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女孩兒和魔鬼（六）
“啊----！啊————————————！”
一聲聲痛苦的叫喊把本已經迷迷糊糊，馬上就要進入熟睡狀態的扮貓驚醒。這是尖角的喊聲！
“又發狂了！”旁邊的窩裏一個男性工人嘟囔著翻了下身，用手堵上耳朵繼續睡，不一會兒便傳出鼾聲。其他人似乎也沒太受影響。隻有扮貓被他的叫喊折磨得怎麽都睡不著。
剛才嘟囔的那個男工人也是個螻蟻人，皮膚早已完全發白。枕邊上有個畫著滿滿圈圈叉叉的日曆。已經算出來自己活了三年的他，在等死。等著自己的器官慢慢衰竭。
“他到底怎麽了？”扮貓想起今天那顆葡萄又想起淺坑說的滿是血痕的鹽壁，還有關著尖角的鐵籠子。
“我才不管那麽多呢，明天我就死了。”
“你怎麽知道自己死。”扮貓問。
“變成螻蟻人以後，平均隻能活三年！我到了。明天就到。”
看著他枕邊的日曆，扮貓覺得又難過，又好笑，“平均三年，那也許你還不會死呢。”
那個男人被扮貓說得翻了個身：“對啊，是平均三年。但是大多數都活不到三年！”他又悲觀起來了。
“有沒有活過三年的螻蟻人？”扮貓努力給他希望。
“有。據說有個女螻蟻人，叫什麽曼波的。活了很多年，早就超過三年了。但是她是泥漿天使啊。是不是吃了什麽好藥？不像咱們每天吃糊糊。”
他這話，讓扮貓的心咯噔一下“曼波”！來沒來得及多想，扮貓聽到那說話的螻蟻人肚子咕嚕一聲大響。
“知道嗎？我以前吃過很好的早餐。”扮貓回憶著：“烤的麵包加上奶油。”
“嗯，都快忘了麵包是什麽味道了。”
於是扮貓滔滔不絕地講起來那份美味無比的早餐。等到她停下來時，枕邊放著日曆的螻蟻人已經沒有了呼吸。扮貓看著他蒼白的臉龐，這個孩子頂多16歲。
死去的螻蟻人被抬出去，扮貓身邊的鹽窩空了。
尖角的嚎叫並沒有停止，一大片像雪花一樣的白色光斑從大屋子的房頂緩緩落下來，把每個窩都照得透亮，空氣裏的溫度也跟著降低。本來熟睡著的工人們全部驚醒，迫不及待地從窩裏鑽了出來，在監工的指揮下排成一隊。扮貓後來才知道這叫“醒雪”。無論陷入如何深沉的睡眠中，醒雪都一樣會把你叫醒。
藍光，紅光，稀糊糊，黃光，醒雪。扮貓和工人們就在這周而複始的循環裏耗盡體力，在窩裏充滿能量，再耗盡體力。不斷循環了幾天。這幾天裏，尖角再沒有扔給扮貓葡萄，她也不敢自己動手摘。一切都淡而無味。
直到，敦佐被高個兒螻蟻人帶來的這天！
“天哪！這是魔鬼嗎！真可怕！”從不交流議論的工人們看見那可怕的臉終於忍不住摘下口罩驚叫起來。
“你可是我花八千通用幣高價買來的！要厲害點！”高個兒螻蟻人卸下敦佐手上哐啷作響的鐵鏈。敦佐轉動著可怕的頭顱四處看，眼光所到之處沒人敢抬頭。有個膽小的工人居然嚇得流下幾滴尿，弄濕了褲子。
扮貓本來盡力向前湊，希望以前的煎蛋能看見自己。但當她與他四目相對時，扮貓愣住了。那眼神再不是以前的煎蛋或敦佐。他對身為別人口中的魔鬼很滿意。人們控製不住而表現出的恐懼，讓他覺得無比快樂，並深深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