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推倒一排醋缸

公孫將那隻死了的烏鴉解剖了,發現烏鴉從毛到內髒,都變成了灰色,且幹硬脫水,似乎是石化了一樣。

公孫將鳥的五髒六腑都扒拉出來了,研究半天,似乎是發現了什麽線索,一直在搗鼓。

整個院子四周圍連隻蟲子都不敢飛進去,小四子扒著門口往裏望。

趙普就問他,“你爹查得怎麽樣了?”

小四子摸著下巴,“嗯,好像是有點眉目了。”

晚飯的時候,展福帶著下人,弄了些展昭愛吃的家鄉菜來,給眾人準備晚飯。

展昭就問他,“福伯,這老鴉穀最近烏鴉是不是多了?”

“不止多了,還大了呢。”福伯點頭,“我記得以前烏鴉沒這麽大啊,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吃食好了,一隻兩隻肥得跟雞似的,估計飛不動了,所以也很少到城裏來了。”

“烏鴉們都不飛到城裏來了?”展昭記得小時候還是時常能見到幾隻烏鴉在附近停著找東西吃的,“什麽時候開始的?”

“大概……嗯,三四年?”展福問幾個下人。

眾人都想了想,“差不多是三四年的樣子,少爺離家沒多久,就開始了。“

展昭摸了摸下巴,“這樣啊……”

“大概烏鴉們吃胖了飛不動了吧。”幾個夥計說笑。

“那有沒有看到過灰色的烏鴉?”展昭問,“死了的那種也行。”

眾多下人都麵麵相覷,搖頭——從來沒見過。

“烏鴉不飛到城裏來了,所以街上能看到的死烏鴉也少了。”展福給眾人擺放著碗筷,邊回答說,“說起來,不止烏鴉少了,要飯的還少了呢。”

“要飯的?”白玉堂問。

“哦。”展福點了點頭,道,“老爺夫人不怎麽住常州府,我們老宅比較多,我住那個屋子的後邊有幾趟宅子,裏邊都是通鋪,不收錢的,供一些流浪漢啊、乞丐啊之類的住的。我們這兒來往的人很多,落難的也不少,以前都住滿的,每天粥鋪的夥計一大早就要起床做飯放粥了……不過後來就越來越少,這不,連粥鋪都關了,一天都發不出去幾碗粥。”

“是啊!”幾個夥計也點頭,“現在想想我都快一整年沒見一個要飯的了。”

包大人微微皺眉,看了看眾人。

“謔,你們江南一帶都富成這樣啦?”龐煜感慨,“連個花子都沒有,那丐幫呢?”

“我們這兒是沒有別的江湖門派的。”這時,展福笑了笑,“常州府這一帶距離魔宮太近了,一般的江湖門派誰敢在這兒盤踞啊,所以常州府一年四季都很安定,街上也甚少流氓打人、武人械鬥之類的壞事。”

包拯點頭,覺得這倒是不錯。

不過就他為官多年的經驗來說,一個地方,一整年一個乞丐一個逃難的人都看不到,這絕對不正常。

眾人也都覺得不正常,同時聯想到了那個用來種花的山坳……該不會,裏邊的那些人,都是些無家可歸的或者無親無故的……所以丟了也沒人發現。

“福叔,最近常州府有沒有丟過人?”一旁喝著茶的龐太師突然問。

“丟人?”

“嗯,就是有人失蹤了找不回來了。”太師點點頭,“然後有人報關了,但是沒的著回音。”

“呃,這個麽……我上街問問去?”

太師點點頭,“有勞了。”

展福就跑出去了,白福正好得閑,也跟著他出去一起打聽了。

眾人都看了看太師,龐煜就問,“爹,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嗯。”太師摸了摸胡須,看包拯。

包拯瞧了他一眼,搖搖頭,心說——這個老狐狸。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太師就問,“到目前為止死了幾個人?”

“兩個知府、還有劉天的妻妾下人,另外就是汪臨春夫婦。”眾人回答。

太師點點頭,“是啊,咱們除去那些無辜被牽連的丫鬟下人們不提,單說兩位知府和汪臨春夫婦,汪氏夫婦是一定知道山穀中那個怪花盆的,然後……兩任知府,是唯一可能調查到,最近常州府丟了好些人的。”

眾人愣了愣。

展昭摸了摸下巴,“太師的意思是,殺人方法先不論,這幾起凶案發生,可能隻是為了掩蓋那個山坳裏的屍體和花?”

