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紳士 10.破局2

車一到“匯豐銀行”,就認出羅漪萍的豪華轎車,早已停在了大門口的街邊。他根本不知道可能止付的那回事,支票既是那富孀開的,她就算在銀行裏又怎樣?反正他的支票既非偷,也非搶,而是陶文士親自付給他的,那怕什麽?

何況,那富孀也可能等錢派用場,親自來取款的,這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一進銀行,剛走近提款的櫃台窗口,便見一個妙齡少女迎麵走來,向他招呼說:

“許老板,這麽一早也來取款?”

許大昌定睛一看,這少女竟是陶文士的女兒——陶小瑛。

“呃……呃……”他微微一怔,隻好漫應了兩聲,徑自走到了窗口前,四各大漢則亦步亦趨,緊隨在他左右。

不料陶小瑛竟也跟了過去,忽然在他身邊輕聲說:┬米┬花┬在┬線┬書┬庫┬?h

“許老板,家父叫我在這裏守著你,通知你先別忙取款,等他回頭來了再說,因為那張支票有麻煩!”

許大昌剛把支票從身上小心翼翼地掏出,準備遞進窗口,聞言暗自一怔,下意識地急將手縮回,詫然急問:

“那張支票有什麽麻煩?我又不是……”

陶小瑛故作神秘地向他使了個眼色說:

“請你別這麽大聲,到那邊去,讓我告訴你吧!”

許大昌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身上,才跟著她走過去,在供提款人等候長沙發上坐了下來,悻然問:

“究竟是怎麽回事?”

陶小瑛卻從容不迫地打開了手提包,取出包香煙來,自己先銜了支在嘴上,忽將煙包遞過去說:

“許老板抽煙嗎?”

“謝射,我自己有!”許大昌從口袋裏掏出了香煙和打火機,居然很禮貌地先替她點了,然後自己才點。

陶小瑛又將煙遞向那四名寸步不離的大漢,嫣然一笑說:

“你們總可以賞個臉,抽支我的癟腳香煙吧!”

四名大漢雖不好意思拒絕,但仍然看了看許大昌,見他沒有表示阻止,才受寵若驚地各自取了一支。

“陶小姐這麽年輕,也學會了抽香煙?”許大昌忽然好奇地問。

陶小瑛猛吸了兩口,突然一聲嗆咳,把煙故意噴向了許大昌臉上,忙歉然一笑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剛學抽不久,你看當場就出了洋相……”

許大昌笑笑說:

“沒關係!不過陶小姐剛學抽煙,不應該抽這種牌子,這種煙太凶了,我都抽不習慣……”

陶小瑛趁機說:

“許老板,你的大概淡一點,我們換支試試看好嗎?”說時已把嘴上那支印有口紅的取下,笑著遞了過去。

男人似乎都對口紅發生興趣,尤其許大昌是個嗜賭好色的老光棍,雖然對方的年紀足以作他的女兒,但她畢竟是個年輕漂亮的少女。

在笑臉的攻勢之下,他哪會懷疑這支香煙有問題,銜上嘴就連連猛吸,似乎要把口紅和香津全部吸收。不料就這一連幾口煙,已使他渾渾噩噩起來。

本來他是要問陶小瑛,支票有什麽麻煩,而這時幾口煙一抽,竟然連自己來銀行坐在這裏幹什麽都莫名其妙了。

陶小瑛眼看那四名大漢,一個個也站在那裏發起呆來,心知時機已到,立即向許大昌說:

“把你身上的支票拿給我看看!”

許大昌不由自主,立即從身上掏出那張支票,遞了過去。陶小瑛接過手就放進手提包,他居然並不阻止,好像是應該交給她的。

支票一到手,她便吩咐說:

“許老板,現在你把他們帶到大門口去等著,如果看見我父親或我母親,就趕快告訴他們,羅女士已經通知銀行止付了,叫他們不要進來!”

“是!羅女士已經通知銀行止付了,叫他們不要進來……”許大昌仿佛夢吃似地,喃喃複誦著,站起來帶著四個神情木然的大漢,徑自走向了大門口。

幾乎在他們走出門口的同時,一輛轎車飛駛而至,車上除了陶文士夫婦,還有黃傑克、張約翰及兩個洋紳士,一共六個人同乘一車。

洋紳士中的一個就是保羅,車剛一停,他就發現了羅漪萍昨晚親自駕駛,載他同返花園道的那輛豪華轎車,不由地把手一指,驚聲說:

“那是那寡婦的車子呀!”

