作為一個外交官,他火侯把握得相當不錯,如果閉上眼睛聽他談吐,還以為他是人類某國的外交大使,而不是傳說中粗鄙不堪的獸人。

陸衝也以他習慣的冗長語氣沉重地哀悼了一番,盡管這位範塔爾老將軍與他素未謀麵,杜漢顯然被陸衝的言辭所感動了,他道:“人類朋友們啊!老將軍的哀悼典禮正在軍中大營裏進行著,如果你們樂意前往表示哀思,我想老將軍的在天之靈,一定欣慰異常。”

淩揚等人麵麵相窺,幾乎同時在心裏咒罵了陸衝那白癡老頭千百遍,沒事說那麽煽情幹什麽,現在人

家提出這樣一個邀請,你拒絕就是一種表示敵意的不敬了。

陸衝也知道問題嚴重了,但他騎虎難下,苦著臉道:“這是我們最大的榮幸,杜漢先生,請你在前麵帶路吧!”

“……”

於是,杜漢等十幾個魔族在前領路,淩揚他們八個人類代表卸下武器後,便在後跟隨,而人類出使團的士兵,就隻能暫時留在小山坡上駐守。

魔族無垠的營地前,已經遠遠就能看到獸人衛兵們正用又圓又大的眼睛瞪著淩揚他們,眼睛裏都像正在噴火那樣,滿是仇恨的熾熱火焰。這是種族間一點即燃的仇恨,正如人類一樣,這一段千年仇恨,也已經深深地烙印進每一個魔族的腦海裏。

一路走進獸人營地,隨著漸漸深入,遇到這樣的目光也越來越多了,甚至正在*練的魔族軍隊也會停下來,用同樣熾熱的目光盯著這群陌生的人類。

淩揚真懷疑假如有哪個家夥振臂一呼的話,那麽千千萬萬的魔就會一湧而上,將他們這八個人撕成碎片。

趙高在淩揚耳邊喃喃抱怨:“真見鬼,來之前,我真該寫定一封遺書的……”

隨著漸漸深入,走了將近十分鍾的路程依然沒到中營,淩揚他們終於明白,這不單是魔族的邊防軍,裏麵還有大量魔族帝國境內的正規軍,原先估計的三萬士兵,現在起碼翻了一翻,不過這仍然是保守估計,他們絲毫不懷疑假如這支軍隊去攻打暴風要塞的話,肯定能為刑罰帶來相當大的麻煩。

齊宣馳馬與淩揚並肩而行,低聲道:“淩揚,假如他們用劍指著我們去攻打暴風要塞,哪怕我們不出手,隻是在城樓外站一站,肯定對人類世界造成相當大的精神打擊,畢竟人類裏罕見外族叛徒……”

淩揚苦笑回應:“那我們隻能保佑這位將軍真的是死翹翹了,假如魔族原本有這樣的計劃,那也不得不取消……”

“好,一起來詛咒他吧……”

淩揚回頭一望,已經看不到人類出使團在山坡上的衛兵,這說明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超出了他們可以觀望到的地平線之外,同時也能漸漸看出魔族軍隊的真實數字,然而,這數字本身恐怕已經到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地步。

淩揚知道他們已經走近火山口,因為四周的士兵越來越高大結實,但大多目不斜視,偶爾有看他們這一行人類的,也隻是用眼角瞥了瞥,將深切的仇恨克製得十分好。

一條灑滿了白色花瓣的道路前,杜漢用手勢表示要步行了,他帶頭就走上了這條鋪滿白花瓣的道路。

人類代表們紛紛下馬,跟著他走上這條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回頭的道路。

路上兩邊整齊地立滿了特別高壯的魔族士兵,他們腰上係著白帶,眼睛直直瞪著前方,仿佛雕塑一般,根本沒看到這群陌生人類。

長長道路的盡頭是一座裝點上白花的巨大帳篷,帳篷四周每隔五米就跪著一個獸人薩滿,口中喃喃地念著什麽咒文。

趙高湊到淩

揚耳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看來我們的詛咒有效果,那個老家夥是真的死掉了,不然用不著搞這麽多東西來愚弄我們。”

淩揚點點頭,表示同意。

眼看大門就在麵前,淩揚發現周圍同伴們的表情都變了,一個個抿緊了嘴,仿佛在盡力控製著淚水,頭微微垂下,乍看下表情真是蘊涵著無盡的悲戚,就像是他們的至親離開了人世,而不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老魔。

其中以趙高和齊宣表現得最為出色,淩揚懷疑他們是否在歌劇班裏參加過專業培訓,他們輕輕抽著鼻子,任何旁人看到這一幕,絲毫不會懷疑下一刻他們隨時會嚎淘大哭。

亞瑟的表現相對就差了許多,但他也能完全收斂起燦爛的笑容,像眾人那樣微微垂頭。

表現最差的,算是阿托力了。他咬緊了下唇,那副表情更像是很想大笑一番,但不得不控製住自己,和趙高、齊宣相同的是,他也隨時有可能釋放情緒,不過不是哭泣,而是狂笑。

淩揚忽然間也有了想笑的衝動,但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他的表情也迅速轉變,變得布滿了悲傷的陰霆,就像是一個遊子歸家,寡婦喪夫,看到故人已逝的深切悲痛。在踏進大帳篷的刹那,他掀開了那頂連衣的布帽,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巨大哀傷當中,令任何一個觀者都為他的悲傷而感到心碎。

帳篷裏的空間異常寬敞,兩邊站滿了腰纏白帶的魔族將領,中間擺放著老魔族將軍的靈框,一個高級薩滿正捧著一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經文,用低沉的語調朗誦著,獸人的悼文飄滿了整個空間。

杜漢走向靈框左側,向一個魔族高級將領低聲稟告著什麽,那個魔人看了看淩揚這行人,顯然被他們的表情感動了,用力地點了點頭,向他們表示深切的謝意,淩揚等人隻好微微躬身,向那人表示一定的敬意。

淩揚偷偷看了看四周,發覺其他魔族將領的目光友善了許多——因為這群人類的悲戚是如此的真實,看來老將軍的威名善戰足以撼動這些渺小低賤的人類啊!

趙高與淩揚站得更近了,他以極為悲戚的語調,甚至微微抽噎著說:“我說楊子,我好想哈哈大笑,然後召喚出一個大火球,把這群家夥全部幹掉啊!嗚哇哇……”

淩揚也以極為悲戚的語調回應:“假如你的火球能把方圓十裏的獸人全部幹掉的話,我會鼓勵你這麽去做的,嗚嗚……”

“嗚嗚……那個魔族薩滿看了一眼我們,小心點,他好像知道我們在說什麽,嗚嗚……”

“……”

淩揚深知他們正如履薄冰,一個不好,激起魔族的群情洶湧,那麽他們就休想憑自己的力氣離開這裏。

他和趙高、齊宣三個演技最好的人類代表已經走到了最前麵,用最深沉的哀傷、最恰到好處的表情,注視著靈框。

水晶靈框中,老將軍再無半點生氣,深深凹陷的雙領、瘦弱的軀體,說明他生命最後一程走得實在不算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