龐太師淡淡一笑,道,“展護衛,真是老實人啊。”

眾人都看太師。

包拯搖了搖頭,道,“這幾起案子,非但沒隱瞞住那個山坳,反而讓我們發現了那個山坳。”

眾人想了想,倒也是,每個案子裏不是鳥屎就是灰骨鏡,想不注意老鴉穀都難,去老鴉穀找一圈,可不就找到那個山坳和妖花了麽。

“此案甚是怪異,表麵上雖然證據很多,但大多無用。”包大人皺眉,“還要調查。”

吃飯的時候,公孫跑回來了。

小四子給公孫夾菜,公孫坐下先捏他腮幫子,連叫了兩聲“寶貝兒”。

眾人一見公孫神色,就知道他一定有發現了

“我還是頭一回見這麽奇怪的毒藥呢。”公孫不等眾人問,就直接開口說了。

“什麽毒藥?”眾人好奇。

“這種毒來自那兩棵花。”公孫道,“那種食髓花本來就有極強的毒性,這兩棵更加,是有人得意種下的藥花。”

眾人茫然地點頭。

趙普聽不明白,“書呆,這又是妖花又是藥花的,有腰花沒有啊?”

話沒說完,小四子扁著嘴踹了他一下。

趙普瞧著小四子,小四子眯著眼睛,那意思——不準叫書呆!

“咳咳。”趙普咳嗽了一聲,略尷尬。

不過公孫心情好,因此也沒太在意,接著道,“那種花將人吃了,吸收了之後,屍體就石化……其實不是石化,而是根化,食髓紅的根本來就是灰色的。常州府這一帶比較幹,食髓花沒有了水分,因此露在外麵的根須就變成石頭一樣,一敲就碎,而這種石灰敲碎下來的粉末,就是最好的毒藥的原料!”

眾人麵麵相覷,“種花是為了做毒藥?”

公孫點頭,“這種藥相當的神奇,量多可以致人死亡,量少可以讓人產生幻覺。”

“人在被樹根吸收需要一定的時間,石化也是慢慢進行的。在這個進行過程當中,人已經死了,死人很快會變成腐屍,吸引烏鴉過來覓食,烏鴉吃死人的同時,難免不吃進食髓紅的根係,於是,烏鴉中毒了。”公孫挑了挑眉。

“所以烏鴉的便便裏也有毒藥是麽?”小四子問公孫。

公孫笑眯眯點頭,拍了拍他腦袋,“這種毒藥沒直接接觸皮膚的話,藥性並不強烈,直接接觸皮膚,就會中毒。這也就是那位師爺、劉夫人和汪臨春的夫人發狂殺人的原因。皮膚接觸這種藥物,藥物就直接進入血液,搞得人熱血沸騰邪火難消,於是就會變得很狂躁,原本可能隻是積攢在體內的怨恨就變成深仇大恨發泄出來。”

眾人都點頭。

“那我和展小貓呢?”霖夜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公孫。

“你倆沒直接接觸,但是隔著衣服也算接觸到了,因此,你倆隻是輕微中毒。”公孫笑道,“其實之前有被鳥屎碰到會倒黴的說法,大多都是因為輕微地中毒!會讓人的反應變得慢,記性也會變得不好,說白了就是丟三落四魂不守舍的。”

眾人想了想,好像就是這麽回事。

“原來是這樣啊……”展昭摸著下巴,順便瞧了一眼一旁吃東西的小四子——倒黴是假,但小四子的預知能力卻是真啊,真是神奇。

“那,那隻灰烏鴉是怎麽回事?”白玉堂問。

“這個是重點!”公孫情緒高昂起來了,眾人也有些無語,公孫越是講到詭異的東西越興奮。

“這麽回事!”公孫認真說,“這種藥粉,吃下去,和泡化了塗抹在身上,是兩種效果!”

眾人都一愣。

龐太師摸著下巴,“還有這種說法?”