車上的幾個人均暗自一驚,隻有陶文士夫婦無動於衷,因為他們已被催眠。

“怎麽辦?”擔任駕駛的張約翰急問,似乎準備情況不對就把車開走,所以引擎沒敢熄火。

黃傑克猶豫了一下,始當機立斷地說:

“先讓陶太太拿張支票進去試試,我跟著她進去!”

支票就在他自己身上,當即取出來撕下一張,票額居然是一百萬美金。

這家夥為了安全起見,把其餘的支票給了保羅,才帶著任憑擺布的陶太太下車,提了隻旅行袋進去。

剛走到門口,就被許大昌迎麵攔住,阻止說:

“陶太太,羅女士已經通知銀行止付,你們不要進去!”

黃傑克不認識他,搶步上前問:

“喂,你這家夥是幹什麽的?”

許大昌毫無表情地回答:

“我這家夥是‘大昌銀樓’的老板……”

黃傑克“哦”了一聲,急問:

“姓羅的女人真在裏麵?”

“羅女士已經通知銀行止付。”許大昌又背誦起來:“你們不要……”

黃傑克突然發現這家夥的兩眼失神,臉上表情呆滯,猛可恍然大悟,看出了他也被催眠。

於是他想到這可能是鄭傑搞的鬼,因為無法及時把那富孀救醒,所以企圖用這疑兵之計,嚇阻他們不敢進去取款。

念及於此,黃傑克頓時精神一振,認為毫無顧忌了,將許大昌一把推開,帶著陶太太從大門裏走。

誰知剛走進去,突見一個年輕紳士迎了上來,赫然就是鄭傑!

黃傑克暗自一驚,但他極力保持鎮定,有恃無恐地冷笑一聲說:

“哼!你這小子倒真是陰魂不散呢!”

鄭傑笑笑說:

“老兄,現在我知道你身上帶著支票來的,如果我們動起手來,有人替我作證,說你搶了我的錢。鬧到警署裏去是什麽結果,你想象得到嗎?”

“笑話!”黃傑克不屑地說:“憑我會搶你這窮小子的錢,誰也不會相信!”

“但有人指證就不同了!”鄭傑說:“而且我相信,你們誰也不敢跟我對簿公堂,所以……”

黃傑克不甘示弱地說:

“誰替你作證人?”

鄭傑把手一指說:

“喏,我的證人來啦!”

黃傑克回頭一看,正走過來的竟是陶小瑛。

他居然有恃無恐地冷笑說:

“你們這一套把戲倒玩的不錯,不過陶文士還在外麵的車上,如果十分鍾後我還沒取到錢出去,陶小姐就準備披麻帶孝吧!”

鄭傑也報以冷笑說:

“老兄大概一腦門都是錢,但你必須離開了香港,到手的才能算是錢,否則還是奶媽抱孩子——人家的!”

“你究竟打算怎麽樣?”黃傑克怒問。

鄭傑這才直截了當地說:

“很簡單,你們想離開香港,就放出陶小姐的父親,還出那兩本空白支票簿。否則你老兄既別想走出這銀行大門,還有那個洋鬼子也在我們手裏,他已親筆寫了張自供,把你們的一切都寫在了上麵。憑這張東西,大概足以使你們出不了境吧!”

黃傑克竟沒想到會有這一著,如果那落在他們手裏的洋紳士,當真在被催眠狀態下,親筆寫了張自供,對方就等於擊中了“金鼠隊”的要害。隻要一交給警方,他們這十二個豈不被一網打盡?

財他們固然想發,可是一旦吃了官司,坐進牢裏錢還有什麽價值。隻有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沒柴燒,何況還有那兩百斤黃金。隻要偷運到日本脫了手,仍然可獲暴利,並且是筆根本沒花他們本錢的買賣。

於是,猶豫之下,他終於氣餒地說:

“如果我接受你的建議,我們的人和那張東西,是否立刻交還我們?”

“當然!”鄭傑說:“為了雙方公平起見,我們可以就在這裏當場交易!”

黃傑克沉思了一下說:

“不!現在陶太太先交給你們,我們得把陶文士帶走,一小時之內,你把我們的人和那張東西,帶到宜安碼頭來,我們在那艘舊貨船上交換。”

鄭傑見他既己讓步,不便逼人太甚,以免逼得狗急跳牆,隻好征求陶小瑛的意思:

“陶小姐,你看怎麽樣?”

