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泥漿天使（四）
扮貓把麻袋摘下來墊在寡婦頭下麵。還沒斷氣的寡婦對扮貓舉起自己粗大的手掌：“我男人…那消失了好幾年的死鬼螻蟻人爬著回到，回到家門口，滿身是血。我那時候，那時候正拿著熨鬥熨衣服…”
她話沒說完就合上了眼睛。那隻被扮貓握著的手粗壯但平滑，沒有掌紋，有的隻是熨鬥燙過後長出的一大片光溜溜的新肉。
“跟我走！”一隻手把滿麵是淚水的扮貓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們離開輕鬆池後院就開始在下城的小巷子裏東穿西穿。
“你是誰？”扮貓問。
這男孩兒隻有十歲出頭，滿身髒兮兮的，衣服上沾滿碎頭發。男孩兒沒空說話，拉著她一通跑。直到他們兩個人都上氣不接下氣，才停在一塊長著荒草的巨大空地上。
“你，你幹什麽？”扮貓扶著膝蓋。
“想死嗎？你看見泥漿天使殺人，他們也會幹掉你！先躲躲。”
“你是誰，怎麽在那兒？”
“別管了。”男孩兒焦躁地環顧四周。發現扮貓對這個回答不滿意才回過身解釋：“我剛才在酒吧後院的路燈下看書。父親不準我看書。我就每天夜裏從家溜出來在那裏看。打樣以後酒吧裏會搬出來些用過的酒瓶酒杯。可以把殘液收集起來賣給碼頭上的流浪漢，掙買書的錢。”
他怕扮貓不信，就從理發圍裙下麵掏出本書和一個大口空酒瓶。很明顯今天的殘酒還沒裝上，就碰上了寡婦的事情。
“剛才的事情我也看見了。他也看見我了。不如拉上你一起跑，反正家是別回了。”理發店學徒看向一個方向：“這地方我熟悉。咱們先躲躲。”
新城下城的一端臨近運河。這條運河和橘鎮的不一樣，是條全人造的貨運運運河，為的是把批量物資送到屠城等其他城市。它同時和橘鎮的大運河相連，也可以運進各地的物資，輸送到新城。
人工運河的貨運碼頭也是人工填造的。一大塊巨大的空場上堆放著數不清多少排顏色各異的集裝箱。每個集裝箱都能裝下最少十個多細胞。
扮貓跟著理發店男孩兒穿梭在集裝箱林中間。他在找生鏽最厲害的那些，特別是箱子周圍長滿野草的。這說明那些集裝箱已經擱置了好久，已經被廢棄不再使用。
集裝箱叢林越往裏走越深。如果不是理發店學徒細心記下每個可以當做路標的記號，他們很可能會在漫無邊際的大排集裝箱林中迷路。越往裏麵走，扮貓就離外麵喧鬧的世界越遠。學徒走在她前麵，扮貓背後空無一人。夜晚颼颼的冷風灌進她薄薄的衣服裏。
走了不知道多久，男孩兒突然停住。有腳步聲從扮貓背後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木棍敲擊集裝箱壁的聲音。扮貓輕輕拉了下理發店學徒的衣角。
“別動手！我是經常來賣酒的！我，我們遇上了麻煩，隻是想來避避。”男孩兒說。
“不許轉身！”後麵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這聲音扮貓不耳生！
命運難道是高速路上的U形轉彎？經過兩年，命運難以置信地折回了原點！扮貓第一次不敢完全相信自己耳朵。她對著聲音轉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