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泥漿天使(一)

扮貓和馬波分開後,又在下城做起了在瓦肯鎮做過的電話聊天生意。她靠多變的聲音和不同的人交談。就這樣,冬去春來,一過就是兩年。

兩年時間裏,扮貓身邊風平浪靜,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日子如同下城貧窮肮髒的街道一樣毫無變化。兩年前一起旅行過的同伴除了泰卡外,全部了無音信。切和馬波不知去向。古戎大叔在下城呆了不到一個月,便又開始了他到處遊走擺氣球攤的日子。

“鬼麵人看來還是不適合窩在一個地方。我真不知道鐵酋長是怎麽在這鬼地方開店那麽久的。我得出去走走。”他這麽說著自己離開的理由。臨走前,紋臉大叔再次嚐試把親手做的弩送一把給扮貓。

但是她仍然不肯接受。“馬波說過,他會做我的武器。”

“他在哪兒呢?就那麽相信他對你說過的話嗎?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麽可信了。”

“這是他的承諾。我相信。”

扮貓倒經常可以在一些上城區的演出海報裏看到泰卡的名字。她隻被印在伴唱人員的名單裏,字被印刷得非常小,但扮貓每次都能找到。扮貓從沒去看過任何一場演唱會,但總會在那之後給泰卡打個電話簡單聊上兩句。

她再次套上了麻袋。不是所有時候,隻在去輕鬆池喝酒的晚上。這地方沒有女人去,所以扮貓披上麻袋反而更容易被接納。新城跟瓦肯鎮不一樣。下城區的怪人很多,麻袋人對他們來說隻是又一個愛好奇裝異服的家夥。扮貓每星期都套上麻袋去一兩次輕鬆池,點的總是最便宜的淡啤酒,從不喝“紅”或“水手黑”這些烈性酒。

分開第一年,每次推開輕鬆池生鏽的鐵門,她都期待著裏麵的吧台上坐著夥伴。哪個都可以,切,古戎,泰卡。當然,她最希望見到的人是馬波。

第二年,扮貓還是每星期去輕鬆池,推開門以後仍然看不到以前的同伴。留給她就著淡啤酒飲下的,隻是難以忘懷的記憶以及從小伴隨著她的孤獨感。與第一年不同的是,她沒有那麽多期待了。即便看看輕鬆池越來越舊的木頭桌椅;偶爾光顧的急王;總是板著臉站在吧台後麵擦杯子,對所有顧客都冷漠的鐵酋長,扮貓也會覺得多多少少回到了分別的那天。

鐵酋長對麻袋人見怪不怪,每次都像對待急王那樣一言不發地在她麵前擺上杯淡啤酒。淡啤酒足夠。現在扮貓的生活就是杯淡啤酒,所有那些刺激而美妙的滋味都融化在多細胞的車頂上,而不是這裏。說實話扮貓不喜歡淡啤酒,但又不得不喝。她有時候想,急王這樣的有錢人真好,每次都可以要一杯鐵酋長最新進來的烈酒。但為什麽他老是看著發黃的照片一個人喝?要是有馬波和切這樣的同伴在,扮貓一定掏大錢喝上杯烈酒!

就這樣,每周到輕鬆池來已經成了扮貓的習慣。她在麻袋裏聽著周圍男人們七嘴八舌的談話。哪裏又發生了一起血案,哪家又有人神秘失蹤。高速路上的各種怪事和城邦政府毫無辦法的“案件”常規性的一年四季發生著。有時候人們會猜測這件或者那件是不是螻蟻人做的。可是什麽都隻是猜測,螻蟻人已經逐漸變成了愛吹牛和講八卦的人嘴邊的口頭禪。最近他們討論得最激烈的有個詞,叫“泥漿天使”。

“聽說泥漿天使不但殺螻蟻人也殺普通人。”

“殺普通人幹嘛?”

“就是殺手唄,一群殺手!”

“那些事情的都是他們幹的?”

“誰身邊都可能有一兩個泥漿天使!誰都有可能是泥漿天使,或許我就是!”

“我才是!”

“你們都不是,我家兩歲的兒子才是泥漿天使!他隻會爬就滿手是泥。”

喝醉的酒鬼們經常這樣不著邊際地開玩笑,胡扯一通。淡啤酒配泥漿天使的生活每天這樣持續著。直到一天輕鬆池快打烊時,一個特殊的客人光顧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