“你決定吧!”陶小瑛也沒有了主意。

鄭傑終於當機立斷他說:

“好吧!我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一個小時之內在船上見麵。”

黃傑克隻把頭一點,就匆匆轉身向外走去。

陶小瑛追到大門外,隻見黃傑克已登車而去,同時發現對麵街邊停著的一輛轎車,也立即跟去。雖隻驚鴻一瞥,她已看清那車上都是“金鼠隊”的人。

鄭傑已扶著陶太太走出,陶小瑛急問:

“鄭先生,那姓黃的會不會守信用?”

鄭傑回答說:

“他們還有個人在我們手裏,怕什麽?現在我們先送令堂回去,立刻就去接趙小姐和那洋鬼子,盡快先趕到宜安碼頭去吧!”

於是,他們上了羅漪萍的那輛豪華轎車,離開了“匯豐銀行”,而許大昌和那四個大漢,仍然呆呆地站在銀行門口。

昨夜陶小瑛從家裏逃出後,就立即雇車趕回麥當奴道的巨宅,把一切經過告訴了正在焦急不安,為她擔心的鄭傑和趙家燕。

一切既已明白,而羅漪萍又無法救醒,他們三個人商量到下半夜,才決定了來個疑兵之計,設法嚇阻“金鼠隊”前往取款。並且把已經交付給許大昌的票弄回來,以免那富孀蒙受重大損失。

在天亮以前,鄭傑獨自前往花園道,潛入那富孀的宅內。這時守候的幾個大漢已撤走,屋裏毫無動靜。他也無暇進內查看,急於用趙家燕交給他的萬能鑰匙,把那輛豪華轎車的車門弄開,電門也用了那把無鎖不開的鑰匙,終於把車駛回了麥當奴道……。

現在這輛車已是他們代步的交通工具,風馳電掣地回到了陶文士的公館,準備放下陶太太,再往麥當奴道,去接了守在那裏的趙家燕,以及昏睡不醒的洋紳士,趕往宜安碼頭去交換回陶文士和支票薄。

其實,洋紳士根本就沒醒過,又怎能親筆寫下自供呢?可是黃傑克並不知道,居然被他們唬住,否則還不會輕易就範呢!

回到公館裏,不料竟已有兩個陌生的漢子在等著,隻見他們神色緊張不安,一副狼狽相,連陶小瑛也不認識這兩個家夥是什麽人。

但見他們一見被扶進來的陶太太,就迎了上來急問:

“陶太太,陶老板回來了沒有?”

陶太太根本毫無意識地回答:

“沒有……”

一名漢子著急地說:

“糟了!船大概十點鍾以前就要開了。”

鄭傑不禁詫然問:

“有什麽急事嗎?回頭我見了陶老板可以轉告他……”

沒等他說完,那漢子已焦灼萬分地說:

“回頭就來不及了,陶老板必須在開船之前……”說到這裏,他忽然欲言又止起來。

鄭傑沉聲說:

“你別吞吞吐吐的吧!是急事就說出來,我可以趕去告訴陶老板,否則你們就等他回來再說,不過那起碼在一個小時之後呢!”

兩個漢子互望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又交頭接耳地商量了幾句,最後才說:

“我們是崔二爺的技工,這次把船上的艙板卸下四塊,換上偽裝的金板,完全是由我們兩個人負責,全部一手包辦的。但崔二爺不但起了黑心,要我們把裏麵的鉛,外麵隻有一層薄金皮,再噴上漆的艙板裝上,企圖蒙騙陶老板。還怕我們泄漏他的秘密,打算把我們幹掉。幸虧跟他狼狽為奸的許大頭不答應,要用我們威脅陶老板,怕拿不到那一千兩百萬,才算使我們保住了命……”

他一口氣說到這裏,另一個立即接口說:

“我們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等許大頭的錢到了手,他們瓜分之後,我們還是活不了的。所以昨夜我們趁那幾個看守的家夥,喝得醉醺醺的時候,找機會下手把他們一齊幹掉才逃出來。當時我們就決定去找崔二爺算賬,可是船上的人多,我們不敢上去下手。在碼頭上等了很久,才看他一個人單獨下船,我們就一路跟蹤,他乘車我們也乘車,一直跟到老賊頭魏老大那裏,還是沒有下手的機會。我們隻好又在附近守著,直到他出了巷子,走進街邊的電話亭去打電話時,我們才趁機進去把他幹掉了!”

鄭傑等他們相繼說完,始冷聲問:

“你們要告訴陶老板的,就是你們殺了好幾個人嗎?”

一名漢子鄭重說:

“不隻是這些,我們要告訴陶老板,那船上在換裝船板時,崔二爺已讓我們裝置了一顆定時炸彈。爆炸的時間定在今天中午,也就是船開出港的兩個小時之後!”

