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初遇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開封府，一路上，兩人都在觀察鮫鮫。
鮫鮫說了一句話之後就變回一如既往的乖巧，跟在兩人身後。
展昭小聲問白玉堂，“鮫鮫這是第二次說話吧？”
白玉堂點點頭。
“冰魚可以預知災禍，也就是說白木天是說謊？”展昭問。
“大概吧……”白玉堂皺眉，“為什麽說這種謊？那他究竟是有病還是沒病？”
“嗯……”展昭邊說，邊回頭又看看。
白玉堂也回頭看了一眼，鮫鮫跟在他倆身後。
展昭湊到白玉堂耳邊小聲問，“你讓他唱個歌他會唱麽？”
白玉堂無語地看展昭，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展昭笑眯眯，退後一步，抱著胳膊跟鮫鮫並排走，邊仰著臉看他。
鮫鮫轉過臉看展昭。
展昭伸手戳了戳他，鮫鮫看著展昭眨眨眼。
展昭微笑，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頭……
白玉堂也回過頭看鮫鮫，低聲跟他說，“休息一會兒吧。”
隨著白玉堂的話，鮫鮫漸漸變成了透明色，隨後消失。
展昭好奇，“鮫鮫不是你的內力形成的麽？按理說他都不能算是活的，可他為什麽會有自己的意識？”
白玉堂搖了搖頭，他也很無奈，對於鮫鮫的理解誰都幫不了他，隻能通過相處一點一點去發現。不過大概是因為某種與生俱來的羈絆，白玉堂相信鮫鮫說的話……或者說，鮫鮫可能說出的，是白玉堂心中隱約感覺到的某種不安。
兩人回到開封府，剛進門，就聽到院子裏亂糟糟的，王朝馬漢從眼前跑過，還聽到歐陽嚷嚷，“丫的你踹誰別踹你老子我啊！”
展昭納悶，就見衙役們拿著水桶裝滿了水急急忙忙往後院跑，趕忙抓住一個問，“怎麽了？走水啦？”
“不是！”衙役指著後邊馬廄的方向，“亂了套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一起跑到馬廄，就見馬廄門口圍滿了人，裏邊傳來了馬兒們的叫聲。
展昭聽著叫聲挺怪的，趕緊扒開人群跑進去，隻見馬廄裏……趙普一手拽著黑梟，一手推開小毛驢。殷候拽著棗多多，天尊拽著白雲帆，歐陽少征和、龍喬廣、霖夜火和鄒良也都拽著自己的馬。
而再看那些馬兒狀態也不對，跟喝醉了似的邊叫邊蹦躂。
展昭問一旁摟著火蓮的小四子，“這是怎麽了？”
公孫直搖頭，“事情是這樣的……”
話說，剛才白夏聽說侄兒得了絕症心情甚壞，等了半天白玉堂也不回來，於是白家爹爹準備借酒消愁一下。
白夏別看文弱書生那酒量是整個開封府加起來都拚不過的，天尊將藏在床底下的兩壇子三杯醉拿出來給他，想試試看他能不能喝醉。
白夏拿著酒壇子剛要喝，幺幺和小五追著一隻小耗子從房間裏衝了出來……幺幺走著不太方便被門檻絆了一下，摔進來撞翻了石桌，桌上兩壇子三杯醉就飛出去了，飛過院牆，往馬廄的方向去了……
殷候和天尊追著酒壇子越過院牆，不過二位老神仙判斷上出現了錯誤，兩人都以為對方要去接酒壇子，於是同時一撒手……結果他倆撞在一起了，倆酒壇子也撞在一起了，就在馬廄上方，酒壇子砸了個粉碎，來了個天女散花……
那些酒水不偏不倚全部灑進了馬廄的水槽裏……那幾匹馬兒也不知道是不是隨主人性，聞到酒味就都過去喝了幾口，結果……
展昭倒抽了口涼氣，摸著下巴看著一團糟的馬廄，“這是發酒瘋呢？”
小四子仰著臉說，“幸好發酒瘋的不是小五和幺幺。”
展昭過去安慰一旁正蹲在馬廄門口抱著頭的白夏。
白玉堂則是問公孫，“你們怎麽知道白木天得了絕症？”
公孫就將小四子看到他走路樣子的事情一說。
白玉堂問公孫，“你信麽？”
公孫則是反問白玉堂，“怎麽你不信麽？”
白玉堂將剛才白木天和自己的對話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就見公孫父子直著眼看著自己……
白玉堂狐疑地問，“怎麽……”
隻是白玉堂還沒問完，就看到父子倆蹦了起來，異口同聲，“金絲靈？！”
白玉堂讓他倆嚇了一跳。
公孫激動，“扁盛手裏真的有金絲靈？！”
“哇！”小四子捧臉，“好想看一眼！”
白玉堂搞不清楚眼下的狀況，就問，“他真有金絲靈又怎樣……”
公孫和小四子一臉看白癡的樣子看白玉堂。
五爺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被人投以這樣鄙視的目光，莫名覺得有些心靈受創。
安慰完白夏的展昭也湊了過來，問，“金絲靈真的能治他的病？”
“金絲靈能治所有病！”公孫邊說，邊對馬廄裏眾人喊，“拽住了別讓它們再喝酒了！”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抬頭看，這下算是看明白了……原來眾人牽著馬兒並不是怕它們發酒瘋亂跑，而是那幾匹馬都要跑去再喝酒……眾人不讓。