公孫點頭,“如果直接吃下去,會讓人精神百倍,出現一種幻覺和興奮感,藥效估計和無憂散之類的藥物差不多。”

眾人都皺眉。

“哦……原來是這種玩意兒啊。”龐煜搖頭。

“可是塗抹在身上,就會是另一種幻覺,能讓人狂躁。”公孫抱著胳膊,“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長期服用的話,就會上癮,因此需要經常服用,一旦哪天停了,那麽……”公孫指了指遠處的鳥籠子。

眾人張了張嘴——也對,烏鴉一直吃一直吃,不吃可不就死了麽!

“難怪烏鴉那麽肥!”白玉堂道,“烏鴉並沒有人的智慧,它們不知道令它們上癮的是花根,它們隻知道吃了腐屍之後會舒服,然後拚命吃那些人肉……於是越來越胖。這隻被抓來了之後沒得吃了,於是毒發生亡了。”

公孫一拍手,“我分析,就是這麽回事。”

眾人都皺眉。

“這種食髓紅的花根做成的藥粉可以加工成很多其他的東西。”公孫托著下巴道,“那是一種很好的藥材,就看人怎麽用了!如果用得好,可以治病止痛,如果用得不好麽,就跟那幾個發狂的殺人凶手一樣,悲劇了。”

“無論是誰將這老鴉穀改造成了一個花盆,再用了那麽多人來種花。”包大人摸了摸胡須,“但這一花盆的須根,可以說,讓對方能有賺不盡的金銀,和害不完的人,所以必須將種花的人找出來!”

“可惜,相關的涉案人都死了。”展昭歎了口氣,“那位徐夢瑤貌似和汪臨春關係不錯,她會不會知道些什麽呢。”

“天都黑了。”白玉堂提醒他,“遊湖也該回來了吧,我們去找找?”

“呃……”展昭想了想,瞄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他。

展昭道,“那什麽,你就不要去了吧。”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展昭。

“唉,龐煜。”展昭對龐煜招招手,“逛窯子什麽的你熟,不如你去?”

龐煜眨了眨眼,指指自己的鼻子,問展昭,“咱倆去?”

展昭點頭啊點頭。

白玉堂看著展昭,這貓……

“咳咳。”白玉堂輕輕咳嗽了一聲。

展昭道,“哎呀,你給那些窯姐留條生路麽。”

白玉堂覺得好笑,問展昭,“貓兒,裏頭有你相好的?”

“別瞎說。”展昭忙擺手。

白玉堂站了起來,道,“不怕,大不了帶上龐煜,咱們三個人去。”

展昭尷尬,小聲說,“那些窯姐兒很凶狠的。”

白玉堂無所謂地一聳肩,“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展昭樣子挺著急。

在座不少人,彼此使了個眼色——展昭怎麽了?平日他跟白玉堂連體似的,總也粘在一塊兒,今兒個展昭似乎是想甩開白玉堂單幹,別是樓裏真的有個相好的?

眾人的好奇心就上來了,公孫道,“我也去吧。”

“你也去?”展昭驚訝。

“就是啊,萬一有什麽藥需要看呢。”公孫笑眯眯。

趙普點頭,“是啊,我也去。”

“去那麽多人幹嘛?”展昭望天。

“人多好辦事麽。”趙普伸了個懶腰,“反正吃了那麽多,出去消化消化。

……

於是,等出了展府,展昭回頭看了看,身邊跟著白玉堂,身後有公孫和趙普,趙普更不靠譜,把小四子也抱來了,小四子來了簫良自然來了,霖夜火主張飯後百步走,所以也來了,閑著沒事的鄒良牽著那條小狗出來遛狗。

倒是本應該來的龐煜沒來成,被太師攔下了。太師心說,乖乖,他家小霸王剛剛學好了,別又進那龍蛇混雜的地方。

展昭急啊,抓耳撓腮似乎是覺得很麻煩。

白玉堂怎麽看他怎麽覺得可疑,這貓……在隱瞞些什麽?

