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賴勝（三）
評估師心裏暗笑。這馬至少價值二十萬通用幣。而他隻準備給瓦有名五萬幣的報價。誰讓瓦有名看起來就是個缺心眼又好騙的農夫。這馬說不準是偷來的！
“怎麽不說話？我這馬是匹寶馬，經曆過很多大戰！”
“我覺得…”評估師剛開口。
“不能比一萬兩千少！”瓦有名自信地叉起雙手，打斷他。
評估師摘下眼鏡，擦擦被瓦有名嘴裏的哈氣蒙住的鏡片，笑了：“最多九千通用幣。”
另外幾個評估師和籌碼走廊的管理員強忍住笑，被憋得腰都快要折斷了。
瓦有名斜斜地看了眼評估師，“好吧。臭泥鰍！給我一萬的籌碼，咱們成交！”
評估師使出吃奶的力氣抑製著大笑，立刻把籌碼拿給瓦有名，卻被他製止了。
“慢著！別當我是傻瓜。你現在就給我一萬幣的籌碼，如果我沒用拍到合適的車，這籌碼…”
“這您不用擔心！跟現金換取的籌碼不一樣，這算是抵押置換。您看，我給您的不是別人手裏拿著的汽車籌碼，而是塊白色的牌子，上麵寫著您的貨品值多少錢。我給您寫上黑色良種戰馬，價值一萬幣！這樣的牌子在出來的時候可以換回抵押的貨品，而不是現金。我們是絕對公平的。這兒有份協議，您可以看看再簽署，另外您的馬會得到妥善的照顧。隻是抵押，馬現在還是您的。但如果您把這一萬幣花出去了，那戰馬就是我們的了。白牌子是換回戰馬的唯一憑證。快點來人，把…對不起，先生，您的名字？”
“我是有名有姓的瓦有名！記住了，爛坐墊！”
“把有名有姓的瓦有名先生的良種馬，簽過去飲水上藥。好好照顧！”
評估師再次暗笑，這馬過一會兒就不再是瓦有名的了！白色的牌子隻能舉起來一次，一舉起來就是一萬元的反彈價。破車歸你，比任何二手車都貴的馬就算是拍賣場的了。
“這聽起來像胡椒在茶杯裏跳舞一樣複雜！反正就是白牌子換車也可以，換馬也可以，對吧？”瓦有名簽署了協議，把印著字的大木牌舉在胸前，上麵寫著“一萬幣”。
他剛走，評估員就小聲囑咐一個管理員：“把那舉著一萬幣白牌子的傻瓜引到離拍賣台最近的貴賓區。告訴拍賣師，這就是今天的肥鵝！”
“才一萬幣就讓他坐貴賓席！？”管理員有點奇怪。
“別問那麽多，伺候他過去。聽我的！必須讓他拍下輛車！”
罵人狂瓦有名就這樣受到了至尊貴賓待遇，雖然他的白牌子是貴賓席裏麵值最小的。
自從高速路沿線這些年發生戰亂和紛爭以來，有很多非法渠道得來的財物被拿到舊車拍賣場來洗刷。坦釘舊車場現在是公路聯邦政府的產業，一般的小髒物根本不會被檢查，這等於給強盜銷贓提供了渠道。髒物換取的二手車是合法的，舊車場也樂於做這樣的事情，給拍賣場帶來了額外的利益，是沉默不言的收益。所以你經常可以看到珠光寶氣的貴婦用首飾出價買車這樣的怪事。坦釘舊車場對客戶的隱私是從來不查問的，管你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隻要是通用幣就可以換成籌碼，隻要是值錢物品就可以抵押。拍賣大廳為這些客戶專門設立了貴賓座，保證他們可以享受跟一般客人不同的待遇。白色建築裏的座位階梯狀排列，類似歌劇院的看客座。貴賓席的皮沙發被安置在最接近拍賣台的位置。放射性地向外排開的還有很多木頭座位。人們按換取籌碼的總金額入座，每排座椅都標著通用幣數額。錢越少的人坐得離中心拍賣台越遠。馬波坐的那排基本是最後一排。
瓦有名入座的貴賓位簡直華麗寬敞得嚇人。高檔紅色皮沙發邊上還有茶幾，擺著各色點心飲料。最好吃的是坦釘特產冰糖凍梨糕，以及當地峽穀水滋養的美味葡萄榨的汁。一排服務生站在邊上隨時待命。坦釘車場的服務設想得非常周到。遠道趕來的貴賓一定會感到勞累。為保證他們有足夠的精力競價不會睡著，車場的服務人員裏包括了按摩師和護士，甚至還有擦鞋工拿著細致的絲綢布為客人拂去旅途上的勞塵。
瓦有名坐舒服以後，伸出穿著破爛皮褲的雙腿。一名擦鞋工走過來，雙膝跪在他腳前掏出白布盯著罵人狂的鞋看了半天，卻無從下手。他左腳破舊開裂的皮鞋上插著塊玻璃…
“發什麽愣，快擦！”瓦有名翹起二郎腿，一邊說話，一邊往嘴裏塞了一大塊凍梨糕。沒用銀盤子裏準備的叉子，瓦有名用的是他那肮髒的手。
“這個，玻璃，先生，玻璃…”
“把玻璃也擦幹淨！笨蛋。”瓦有名咧嘴笑了，露出兩排黃牙。
“是，先生！”擦鞋工努力擦起來。他心裏琢磨著，這家夥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氣概豪邁。
“我們村子也有一個擦鞋的…”瓦有名一邊大把大把地往嘴裏塞凍梨膏一邊還不忘了跟旁座上的濃妝女人搭話。那女人用粘著假睫毛的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瓦有名。他也對她擠眉弄眼送去秋波。
但當罵人狂發現馬波坐在最靠後的木椅上，便對貴婦失去了興趣，轉身咧嘴大叫：“嘿！血眼小子！看這兒！多好的座椅和梨糕。你怎麽坐那麽靠後？”
“你怎麽來了？上校的馬呢？”馬波回嘴。
“機會難得啊！我在村子生活四十多年了，從沒來過坦釘車場。機會難得啊！”他從口袋裏掏出馬波那包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裏，立刻有個服務員箭步過來為他點燃。“這麽高檔的享受，我一輩子也就體驗一次！說不定我也拍下輛車，上洲際高速路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