天尊直跳腳，“玉堂你自己的馬自己牽！”
白玉堂對他示意——再堅持一會兒，忙著呢！
天尊抱住白雲帆的脖子，白雲帆嫌棄地甩來甩去，天尊不滿，“你這表情也隨那小兔崽子！酒量怎麽不隨他呢？一壇子就醉了真沒用！”
眾人都看天尊——這酒你自己還不是一壇子就醉了還發酒瘋。
殷候無奈地推開棗多多的臉……多多敢情喝醉了越發嗲，舔了殷候一臉的口水。
來圍觀的一夥丫頭捧著臉羨慕白雲帆和多多的待遇……
……
“金絲靈可以說是天底下最珍貴的藥材！”公孫道，“就是傳說中那種能治百病的神藥！簡單點說是吃了能續命的效果！”
小四子點頭，“銀絲靈都好珍貴了，拇指大小一棵要賣一萬金，金絲靈是無價之寶！”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還有銀絲靈？”
公孫激動了，“扁盛有的話給我看一眼！”
小四子點頭，表示也要看！
白玉堂和展昭都無奈——按照公孫說的，看來白木天的話也並沒有什麽破綻……當然了，前提是他真的有病。
白夏剛才一直心情不太好，這會兒聽了白玉堂講的，不解，“鮫鮫說他沒病？”
白玉堂道，“他隻讓我別相信他，至於他有沒有病，我也沒把握。”
白夏微微皺眉，“他為什麽要騙人？”
白玉堂怕他爹擔心，就道，“管他為什麽騙人，沒病的話不是最好麽？”
白夏微微地愣了愣，抬起頭看白玉堂。
白玉堂拍拍他讓他早點去睡。
白夏往外走了兩步，又回來了。
白玉堂不解地看他爹。
就見白夏伸手摸摸他臉，點頭，“這才是我白家孩子該有的本性！”
白夏心情稍稍變好了些，回去休息去了。
那頭，幾匹馬兒也發完酒瘋了，開封府的馬夫們換掉了水槽裏的水，一眾高手都快累癱了，靠著自家的馬兒休息。
天尊拍身上的稻草，殷候拿袖子擦臉，白雲帆和棗多多倒是湊到一塊兒依偎著蹭來蹭去。
……
深夜，眾人各自懷著心事入睡。
展昭並沒什麽睡意，但是白玉堂擔心了一天，這會兒應該累了，於是展昭忍著沒在**滾來滾去製造噪音。
睜大了眼睛看著橫梁上幺幺一甩一甩的大尾巴……漸漸地，睡意來襲，就在將睡未睡之際，展昭突然感覺到……有人靠近。
“猛地”睜開眼睛，有一隻手按住了展昭的嘴，沒讓他發出聲音。
展昭看到了按住自己嘴的人，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是鮫鮫。
此時，鮫鮫站在展昭的床邊，一手按著他的嘴，另一隻手，對他做了個不要出聲的動作。
展昭眨了眨眼——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是醒著，還是已經睡著了在做夢？
緊接著，就見鮫鮫突然伸手，一指某個方向。
展昭下意識地轉過臉望去……就見一股白霧撲麵而來……霧氣中，帶著一股寒冷的風雪氣，以及臘梅花的香味。
白霧散去，眼前出現了一個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場景……冰雪覆蓋的天山之巔。
再看四周圍……展昭發現自己已經不在**，也不在喵喵樓，而是站在了天山之巔的那座大宅前邊……門口一個熟悉的雪人，還有一串沒被雪花覆蓋的小腳印。
展昭微微地笑了笑，走到了門口，往裏看。
就見院子裏，天尊拿著個包袱，對裏邊喊，“玉堂！要走啦！”
房門打開，一個幼小的白色身影從門裏跑了出來，拿著一把比他還長的銀刀。
展昭嘴角露出了笑容來，雙眼跟著那小小的白色身影……跟小四子一樣年紀的白玉堂。
小白玉堂跑到天尊身邊，仰著臉問天尊，“去哪兒？”
“去給你爹過生辰啊。”天尊伸手，牽著小白玉堂的手，一大一小慢悠悠走下山，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大一小兩串腳印子。
展昭跟在他們身後，一起往山下走。
邊走，就聽到兩人邊聊天。
天尊說，“你爹好多親戚你都沒見過，這次去一次認全了。”
白玉堂邊走，邊好奇地看著沿途掛著冰花的樹木，偶爾一隻鳥飛過，他的目光也會跟著走挺遠。
展昭意識到……這大概是白玉堂自幼來到天山跟隨天尊習武之後，第一次下山回家。
展昭跟了師徒倆一路，這一路還是很有意思，天尊一個勁逗過度早熟的麵癱小孩兒，白玉堂則是一路拽住天尊，防止他迷路以及被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展昭發現他們已經到了映雪宮的門口……
等在門口多時的陸雪兒衝出來抱住兒子，白夏和陸天寒也走了出來，還有年輕的瘋姑姑，陸淩兒。
映雪宮裏好多白家親戚，熱熱鬧鬧的氣氛，準備給白夏過生辰。
展昭跟著小白玉堂一直走道自己的房間，見他放下東西後，開始在映雪宮裏轉悠……大概離開的時候年紀太小了什麽都不記得，因此這次邊走邊逛，白玉堂看到什麽都覺得很新鮮。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終，小白玉堂在一座石橋上停了下來。