眾人到了夢芳園門口,就見裏頭燈火通明,打開門正做生意呢,特別的熱鬧。

到了門口,幾個認識的小廝就跑上前,“呦,展大人。”

“咳咳。”展昭點點頭,先往大堂裏掃了一眼,似乎鬆了口氣。

白玉堂也走了上來,往裏看了看,裏頭人不少……這貓表情比剛才輕鬆了不少啊。

“展大人,進去坐坐麽?”夥計往裏讓,連老鴇都迎了出來。

展昭擺擺手,道,“我們想問徐夢瑤一些事情,讓她出來一趟唄。”

“哦,夢瑤啊。”老鴇道,“她在孟公子府上呢。”

老鴇話出口,展昭立刻一臉踩到了狗屎的表情,“那她什麽時候回來?”

“要到明早才回來呢。”老鴇道,“孟公子府裏有兩個朋友要學琴,夢瑤就留下教他們了,孟公子剛才派人來打招呼了,臉夢瑤的穿戴細軟都拿過去了,說留下要住幾天。“

展昭嘴角抽了抽,“不是吧……”

“哎呀,展大人您不嫌麻煩的話,去孟公子府上走一趟吧?”老鴇問,“不遠,就在前頭。

眾人都看著展昭,展昭一個勁搖頭,“不用不用……”

“那要不然……”老鴇道,“我讓人捎個信去給夢瑤,讓她明早去趟衙門?”

展昭正要點頭,一旁白玉堂卻問,“那孟公子的府邸在哪兒?”

“就前頭,十字大街左拐一直走就能看到,門口兩隻獅子,門很大上邊寫著孟府呢。”老鴇還挺熱情,“小琴啊,你給他們帶個路。”

“好呀。”一個小丫頭蹦蹦跳跳就跑出來了,給眾人帶路。

展昭的臉都快皺到一起去了,白玉堂看了看他,就跟著那丫頭走了。

眾人也跟上,同時瞧著展昭,那意思……呦?展昭這是怎麽了?

白玉堂邊走,邊看展昭,就見展昭左顧右盼的,似乎是想主意呢。

“就在前邊。”丫鬟指著前方的孟府。

展昭一把拽住白玉堂,道,“門都關著呢,估計不在,明早吧?”

白玉堂看著展昭,“來都來了,去敲敲門麽。”

“多不好啊。”展昭拽著白玉堂,邊對那丫鬟說,“不如你去叫你家小姐來,我們在客棧等著。”

“哦……”丫頭點頭就要跑,白玉堂卻一直往前走,“這附近哪有客棧,那麽麻煩,直接進門多方便。”

展昭被白玉堂拽著往前走,幹著急沒辦法。

連小四子都看出不妥來了,坐在趙普胳膊上問一臉八卦的趙普和公孫,“爹爹,貓貓是不是欠那個孟公子錢?他好像怕怕的樣子。”

趙普嘴角挑著,一旁的公孫也是滿臉的唯恐天下不亂,都卯著勁跟去看好戲呢。

後頭,霖夜火抱著胳膊蹭了蹭鄒良。

鄒良牽著小狗看他,“幹嘛?”

“看出點什麽門道來了麽?”霖夜火一臉的幸災樂禍。

鄒良不解,“看出什麽?”

“展昭啊展昭!”霖夜火笑眯眯,“展昭肯定跟那姓孟的有什麽,不知道那白耗子會不會吃癟,哈哈。”

鄒良有些無語地看了看霖夜火。

盡管展昭以踩螞蟻的速度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但這麽點路還是有走完的時候,眾人到了孟府的門口。

丫鬟上前敲了敲門。

展昭數到三,對白玉堂道,“沒人在啊!“

可是他話音剛落,就有人打開了門。

一個管家模樣的老頭探頭出來。

展昭扭臉看一旁,順便用白玉堂擋住自己的臉。

那管家問小丫頭,“什麽事啊?”

“孟管家,我家夢瑤姐姐在麽?衙門有人找她。”

老頭點了點頭,“在裏頭呢,呃……”說著,他就要請眾人進屋。

展昭低著頭用手蒙著臉似乎是在咳嗽,邊道,“叫她出來就行了。”

“哦……”管家歪著頭看著展昭,突然……他一拍腿,“哎呀,這不是展昭小少爺麽!”

展昭嘴角抽了抽。

“呦!”老管家沒等眾人回話,歡叫著就往裏跑,“少爺,少爺,展昭小少爺來啦!”

