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惡棍（二）
在切和扮貓麵前，一輛灰藍色的老款轎車撞碎了咖啡廳的大玻璃，半個車身衝進咖啡屋後才刹住。肇事車前擋風玻璃全部碎裂，一個前燈沒了，另一個前大燈像是章魚刷子的玻璃球眼珠，垂頭喪氣地掉出來，坐在裏麵的司機瘋瘋癲癲，又哭又笑。扮貓和幾個孩子沒有來得及躲閃，連人帶坐著的椅子被撞飛在滿是碎玻璃的地板上。
幾秒鍾前，這輛車像喝醉酒一樣打著轉，左碰右撞地“襲擊了”停在加油站附近的好幾輛車才最終“停進”咖啡屋。
“地麵下麵流著敗壞的血。用不新鮮的血液和黑色屍體修築的高速公路…”
肇事車的門已撞變形，居然還可以從裏麵打開。喝醉了的男人搖搖晃晃地蹣跚而出，嘴裏不清不楚地喃喃自語。咖啡屋後廚應聲跑出來幾個服務生和一個經理模樣的人。
“又是他！上個月剛撞壞了三輛路過的車子。”更多人從咖啡屋外圍過來。經理帶著服務生和廚師把醉漢五花大綁。
“你們都蒙在鼓裏嗎！這條路的路基是用腐爛的人肉鋪成的！車輪下翻滾的，都是壞血…”那人在服務生的胳膊中不停掙紮喊叫，嘴裏噴出濃濃地違禁酒氣。
事故發生後，緩慢前進的加油車隊完全停滯。人們從車裏出來看個究竟。馬波也滅了火，鎖上車門趕往咖啡屋。
“還沒喝到咖啡，咖啡屋就完蛋了？”他大步走著穿過圍觀的人群。
幸好沒什麽人受傷。扮貓在切的幫助下從地板上爬起來。她拿著的那本“書”不見了！一定是剛才摔倒時，被甩了出去。另外一個人早在扮貓之前就找到了它。肇事瘋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地板上那本拚貼書站住不動，幾個人都拉不動他。
“惡棍！”神誌不清的家夥喪失希望的臉上現在寫滿驚恐，“快扔了它！拿著這本書，馬上就會看見螻蟻人！接著就是死亡。會死！”
幸好醉漢現在手腳都被人綁著，不然不知道會對書作出什麽舉動。扮貓趕快衝過去，從醉漢麵前把書撿起來。及時趕到的警察奪門而入，把醉漢連拖帶拉地塞進門口的警車。沒有人留意他的滿嘴胡言，隻盤問他在哪兒弄到的禁酒。。
“沒事吧？”馬波好不容易擠過圍觀人群。
“那人說…”扮貓看著手裏這本寫著“惡棍”的書。
“別管他說什麽。這人精神不正常。他能弄到禁酒。但說什麽螻蟻人，他可未必見過。三天兩頭因為撞壞別人車被警察帶走。他都成警察的老熟人了。真沒辦法！”正在掃玻璃碎片的服務生加入他們的對話。
他說得有道理，但扮貓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全是“惡棍”這兩個字。流淌在高速路路麵下敗壞的血液，螻蟻人，死亡。其實扮貓早就意識到了。難道馬波沒發現嗎？這本所謂的書雖然章節不全，記載的卻全是可怕的犯罪故事。簡直是一本恐怖和罪惡的聖經！
“馬波，也許該考慮把這書丟掉。”扮貓鼓足勇氣。
“你說什麽？！”馬波瞳孔放大的紅色眼睛露出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強烈感情。
“它是本可怕的書，你姐姐給你留了本可怕的書！裏麵滿是死亡和恐怖。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所有圖書館都找不到同樣的書，也沒有任何出版記錄。這本書其實根本不存在。是你姐姐自己杜撰的！”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扮貓的臉頰上重重地被揍了一拳以後，臉頰頓時火辣辣地疼痛起來。
“喂！你怎麽打女人！？”富有正義感的服務生和咖啡屋經理丟掉手裏的工作，圍過來按住馬波。扮貓瞬間被保護起來。幸好切拉著他出了咖啡屋，人們才沒再次報警。
咖啡屋後麵經理辦公室的沙發上，扮貓受到了禮貌的招待。有人從超市裏找來塑料袋裝上冰塊給她敷臉，當然還有免費的咖啡和點心。
“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同伴們怎麽了。不過那醉漢的話實在不必在意。他精神受過刺激，愛胡說八道。”和善的中年經理在扮貓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扮貓不接話，經理隻有一個人繼續往下說，“哎，也難怪。去年，這人帶著新婚的妻子上高速路去蜜月。路上出了車禍。一輛卡車迎麵撞過去...真可憐啊！他年紀也不輕了，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存錢買了體麵的車，娶了個漂亮老婆，以為以後的日子會很美好。新娘就這麽死了，哎…”經理很有感觸地對著咖啡杯歎氣：“僥幸生還的他後來完全喪失了理智，每隔一段時間就失常一次。駕照早被吊銷了，還非要開車。每次都撞壞別人的車。這次居然撞到屋子裏來了，似乎在尋死。”
扮貓的注意力被經理成功的用醉漢的故事轉移開，疼痛也消失了不少。
經理從咖啡杯的水霧上移開視線，抬頭問扮貓：“你知不知道有個規律。當遇上迎麵過來的車輛，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會本能地往自己這一側打方向盤躲閃。這就使得副駕駛一側成為接受撞擊的一側。這種瞬間的本能反應會讓駕駛員擁有更大的生存幾率，而副駕駛座位上的人往往必死無疑。車禍中死亡幾率最大的是副駕駛座位那側的人，司機反而安全。”
“怪不得他自責。親手害死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扮貓說。
經理拚命搖頭，“實際上，車禍發生時正在駕車的是新娘。她在生死抉擇的時刻居然違背人的本能，向副駕駛一側轉方向盤，把自己暴露給撞過來的卡車。”
經理講完故事，扮貓臉上被馬波拳頭打過的地方隻感到絲絲的清涼。她手裏的冰袋已經化成一袋子水。
這故事雖然隻是經理為了安慰她講的一個陌生人的故事，卻深深刻在了扮貓心裏最深的地方！小時候沒人教給她的東西，在這個故事裏都有了。那個詞，其實很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