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闌尾鎮（上）
高速路遠處的地平線露出微微光亮，太陽在涼意絲絲的晨霧裏初露頭角。從夢中驚醒，馬波才發現頭靠著的玻璃上已經結了冰霜。昨天夜裏下了一場雨雪，雖然沒積下什麽雪花，但氣溫驟降。一群粉白色的大鳥沿著地平線上那絲水汽向西起飛。
馬波伸了個懶腰，從車窗裏鑽出來，活動雙臂和腿腳，“原來這兒也能看見日出。”
稍遠的地方依稀有個車影，馬波立刻伸出大拇指。很管用！車看到他便停下來，是輛麵包車。先下來的是個吃著熱騰騰雞蛋餅的胖子。跟著他下來的是個穿帶銀釘黑色皮衣的少年。麵包車車體上用奇怪字體五顏六色地漆著“水街樂隊”。
扮貓也從車窗鑽出去看看。可馬波打了個手勢讓她留在車裏。扮貓趕緊跑去車廂把仍在熟睡的切搖醒。
“總算來了！”切看了眼窗外。
“什麽總算來了？”
從車廂的玻璃窗裏，扮貓可以看見馬波跟胖子及皮衣少年握手。隨後一胖一瘦的兩個陌生人走到多細胞邊上，彎下腰看了半天，又拍著車身嘖嘖歎了幾聲。
皮衣男孩兒倚在多細胞上對馬波說：“我們試試幫你把車拖出來。紮成這樣隻能換輪胎了。前麵不遠是闌尾鎮，就幫你們把車拖到那兒找地方修。我們正好帶著拖繩。”這是個無法拒絕的建議，現在暫時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胖子在一邊插嘴，說話聲因為嘴裏的食物而含糊不清。他的習慣實在非常惡心，一邊咀嚼食物一邊說話令嘴裏的帶著唾液的食物殘渣掉出來粘在衣服。，胖子又用粗肥手指把它們重新撿起來塞進嘴裏。
“新城。”馬波回答。
“幾個人？”穿皮衣的少年往車廂裏探腦袋。
這個簡單問題居然讓馬波猶豫了一下，“三個人。車門打不開了。”
“哦，沒事。”皮衣少年已經看見扮貓。
“早上好。我叫水聽。我們是個樂隊。我是吉他手。這胖子叫Guru，鼓手。”他用力拍了一下胖子的背，隔著玻璃跟扮貓打招呼。胖子被他排得“咕咚”一聲咽下了卡在嗓子裏的餅。
“我叫馬波。切？丹提，扮貓。”馬波也介紹自己這邊的人。
“咱們趕快把車連上。不快點走，中午以前到不了闌尾鎮。”
“等等。闌尾鎮？”切已經坐到駕駛座。他打開車窗問到。往返於新城和周邊城市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麽個地方。
水聽對切的疑問根本沒有解釋的耐心，倒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哦，對了，先把路麵的釘子清理掉。不然別的車也會被紮胎。”
話還沒說完，果然又開來了一輛車。招搖的紅色敞篷跑車一看就價格不菲，開車的是個架著超大墨鏡，披獵豹花紋大衣的黑皮膚女人。她一邊轉動精致的銀色方向盤一邊大聲唱歌，歌聲渾厚而悅耳。車後座上躺著個高個子男人，像是睡著了。副駕駛座上還有個中年人，也穿著豹紋外套，戴茶色眼睛，表情庸俗而不可一世。那女人的車開得非常有技術，停車的水準更是驚人。車輪撩起一陣清塵，利索地插在水街樂隊的麵包和多細胞中間並不大的空間裏停下。
“你們來幹嘛？”水聽皺著眉頭對剛停車的女人說。
“來通知你排練。”黑皮膚女孩兒從車上走下來，湊近多細胞。她摘下大墨鏡，用手指著罐頭車：“這破玩意是什麽？”
水聽把她抬起的手按下去，並對馬波等人道歉：“她說話就這樣，別在意。”
摘了墨鏡的黑皮膚女人臉龐很小，五官看起來十分清秀，骨骼細致，身材高挑姣好。絕對算得上是美女！她被水聽推搡著回到紅跑車裏。跑車裏的另外兩個人根本就沒打算出來。
“別，別，別耽誤時間！要，要，要演出呢。有閑心？還，還，還幫別人拖車。自己屁，屁，屁股都擦不幹淨。”戴茶色眼鏡的中年男人猛地拍了一下車門，睡在後座裏高個兒男人嚇得打著嗝醒來。
“就不能讓貝司多睡會兒嗎？”水聽擺了一下手去清理路麵。
胖子Guru和馬波把牽引繩一端拴在多細胞的保險杠上，另外一端連在他們的麵包車後麵。
討人嫌的中年人一邊結結地巴巴說話，一邊賊溜溜的上下打量馬波：“這，這，這，什，什，什麽破車…”
“他是我們經紀人。女的叫泰卡，是主唱。車裏那個是貝司手，貝司。”
水聽不耐煩而無奈地介紹。馬波並沒回答結巴經紀人提的問題。多細胞被牽引繩從撞壞的護欄邊拉出來，門又恢複了功能。
“看來是液壓門。要是車頭和車廂達到一定傾斜度，就會自動上鎖！”水聽到很懂車。
經紀人輕蔑地笑了，多細胞這樣的罐頭車明顯不合適他的審美。
“我幫他們拖到修車廠，然後就去排練。”水聽對紅跑車裏的人說。
“那個水聽看來是個好人，挺熱情的。”扮貓看著外麵發生的事情。
“沒有無緣無故的熱情。”切嚐試發動引擎。
多細胞在水街樂隊麵包車的牽引下緩緩開動。由於車輪不同程度的破損和漏氣，車體顛簸得非常厲害。切保持車距。以免麵包車急刹車時兩輛車撞在一起。
“你們不相信這些人？”扮貓問剛上車的馬波。
“看看再說。不跟他們走也沒別的辦法，總要找地方修車。”
“這附近哪有什麽闌尾鎮？”切說。
“地圖上連個黑點都沒有！”扮貓膝蓋上放著張最新版的高速路地圖，在加油站的商店裏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