門口,眾人都齊刷刷看著展昭。

展昭苦哈哈一張臉,那樣子,別提多悲壯了。

白玉堂微微傾著身,問展昭,“你還想說和那位孟公子不認識?”

展昭一手拽著白玉堂的袖子輕輕拽啊拽,“說來話長啊……”

白玉堂看著他。

展昭可憐兮兮望著他,“那什麽……你一會兒,要冷靜啊。”

白玉堂微微皺起眉頭,同時,就見一個人撲了出來,大老遠傳來一聲,“展弟!”

白玉堂嘴角輕輕一挑——展弟……

展昭還沒明白過來,就被人撲過來摟住,“你可算回來了,想死我了!”

展昭身後,眾人看得津津有味順便咽了口唾沫——直接抱住了啊!

白玉堂麵無表情,微微眯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望著展昭。

展昭趕緊往外推孟青,“那什麽,孟大哥,別來無恙啊。”

“怎麽叫孟大哥?!”孟青不滿,抓著展昭的雙手,“小時候分明叫青哥哥的。”

展昭眼皮子直跳,餘光一瞟白玉堂,果然,耗子毛都豎起來了。

後頭眾人摸著下巴點頭啊點頭——哎呀,親哥哥啊……好大一場戲開幕的感覺!

展昭決定速戰速決趕緊轉移視線,道,“那什麽,我們找徐夢瑤……”

“唉,人在裏頭呢,你來。”孟青抓著展昭的手就往裏拽,“你來了就別想走了,跟哥哥喝通宵,晚上咱倆就一張榻上睡了聽到沒!”

展昭哭喪著臉,心說——要了命了哦!

再看一旁,白玉堂眼眉微微一挑,嘴角帶出了幾分笑意來,這笑容,看得展昭背後寒氣森森的。

後邊眾人都興致勃勃往裏走。

白玉堂正準備往裏走,就看到那個小丫鬟傳完了信,準備回去了,於是攔住她,“稍等。”

“嗯。”小丫鬟紅著臉都不敢看白玉堂,“公子還有事?”

白玉堂問,“徐夢瑤知不知道展昭上午去找過她?”

“小姐知道啊。”丫鬟點點頭,“我剛才跟她說了,不過孟公子留著人走不開呢。”

“你說的時候,那孟公子在場麽?”白玉堂淡淡一笑。

丫鬟被白玉堂笑得腳底下都有些虛了,暈乎乎就點頭,“知道啊,孟公子還問了來著。”

“他問什麽了?”白玉堂接著問。

“他問,展大人是不是一個人去的……然後我說不是,還帶著個白衣公子呢。”

白玉堂點了點頭,臉上笑意又明顯了幾分,對那姑娘道,“多謝。”說完,轉身進府了。

再看那丫頭,暈乎乎暈乎乎回夢芳園了。

孟青拽著展昭沒去客廳也沒去大堂,而是去了自己的花園。

此時,花園裏還有兩個客人在呢,都是年輕的男子,樣貌不凡衣著體麵。一個是紅衫的公子,正喝茶聽琴。另一個是個灰衣服的書生,拿著把扇子,正跟一位美人研究撫琴技巧,那位美人應該就是徐夢瑤了吧。

趙普等人進來掃了一眼,這兩人包括剛才拉著展昭特別親熱的這位孟青,都應該功夫不錯。

孟青這才從初見展昭的興奮之中回過神來,讓展昭幫忙介紹。

展昭回頭介紹了一下,卻不見白玉堂。

雙方都見過麵了,展昭站著往門口的方向張望,心說這耗子不是生氣走了吧?

孟青就問,“展弟,你看什麽?”

“呃,我……”展昭想著是不是去看一眼,這時,就見門口白影輕晃,月光下,白玉堂瀟瀟灑灑地走了進來,這白衣長刀,看得徐夢瑤等幾個姑娘都下意識捂了捂嘴。

展昭嘴角抽了抽——風流耗子!

