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水泥匣子（三）
“尖叫橋和哭泣大道！果然都是大畫師的作品！咱們現在在一根裝滿有不同濃度鹽水的金屬管道裏？”切也用手觸摸著越變越涼的銅壁。“怪不得新城運河和屠城的護城河都從曾經的淡水河慢慢變成鹹水河。運河和護城河就是哭泣大道的最大出入口！真不可思議，他是怎麽想到用鹽的濃度來驅動水流的。而且地下鹽層…你剛才說鹽層有五百尺厚，但麵積有多大？”
“幾乎遍及所有地方！”
“你是說地上世界有多大，鹽壁就有多大？”切的震驚很正常：“我明白了。現在人工管道如果打破管道，水與鹽層融合，將會使大量鹽滲入所有的地下水和地表河流。”
“還記得闌尾鎮的海岸和沙灘嗎？”馬波提醒：“修著修著路遇到的不是海，而是被地下鹽層滲透而鹽化的巨大淡水湖。地下鹽層已經開始不穩定了。如果不想辦法，會慢慢侵蝕所有淡水水係。還有地下水，鹽壁的消融會引發大麵積地陷。螻蟻城裏的泥漿天使時常用破壞貫穿鹽層的水流運輸管道來威脅城邦聯合政府對他們的事情睜隻眼，閉隻眼。他們在地下開設工廠，向地麵販賣私酒逾利。不見天日的勞作，讓變成螻蟻人的勞力平均隻能存活三年。所以泥漿天使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抓捕地麵城市的流浪漢和妓女去補充勞動力。最近越抓越過分，除了流浪漢和妓女，都抓到城邦城府的修路工這兒來了。”
“為什麽隻抓流浪漢和妓女？”
“城邦聯合政府允許泥漿天使替他們的城市清掃垃圾。默許泥漿天使把這些人送入螻蟻城就好像是人類的垃圾填埋。對社會無用的人組成了螻蟻城的居民。但這種情況似乎不會太持久了。”
“你是說城邦政府最終會下狠心剿滅螻蟻人的地下世界？”
“或者正好相反！”馬波說：“現在的螻蟻城規模之大，已經不是一個城池可以形容得了。像螻蟻的洞穴一樣，這個地下城市織網狀地擴張到了整個鹽層。人數也遠遠超過了大畫師認為的二十萬。不知道是誰剿滅誰了。”
切歎了口氣：“大畫師為什麽要修這麽個地方？他和祖父到死都沒說明白。”
“他們就是不想說明白。”馬波的語氣讓本來就密閉的水電梯裏氣壓越來越低，“因為螻蟻城並不是像尖叫橋那麽值得誇耀的設計。它可以算是人類最大的恥辱，那裏是用原始蠻力和高科技同時管理著的地下監獄！自古以來人們就有把罪犯送到一個荒無人跡的新大陸上去的習慣。犯了錯誤的人就必須從人類的社會裏被剔除！家庭也是這樣，曼波就是這樣被我父母從家裏剔除的孩子。他們甚至不想看到這些犯了錯誤的人。如果把他們都藏在地板底下就看不見了。像小孩兒把沒用的玩具統統放進個盒子，再埋進地板下麵一樣。他們設計了這個並不完善的盒子。人們把狼馴化成狗是為了讓它們回去撕咬原本的同類。也就是所謂的以狼治狼！罪犯，流浪漢，對社會沒用的人，異類都被趕到不見天日的地下，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但大畫師說過他無法控製有些事情。我這兩年才看到那是什麽。生命的力量！那些被社會拋棄的惡棍們沒有遵守別人給他們安排的命運。犯人裏分裂出來最厲害的一夥兒，形成了被叫做泥漿天使的組織。他們在無人管理的螻蟻城裏修建黑工廠，生產地上社會的稀缺非法物資，再把產品輸往地麵，滿足特殊需要。慢慢地，像酒精一樣，這些潛藏在每個人身體裏的特殊需要變得不可或缺。螻蟻城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控製了地上社會。據我所知，泥漿天使定期賄賂各城主和官僚們。這樣他們就可以不受限製地販運私酒，抓捕勞工。政府也很樂意有泥漿天使來管理螻蟻城。一旦有螻蟻人上到地麵，或者有人把螻蟻城存在的消息泄露出去，那人也就成了泥漿天使手裏的死屍。這就是為什麽大多數人從來沒有真見過螻蟻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