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遐見沿途山勢奇險,已然翻越了兩處峰崖。暗忖:人都利令智昏,昧於情理。豹子不是猿烏,這等險峻山路,人須攀蘿峭壁,援升而過,昨夜逃豹豈能飛渡?猛瞥見朝陽斜射之下,路旁大樹上伏著一隻金錢大豹,另外還有一隻小的似往上爬。四獵人已嚇得紛紛倒退,各舉刀槍弓箭,同聲呐喊,作勢準備。公遐自覺膽大,定睛一看,兩豹均是死物。揚手一鏢打去,噗嗤一聲釘向樹上,不見動靜。試探著過去,再細察看,竟是兩張新剝下來的豹皮張搭樹上,遠望和活的一樣,實則有皮無骨,心中奇怪,本想不取,獵人已然拿起大的一張連聲誇好,說是可得善價。公遐情知有異,不便勸阻。登高四望,隻見山勢險惡,微聞溪流潺潺,鬆風瑟瑟,空山寂寥,四無人蹤。知道山民貪利,認為無主之物,不聽勸阻,不如打發他們歸去,免得撞見剝豹皮的人惹出事來,隨對眾說道:

“我已認出地方,前麵不遠便是我好友家中。他山居清靜,不喜外人登門,山中無多存糧,沒法款待你們。蒙你等相送,現有一點散碎銀兩,你們拿去,買點酒吃。”獵人再三辭謝,方始收下,歡喜走去。公遐還恐對方由別處望見趕去。心想身旁帶有幾十兩銀子,可以為眾解圍。一直望到四獵人越過前崖,用長索縋了下去,始終不見人跡,方始上路。

公遐本不知馬上少年住在何處,原是朝著此山深處隨意走人,並無一定所在。人去以後,略一端詳形勢。暗忖:此山幅員甚大,峰巒頗多,更有不少森林阻隔,不知人隱何處,如何尋他?遲疑了一陣,忽想起那兩張豹皮,好生奇怪,也許人在附近。好在天時尚早,不問何處,胡亂尋找過去。不時登高察看,隻一發現田地炊煙立可尋到。主意想好,便一路尋找過去。上下跋涉,走了不少山路,到處山石牽確,崎嶇難行,林莽縱橫,荊棒遍地,越往前走路越難行,到了後來簡直無路可通。勉強翻過山去,無意之中走往一條峽穀之內。初進去時,望見裏麵佳木繁蔭,綠葉未調,兩邊崖上滿是**,五色繽紛,燦如錦雲。路雖不寬,但甚整潔。時聞桂花香味隨風吹到。兩旁的樹多是粗達兩三抱以上的鬆杉古木,行列疏整,華蓋亭亭,一路綿亙不斷。樹上更有寄生的各種香花,其紅如火,景甚幽麗,從來少見。暗忖:自來高人隱士所居,景多清麗靈奇,如無人住在內,怎會這等整潔?忙順穀徑前行,急於見人,沿途美景也無心情觀賞。隻覺樹身高大,十九拔地直上八丈,有時見到半山以上還有好些異種**,枝葉肥大,甚是偉觀。奇花開得格外繁豔,那開花之處均在崖腰一帶,離地都一兩丈,下半土崖整齊如削,不見寸草,也未留意。不覺走了好幾裏,穀徑彎環,時遇歧路。