“這位是……”

孟青問展昭。

“哦,白玉堂。”展昭介紹了一下,在座另外兩人都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隨後眉頭也微微地一挑——果然聞名不如見麵啊,都說白玉堂乃是當世少有的美男子,果然不假。

“哦,原來是白兄。”孟青對白玉堂拱了拱手,“久仰,久仰。”

白玉堂輕輕點了點頭,看展昭,那意思——人家久仰我了,我可不認識他。

展昭幹笑了兩聲,道,“他是孟青,我們小時候是街坊……”

“街坊?!”孟青拍了展昭一下,“我倆可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你忘記了?咱倆小時候還有婚約呢。”

展昭就感覺身邊白玉堂的殺氣越來越重了啊……這個二百五孟青啊……

“嗬嗬,小時候說笑的。”展昭尷尬,“隨即擺手,做不得準,大人們鬧著玩的。”

“什麽說笑,當時可有不少見證人呢。”孟青壞壞一笑。

展昭望天。

跟來看熱鬧的其他人,此時早就不記得徐夢瑤啊、灰骨鏡啊什麽的了,隻顧著看展昭和看白玉堂了——乖乖!展昭原來小時候還有婚約啊。

展昭到了一旁坐下,白玉堂不動聲色在他身邊也坐了,孟青熱情地拿著酒壇子給眾人倒酒。

展昭一拽白玉堂的胳膊,“那什麽,小時候他一廂情願的,我可沒答應啊。

白玉堂瞧著展昭,“哦……”說著,自顧自喝茶。

展昭見他沒什麽動靜,也有些納悶——這耗子不是醋味濃得很麽,怎麽不見他發脾氣?

仔細一看,展昭默默低頭捧著杯子——白玉堂的臉色哦……“不爽”兩個字都寫腦門上了。

這時,孟青倒酒倒到了白玉堂跟前,笑道,“白兄一表人才啊,可有婚配?”

白玉堂一笑,“還沒有。”

“那常州府的姑娘們可是有福了啊。”孟青樂嗬嗬道。

“晚了。”白玉堂淡淡道,“有心上人了。”

趙普等人都眯著眼睛看——喔唷!白玉堂這是準備反擊了?

“是麽。”孟青倒是也沒接著往下問,而是感慨,“果然這年頭白兄這麽好的條件不會被剩下啊。”

白玉堂也不多說什麽,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托著下巴喝著茶,這茶一股酸醋味道啊,嘖。

……

這時,那個灰衣服的書生走到公孫身邊坐下,道,“久聞開封府神醫公孫先生大名,原來這樣年輕。”

公孫笑了笑——這個有禮貌啊。

“在下叫嶽林。”

公孫微微一愣,“南海神醫嶽林?”

“不敢不敢。”嶽林笑著跟公孫探討起了醫藥之術,兩人詳談十分投機,很快就稱兄道弟了。

趙普起先還有些心思看看白玉堂那頭的熱鬧,沒一會兒,就感覺不太對勁。

他看了看懷裏的小四子,小四子此時也睜大了眼睛,正看著一旁聊得熱絡的公孫和嶽林。

趙普下意識地摸了摸腦門,又拿杯子照了照——腦門是不是有一層綠光?那個灰衣服的書生什麽來頭啊?膽大包天竟然敢打他孩子爹的主意?!

霖夜火此時也正看熱鬧呢,還暗地裏笑白玉堂這回碰上茬子了吧。

那個紅衫公子就問鄒良,“閣下是鄒將君吧?”

鄒良看了看他,點點頭。

“果真是!我在西域的時候見過你一麵,當時你正護送幾萬難民通過。”紅衫公子笑道,“將軍當時救了我家鄉整個村幾千人呢,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

鄒良愣了愣,隨後擺手,“不用,應該的。”

那紅衫公子白淨斯文,似乎還有些羞赧,對鄒良很是崇拜,就跟他聊起西域一些事情,還有當年逃難經曆。

向來悶葫蘆的鄒良倒是能跟他說到一起去,聊著聊著兩人都喜歡狗,竟然很投緣。

霖夜火本來看白玉堂笑話看得心情不錯,這會兒……

他眉頭都皺起來了,那啞巴不是啞巴麽?盡然抱著啞巴跟人家聊得那麽不啞巴!死啞巴還讓那人摸他家啞巴的頭。

坐在趙普身邊專心給小四子剝荔枝的簫良左看看,右看看,仰起臉看了看天空,圓滾滾的月亮,看著真像個醋溜蛋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