“真有這回事?”鄭傑驚詫地問。

那漢子恨聲說:

“就因為這個秘密隻有我們兩個知道,所以崔二爺才要殺我們滅口呀!”

鄭傑尚不知“金鼠隊”已決定利用這條船來脫身,一看手表,已經是九點半了,急說:

“陶小姐,現在我來不及去麥當奴道了,我得先趕到宜安碼頭去,你去把人帶來盡快趕來吧!”

兩名漢子自告奮勇說:

“這位先生,我們跟你一起去!”

鄭傑把頭一點,就匆匆帶了他們離去,仍然用那輛豪華轎車,趕往宜安碼頭。

風馳電掣地趕到了宜安碼頭,兩個技工突然指著海上驚聲說:

“糟了!船已經提前出港啦!”

鄭傑頓吃一驚,想不到“金鼠隊”約定他一小時之內在船上換人的,時間還沒到,他們竟置那洋紳士於不顧,帶著陶文士乘船提前逃走了。

他們帶走陶文士自然是有用意的,因為有個人質在手裏,陶小瑛畢竟得顧念父女之情,必然會阻止鄭傑報警,通知海上攔截。

同時,為了投鼠忌器,鄭傑也就不敢把那洋紳士交給警方了。

等到他們安全到達目的地後,再通知香港這方麵,以陶文士交換那洋紳士,還怕鄭傑等人不答應?

可是他們都沒想到,船上的金板不但是假的,表麵一層薄金皮根本值不了多少錢,實犯不著冒這麽大的風險。

更沒料到的,是船上已預置了定時炸彈,爆炸的時間已定在中午十二點!

由於船早已出港,海上隻能遙見一點船影,而且陶文士被劫持在船上,使鄭傑為了陶小瑛著想,不便貿然報警。那樣一來,她的父親就必然先遭毒手了。

因此使他一時也茫然不知所措,無所適從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隻能怪陶文士自己財迷心竅,居然罔顧道義,串通了“金鼠隊”狼狽為奸,企圖謀奪那富孀的銀行存款,結果不但枉費心機,還落得了自食惡果!

鄭傑不能擅作主張,因為這關係著陶小瑛父親的生死,縱然陶文士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但他總不能促使“金鼠隊”殺之以泄憤。而使那少女遷怪於他,那就吃力不討好,反而落個終生遺憾了。

於是,他隻好望著海上逐漸消失的船影,一籌莫展地暗自為身處生死邊緣的陶文士捏了把冷汗!

二十分鍾以後,陶小瑛才偕同趙家燕,駕車載著那昏睡的洋紳士趕到。

當陶小瑛了解了情況之後,畢竟父女情深,急得失聲痛泣起來。經鄭傑把她勸住後,她終於毅然拿定了主意,決定向警方報案,要求派遣直升機追截。

她的想法是,與其眼看父親在一個多小時之後,即將隨同貨船的爆炸沉屍海底,倒不如使他活著回來接受法律的製裁。

但這隻有她能決定,鄭傑卻不便作主。於是,他們立即趕往警署報案。

當陶小瑛在焦灼地等待著消息時,鄭傑匆匆寫了個字條,塞進她的手提包裏,她竟茫然不覺。

然後他向趙家燕使了個眼色,便不辭而別,悄然溜出了碼頭附近的警署。

“我們就這麽一走了之嗎?”趙家燕問。

鄭傑笑笑說:

“直升機已派出了好幾架,一定可以追截那艘舊貨輪的,同時警方的巡邏快艇也已追去,‘金鼠隊’絕對不敢抗拒,截回來大概是不成問題的!這裏已經沒我們的事了,難道你還想留在碼頭上等著看熱鬧?”

“我們總該看看他們被抓回來的場麵,和那些的結局呀!”趙家燕說。

鄭傑忽然笑問:“你想到自己本身的結局沒有?”

趙家燕被他問得一怔,這才想到自己現在已是賊幫的“叛徒”,老賊頭隻要找到她,就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我……”她不禁苦笑說:“我隻好跟你走了,你答應帶我離開香港的,總不至於‘黃牛’吧?”

鄭傑一本正經說:“當然!不過我們無論去哪裏,都得繼續‘兄妹’下去!”

“我不會告訴人家,我們是‘姐弟’的!”趙家燕給了他個白眼,其中似乎包含著嬌嗔的成份,以及似怒似愛的情意。

於是,他們互望一眼,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本書完,相關情節請續看《情場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