公遐初來,不知地理,本是亂闖,上來專擇花樹整齊之處信步前行,竟將途徑走迷。

後來發現前麵穀徑厭隻容人,知道無意之中走入山峽縫中。前行無路,待要回身,忽見前麵白影閃動,穀徑越狹,**越多,秋光滿眼,美不勝收。暗忖:此時中秋未到,九月裏的彭澤孤芳怎得如此繁豔?隻顧徘徊凝望,欲行又止。以為那白影是前麵山崖上照下來的日光,也未在意。等到想起尋人之事,轉身要走,忽聽轟轟之聲,宛如潮湧。定睛朝前仔細一看,那白光竟是一條洪流,由前麵山峽縫裏銀蛇也似蜿蜒而來,相去約有一裏多路。因那崖縫形勢奇特,有寬有厭。身前這一段雖隻三數尺寬,兩邊更有好些危崖怪石,犬牙相錯。由此往前卻甚寬廣,形似一個葫蘆。自己正走到葫蘆的頸部,先被石崖擋住,這時才得看出,前麵一段雖然較寬,地麵上奇石森立,卻是高低不一。盡頭一段地勢作一弧形,兩邊山崖再一交覆,更像是個大葫蘆橫臥地上。洪水發源之處便在葫蘆蒂上,水由一個形似龍口的危崖洞內狂噴出來,順著弧形峽穀往下飛瀉。出口甚高,光景黑暗。中間地形下凹,吃怪石遮蔽,乍看還當日光由崖頂下射。等到中凹之處被水填滿,狂湧過來,撞在沿途怪石之上,激濺起大小數十百幢水柱,這才看出那是剛暴發的山洪,望去直似一條又粗又大的白龍,周身銀光閃閃,雲霧蒸騰,蜿蜒高下,疾馳而來。

所到之處,沿途崖石紛紛崩裂,發出轟轟之聲,震撼山穀,聒耳欲聾,威勢極猛。

就這停步回顧略一耽延之間,前麵水頭已越來越近,相隔不過半裏多路,這一驚真非小可。一看回路,兩邊崖壁全都是個凹形,不是中部凹進,便是壁立如削,寸草不生;離地二十丈左右才有草木,許多奇鬆藤樹都由上麵崖石縫中生根,向外蜿蜒飛舞而出,蟠屈索纖,亭亭若蓋,龍飛鳳翥,不可名狀。看去十分牢固,除非水到以前援向樹上才可無事;偏生離地大高,崖壁又滑又陡,如何上法?知道這類山洪來勢疾於奔馬,多快腳程也被迫上。一麵忙往回路亡命飛馳,一麵向兩邊壁上察看,打算尋一斜坡先跑上去,等到洪水過後再打主意。這樣雖然困於水上,進退兩難,暫時還不至於送命,比較被水衝去要強得多。及至飛馳了一段,因見兩崖花樹都在半崖腰上,上麵雖是高高下下參差不一,下麵卻是成一直線,整齊如截,忽然醒悟。那有花樹的一帶正是洪水淹沒之處,花樹下麵好些地方並還留有水痕。看那形勢,估計洪水來時至少深達十五丈以上。耳聽身後水聲越近。回頭一看,前麵水頭直似一座水山,高達七八丈,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急迫過來,相隔不過一箭多地,方才起步之處已被洪水淹沒。公遐還不知先前峽穀之內有一深凹,又通著兩條溝壑,山水到此停了一停,等將當地填滿,方始穿峽而過,否則早被追上,死於非命。

公遐見水迫近,心膽皆寒,用足全力如急飛逃。暗忖這條山穀又深又長,洪水轉眼衝到,如何是好?猛瞥見前麵不遠懸著幾條山藤,地上也散著大堆藤草山石,滿地狼藉,塵霧蒙蒙,還未停息。原來洪水勢猛,每一發動,整條峽穀齊受震撼,上麵崖石常被震塌。那堆碎石本是上麵崖角怪石,千百年來常受洪水震撼,年深月久遂漸分裂。當日水勢更大更猛,還未到達,崖石已被震斷,崩塌下丈許大小一塊。崖旁石縫中生有一株多年老藤也被震斷,隨同下墜。這類多年生的老山藤,最大的比人臂還粗,前半盤繞危崖角上,被崩崖震斷,連根拔起,隨同下墜,根須太多,連枝帶葉一大串,單是根部便有丈許方圓一蓬,前梢裹著大塊崩崖裂石往下飛墜。後半根須恰巧壓向一株突伸向外的老鬆枝上麵,立被嵌在樹椏之內。藤性堅韌盤曲,本來不易伸直下垂。也是公遐命不該絕,這盤老藤又長又大,生根之處離那崖石有十來丈遠,吃崖石裹住,往下猛墜,直落二三十丈。中間老幹震裂了好幾處,又都折而未斷。前麵藤梢禁不住猛沉之勢,山石墜地粉碎,藤枝卻被扯直了些,懸在空中,帶著極繁茂的經秋霜葉,仿佛一條十餘丈長的錦幡隨風搖曳,甚是好看。前梢斷枝離地僅一兩丈高下。公遐初來並未看到。此時亡命奔逃,耳聽水聲轟轟已由身後掩來,情急無計,哪裏還敢回看,不問情由,就著前衝之勢奮力往上一縱,相隔太高,輕功又不到家,相去還差兩三尺,一把撈空。驚懼百忙中瞥見水光已映向崖石之上,方喊“我命休矣”,身子正往下落,忽聽頭上藤響,另一條長藤帶著一團白影已箭一般射將下來,忽然急中生智,一把撈住,覺有一個重物擦手而過,雖被藤枝擋住,仍然奇痛非常,隨聽石塊墜地之聲。

