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窗子極大,拉開木門,那影子走了進來,燈下,竟是一個穿著黑衣的少女,淋得跟落湯雞似的。

蒼白的臉,嘴唇烏的發紫,烏黑的頭發緊緊的貼在臉上,衣服也濕的沒有一點兒幹的地方。

“怎麽會是你?”他大驚,千裏之外的流觴少主突然出現在他的窗外,如何叫他不驚。

她的眼眸冷冷的,看著他,一瞬不瞬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聲音仿佛是從冰水裏發出的一般。

他刹那間明白,她一直都站在窗外,方才的那些話她一字不丟的全都聽見了。

而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為何會臉色蒼白的質問他,一切,已是那麽的明白。

他濃眉緊鎖,沉吟了幾秒鍾,才道:“是真的。”

“朋友之誼?天下人的笑話?哈哈……”她仰頭大笑,咬牙,將手腕間纏繞的白色絲帕狠狠扯下,用力之下,指甲在雪白的腕間劃出幾道血色。

手帕、狠狠的丟到他的身上,他錯愕的看著她,看著落在地上的絲帕,那不正是山洞那晚他親手纏在她手上的嗎?

“還給你!”她狠了心咬牙道,“去你的朋友之誼!從今往後,我和你,不再是朋友!我流觴紫今日在此發誓,絕不違背!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拓拔天寧定定的看著她,一時怔住了。那決絕、冷酷的聲音仿佛兩個耳光甩在他的臉上。他有錯嗎?不,他沒有錯,可是為何,此時此刻看到她這番光景,竟有一絲難過爬過心頭。

說罷,她毅然轉身。

“阿紫——”他在她身後大叫,不知為何,看到她這副模樣,他的心口竟隱隱的發疼。

“你究竟怎麽了?你何苦要發這樣的毒誓!”他大聲喊道。

她沒有回頭,背影僵直,在風中微微顫抖,隻聽的那斬釘截鐵、帶著些許嘶啞的聲音響起——

“拓拔天寧,有朝一日,你不要為今日的決定後悔!”

說罷,黑影一縱,人已經去的遠了。

看著遠去的黑影,他彎身,撿起地上雪白的錦帕,緊緊的攥住,沉默良久。

這一夜,她不顧疲倦,縱馬狂奔,雨還未停,雨水和著她的淚水,一直流一直流,仿佛沒有盡頭。

還記得,那個煙花漫天的夜晚,摘下麵具的一刹那,他立在那裏,淡淡的微笑。

夢中,她曾經伸手,以為可以握到那雙手,溫暖的,永遠不會分開。

心如刀絞,仿佛落入了大海的底下,永遠都無法獲得救贖。

她愛他,隻是在現在才明白,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已經愛上了他。

可是,他愛的那個人卻不是她。

策馬狂奔,不分路徑,隻是老馬識途,不知不覺仍是回到了東廷。

大雨中,馬上女子從馬上翻身栽下,疼痛襲來,痛的她起不來身。路邊,行人撐傘而過,誰都沒有在意這個雨中狼狽的女子。唯有一雙腳停了下來,站在她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