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水泥匣子（五）
“滾開！”
這句嗬斥是扮貓熟悉的聲音，卻不是熟悉的語氣。魔鬼監工敦佐，出現在扮貓身邊。尖角的視線隻要一看到敦佐燒傷露出全部牙齦的麵孔就嚇得渾身發抖，手裏的葡萄一顆顆滾落在地上。敦佐對笑了一聲，尖角更是魂不附體，碩大肥厚的舉手抱住小小的尖腦袋跑出了葡萄架。
“敦佐。”雖然不太滿意他用自己恐怖的相貌嚇走尖角，但是總算能和老朋友單獨說話了，扮貓還是滿心高興，“你也平安真太好了。從集裝箱出來以後，我經常擔心你。他們沒…”
“你賣了多少錢？”敦佐說話時沒看扮貓，撿起地上被尖角丟下的一顆葡萄，放進上下牙之間。
“嗯？”
“你是多少錢被買來的？”
“哦，大，大概八百幣吧。或者是…我記不得了，敦佐我…”
“他們花了九千幣才買到我。你應該看看，那麽大的拍賣，專門為我一個人舉行的競價會！”敦佐牙齒之間留下一條條紅紫色的葡萄水。
顯然眼前這個被叫做魔鬼的監工已經不再是扮貓在瓦肯鎮認識的那個戰戰兢兢的可憐蟲了，他甚至不再是急王收留的流浪漢敦佐！
“敦佐，我們一定可以離開這裏！我在集裝箱那裏看見了馬波。”扮貓仍然不肯承認已經非常清楚的現實。
“我不想離開。我喜歡這裏！”他說，“你最好離尖角遠點。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偷吃葡萄，我就把你扔到他的鐵籠子裏。”
兩年前，屠城
晨光微露，中央銀行厚重得可以壓死人的銅製大門被一雙瘦小的胳膊用力拉開。光是走上這幾節大理石台階他就跌倒了好幾次，幾乎是爬上來的。
“嘿！中央銀行可不是你這樣的小孩兒來玩的地方！過來，過來。”一個警衛揪住小學徒的衣領，“你是從哪兒來的？這麽髒！”警衛因為嫌髒，鬆開了揪著衣領的手。他把小學徒一腳踢倒在地，抬起一隻腳踩住他的背。“你這混蛋！我是來取錢的！”
“到銀行來要飯？要飯不叫取錢！”警衛從製服口袋裏掏出手帕認真擦拭每根手指。
“放開我！沒跟你開玩笑！我真的要取錢。”
“取多少？”警衛冷笑起來。
“我也不知道。你放開我。”小學徒像隻被翻過肚皮的甲蟲，在警衛的大皮鞋下轉著圈掙紮。
“你也不知道？哼。知道這是哪裏嗎？屠城中央銀行！每筆交易金額在五十萬幣以下的，就不用來了。”
“他隻給了我這個。”
被大皮鞋壓在地板上的小學徒咬住牙關，不再掙紮，伸手從口袋裏掏出既往給他的錦緞小口袋，高高舉過自己頭頂。錦緞小袋子裏，幾塊上麵標有數字的金屬牌子被抖落出來，在大理石台階的地麵上砸出清脆的響聲。那警衛目光呆滯地看著地上幾件金屬小東西，良久才慢慢地移開踩著小學徒的腳。
“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錢。他說…”
“你稍等。您稍等。”警衛連滾帶爬地撿起地上的金屬小牌子，放在白手帕裏，雙手托著跑進銀行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