原來那是一塊尺許大的山石裹在藤枝之中,秋風一吹,脫了纏繞,帶著殘餘藤枝往下飛墜,恰被撈住,成了救星。人也隨同下墜,總算上麵藤並未斷,公遐求生心切,不顧左手疼痛,抓著藤枝猛力上援。這些藤枝全都互相糾結,公遐往下一沉,旁枝隨同帶下,隻三四把便援著一根老幹,哪還再顧疼痛,拚命往上援去。離地約有三四丈,腳底洪水已自湧到。吃水頭一衝,連人帶樹立似打秋千一般淩空而起。公遐下半身被水懂得疼痛,山洪立時高起,人也隨同藤枝飄向水上。經此一來。形勢雖甚險惡,雙手卻有了攀附,危機已脫,晃眼之間平地深水十來丈,離那老鬆才隻兩丈高下。人被藤枝帶住,斜衝出去,卻有十餘丈長一段。藤枝受水衝激,上下起伏,人卻浮在水上,不曾下落。

初意還想援著藤枝趕往鬆前無水之處,一麵用腳打水,不令身子下沉,一麵用力倒換雙手往前援去。後見枝條太多,藤蔓多半盤曲,上麵附有無數枝葉,將人擋住,無法再進。

想換一根枝葉少的,剛剛抓住,不料那藤本來盤在一起,吃人抓住,水力又大,猛然一衝,立時將藤扯直,不但沒有前進,反倒退了兩三丈,差一點沒被洪流衝去。耳聽藤枝軋軋亂響,頗有折斷之勢。嵌在老鬆上麵的藤根看去雖還牢固,無奈水力太大,下麵縋著一個大人,樹幹不住搖晃,鬆根石縫時有大塊石上下墜,落在水中咚咚連響,水花四濺,滿臉都是。知道水力奇猛,左手已然麻木,難於用力,時候一久,難免被水衝去;又恐藤斷鬆折仍是難保。忽覺下身冰涼,低頭一看,衣褲已被洪水衝去,鞋襪全失,所穿夾衫也被水力衝破,成了數片,隻剩半截掛在身上,殘破不全。雖然抓緊藤枝,不致落水,前有亂枝密葉阻住,無法再進。

心正惶急,忽然一個浪頭打到,身又隨波而起,覺著肩上被重東西撞了一下,撞得生疼,“噯呀”一聲,幾乎護痛失神,把手鬆去。浪過以後,偏頭一看,原來左壁有一奇石突出,此時水勢逐漸加高,相隔甚近,隻是無法鬆手上援,身在水中,用不得力。

方才浪來,隻一伸手便可攀石而上,無如事前不曾發現,良機已失,再想攀援上去已是難極。浪過以後,水勢下落,相隔更高。正自悔恨失望,忽聽前麵響了一下,身子吃水一衝,又倒退了兩尺。原來藤根已由鬆極擠過,本是下墜,眼看被水衝去,幸而老鬆下麵還有一塊怪石,將藤根掛住,差一點便無幸理。看清形勢以後,不由嚇了一身冷汗,知道形勢越發險惡,藤根先嵌鬆椏之內,尚且禁不住水力衝**,現被石崖擱住,空出半邊,焉能持久?除非再看浪頭打來,和方才一樣,湧近頭上突崖,或者還能有救,否則就算藤不能落水,手先支持不住,早晚力盡精疲,送命了事。心念才動,聞聽藤根與山石磨擦之聲越厲,那長約十餘丈的藤蔓也隨波起伏,不住搖晃。