展昭走到他身旁，順著他目光所望的方向望過去，就見在橋下的一條小河岸邊，站著個少年。那少年大概十二三歲，他正低著頭，看著河麵。
映雪宮的河水基本都是溫泉，因此裏邊是沒有魚的……可是在那少年的腳邊，有一條翻著白肚皮的小魚，正躺在熱水中，鱗片無力地**幾下，看來是馬上就要死了。
年幼的白玉堂站在橋上，看著岸邊的少年……
這時，那少年似乎感覺到了有目光注視，於是抬起頭，望向白玉堂的方向。
兩人隔著不遠的距離，對視了一會兒。
那少年打量了一下白玉堂，問，“你在幹什麽？”
小白玉堂沒有回答，反過來問他，“你在幹什麽？”
那少年指了指熱水裏的那條魚，“它快要死了。”
白玉堂問，“你就那麽看著麽？”
少年笑了，微微地歪過頭，看白玉堂，“不然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那條魚跟你有仇麽？”白玉堂小時候也是個淡定得奇怪的孩子，語氣平靜地問那少年，“你為什麽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少年臉上露出意外的神情來，“我看起來開心麽？我覺得它死得很可憐啊。”
白玉堂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搖頭，“你說謊”
少年笑了，他點點頭，“對的，我是在說謊……我覺得它們死的時候很有意思。”
展昭盯著那個少年，雖然他樣貌溫和，臉上也帶著笑容，但眼神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他莫名擔心那個少年會傷害年幼的白玉堂，伸手，按住小白玉堂兩邊的肩膀。
白玉堂聽那少年說完話之後，指了指溫泉水，道，“不如你跳下去死一下，讓我看看有沒有意思。”
展昭略驚訝地瞧了瞧小白玉堂，心說——敢情你小時候也挺會耍嘴皮子啊，可見不是被我帶壞的。
這時，遠處走來一個一身白衣的人，邊走邊找，“玉堂。”
白玉堂轉臉望過去，就見天尊正在找他。
“吃飯啦！”天尊一眼瞧見了白玉堂，就跑上了橋，拉起他的手，“吃完飯咱們上鎮上去玩兒吧？我約了那魔頭喝茶，他帶他外孫過來，他家貓崽子跟你一樣大哦！你倆要不要做個朋友？”
白玉堂拉著天尊的手被帶走了，而那個橋下的少年，目光一直追隨著他走遠。
白玉堂在下橋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
天尊也看到了那少年，就問，“那個誰啊？新認識的朋友？”
那少年笑了笑，對天尊行禮，“天尊。”
天尊笑眯眯準備跟那少年打個招呼，白玉堂卻仰起臉，對天尊搖了搖頭，認真地說，“……不要相信他。”
天尊微微一愣。
還站在橋上的展昭也一愣……不要相信他……這句話從年幼的白玉堂嘴裏說出來的口氣、語調……跟之前鮫鮫提醒他們的時候一模一樣！鮫鮫那種沒有溫度的聲音，沒有表情卻又有一點孩童的天真的說話方式，都像極了年幼時候的白玉堂。
展昭轉過臉，就見那少年已經離開河邊，走遠了……雖然從容貌和衣著還有表情上麵，展昭沒法將這少年與任何一個熟悉的人聯係起來……但是直到看見了那人走遠的背影，展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是白木天！長大之後氣質變化巨大的白木天！
展昭正盯著白木天的背影發呆，突然，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召喚，“貓兒……”
展昭轉過頭，隻見跟著天尊走遠的小白玉堂正回過頭，對著他招手。
……
“貓兒……貓兒！”
展昭猛地驚醒，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了白玉堂的臉……不是那個年幼少年，而是那個熟悉的，英俊瀟灑的白耗子……
展昭緩了緩，左右一看，發現自己躺在喵喵樓的**，四周圍有光亮……天已經亮了。
白玉堂就坐在床邊，正在叫他，鮫鮫和小五也在床邊，正歪著頭看著他。
展昭坐了起來，盯著白玉堂看……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白玉堂第一次見白木天，並不是他記憶中的，在陷空島的那次，而是更早。那時候的白木天與現在的差別巨大，以至於白玉堂忘記了曾經見過他……而鮫鮫也並不是擁有自我意識，他是藏在白玉堂內心深處的那個自己。就算白玉堂已經不記得第一次見到白木天時候發生的事情，但在他內心深處，還是知道……白木天，是個不可以相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