正觸目驚心,無計可施,忽見腳底的水往下一低,身子往下沉,不知水中起了漩渦,浪頭快到。心方著慌,水勢一低,前麵崖石上的藤根又歪出了好些,隻剩三分之一掛在石上,料知凶多吉少,死生隻在眼前。猛瞥見前麵水聲喧騰中水麵上又起了一道白線,晃眼臨近,化為一片驚濤,蓋著水麵,朝前急湧。麵前不遠的洪流突作激漩下沉,剛現出兩三丈深一個大洞,隨著急流轉風車一般電漩而來,快到腳底。看出形勢危急,隻將下半身裹住,即使山藤不再下墜,人也禁受不住,非被狂流卷去不可。心念才動,前見白光已是爆散,化為千重駭浪,雷轟電掣,順著水麵激流猛壓下來,正蓋在離身丈許的大漩渦上,浪頭突然高起好幾丈,浪花飛舞中,連人帶藤和拋球一般隨同浪頭飛起。左臂又被撞得生疼,浪花迷目,冷氣撲麵,奇寒透骨;驚悸亡魂中也未看清。左手受傷麻木,力已用盡,再被浪頭打向石崖之上,雖然稍微擦著一點,受傷也非輕微。當時負痛,由不得左手一鬆。總算神誌尚清,膽大機警,當此千鈞一發之間,心神毫未昏亂。又想起那怪石就在頭上不遠,此時已必臨近,正伸手想撈,身子就勢往左一掙,猛瞥見水光亂閃中,前麵藤根似已往下滾落。跟著手上一鬆,知道不妙,左手又抓個空,未將頭上崖石扳住。心想反正是死,情急驚慌之下忙把右手藤枝一鬆,跟著浪頭高起之勢,猛伸右臂,身子往上一翻,一個神龍鬧海之勢,反手一把,連身騰起,往上撈去。

本意扳著崖石便可翻身上去,不料方才浪頭高湧,已然越過,如非藤蔓太多,在崖壁上擋了一擋,藤根雖然落水,吃浪一打,前麵大片藤蔓反被身前崖石掛住,停了一停。

公遐隻在石旁擦了一下,傷不甚重。稍差一點,公遐隻再往裏尺許,那麽猛惡的水力,撞在石上固是頭破骨斷,非死不可。鬆手時節稍差一點也必被狂濤卷去,休想活命。端的危機一發,稍縱即逝。那塊突石本是高懸崖壁之上的一條天然石埂,地頗寬長。就是這樣,仍被洪流衝離原地兩丈多遠,直到藤蔓被突石抵緊。公遐恰在此時鬆手翻身,剛巧落在石埂盡頭之處,脫了奇險。先還不知人早擦石而上,已然越過,見又撲空,還自驚惶,猛然瞥見腳底石地,山水約有二尺來高,正隨石邊往下猛瀉,人也隨水下落,快與石麵相接。百忙中見形勢突變,不知是何原故,忙伸雙手撐向石上,水已退盡。忽聞花香撲鼻,左臂奇痛,左手更是麻木,不能隨意運轉。且喜身落石地,瞥見前側兩麵水光耀眼,一座浪山正由石旁下落,波濤澎湃,浪花洶湧,水聲如雷,整崖山穀均似搖搖欲倒。藤根一頭已然落水,那將近二十丈長的藤樹已然不見,隻前麵相隔一兩丈的崖石上堆著好些藤蔓,十之八九虛懸石外,忽似流水一般往下退去,晃眼不見。細一察看,身已落在丈許寬、四五丈長一片危崖之上,方始醒悟過來。臥憶前情,宛如夢中,如何脫險竟不知道。再看先前寄身其上的山藤已全浮沉水上,隨著急流往穀口衝去,其行如飛,一瞥即過,晃眼無蹤。

山洪越發漲高,離石隻一兩丈,有的浪頭由上流駛來,多在近處湧起,忽前忽後,不但沒有打向石上,下麵一帶,反倒中凹,才知那浪來得真巧,稍差一點命必不保。驚魂乍定,看出水最猛時,也隻和那石埂危崖相差不多高下,方才浪頭漫石而過乃是湊巧。

一眼望去,下麵隻管駭浪山立,驚濤洶湧,兩崖秋花依舊繁豔如常,映著水光和當頂日華反更肥鮮,燦如錦雲,繽紛競豔,景越雄麗。那水至多湧離花下尺許,石崖之上一株也未被水摧殘。危崖上半,形勢前突,與對崖遙遙交覆,上麵滿生繁花、香草之類。還有不多矮鬆,虯幹盤纖,挺生其間。異態殊形,蒼翠欲流,觸目皆是奇景。鼻間更聞到各種野花香味,清馨襲人,聞之神爽,隻是無路可上。呆坐了一陣,想起一時好奇,來此尋訪異人,差一點送了性命,總算死裏逃生,並還遇見這等從未看到過的清麗雄奇之景,尚是不幸之幸。仰望天才過午,下麵波濤澎湃,上麵依舊雲白天青,嵐光如染,白雲晴日與山光水色上下相映,倍覺清明。隻管秋高氣爽,繁花如繡,似此浩浩洪波,危崖壁立,既不能下,又不能上;身邊隻剩一口寶劍,幾件暗器,隨帶衣包糧袋均已被水衝去。多好景致,也禁不住腹中饑渴,如何持久?這大山洪,穀外想必一片汪洋,就能翻山而過,歸路已斷,也難回去,何況無路攀援。盤算了一陣,除非翻崖過去,照此大水,穀中決無人跡,餓也餓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早打脫困主意,便將身立起。

這一行動,才知身上傷處頗多,尤其那條左臂被崖石擦傷四五寸長一片,疼痛非常。

左手先被山石在手臂上滾過,因有藤蔓擋住,雖未破皮,卻受了一點硬傷。方才緊攀藤枝與洪流搏鬥,用力太過,此時已全麻木,腫起老高。坐在那裏不怎在意,這一起立,竟是痛楚非常。下半身受了洪流衝激也甚酸痛。休說援著崖上草樹,冒著奇險,和壁虎一般攀援到頂,翻越而過,連行動都是艱難。心方一寒,認為萬無生理。既一想,人當患難危急之中,隻有毅力智慧,不畏艱危,多麽凶險的處境也能戰勝。有此三寸氣在,便非無望。譬如方才已被洪水吞去,又當如何?平日自命英雄,死且不畏,何況人尚健在,不過受點浮傷,又是這好天色,先前該死不死,已有生機,如何反倒氣餒起來!想到這裏,精神一振,忙把氣沉穩,一麵留神觀看當地形勢,見那石崖甚是平坦,小鬆花樹上下都是。先拔寶劍斫下一根樹枝,削成手杖,然後由東而西往前走去。相隔盡頭,本是一塊怪石立在當地,先見那石孔竅非常玲瓏,上麵生著好些香花秋卉,覺著好看。

反正無事,一麵觀察地形,就便近前觀賞,就知前半這一段崖壁間好些裂縫,深淺不一,因有雜草遮蔽,沒想到內可通行。及至轉過石後一看,原來當地石質不堅,又受洪水常年衝激震撼,裂縫甚多,石後兩條大縫更是寬深,不但與外相通,山石錯落,易於上援,靠左一麵還有一條天然斜坡,可以攀升崖頂。那縫深約數十丈,連對麵裂口外的山容均可窺見。隻是形勢險峻,高低不平,不大好走。這一喜真非小可。忙一定神,往裏走進。

走到中部,看出左邊坡道通體石質,不著寸土,草木不生,卻是平整傾斜,一直到頂,比起外麵所見還要容易得多,直可緩步徐行而上。心中大喜,忙忍傷痛順路走上。為了山崖高峻,也走了好長一段,幾經盤旋,走完裂縫。又經一條天然噔道,盤旋而上,方始到達崖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