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箱皮革（二）

第70章 一箱皮革（二）

當扮貓躺著聆聽四方的動靜時，全身都在痛。疼痛的原因之一是她那已經因饑餓絞成一團的胃。她突然想起今晚沒吃過任何東西。扮貓死勁地睜開雙眼，猛力地搖著頭，滿臉被淚水濡濕，而且心也砰砰地跳。一切宛如一場噩夢，或噩夢隻是這一片黴臭的漆黑？不！不！這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實。兩年前他和馬波分開，今天卻遇到了已經死過一次的煎蛋，現在叫敦佐。急王和小學徒又去了哪裏，在另一個集裝箱裏嗎？她和他為了躲避泥漿天使一路逃到這裏，卻像牲口一樣被抓起來。真還不如死在鐵酋長的U形匕首下好點！

其實扮貓和小學徒那晚根本不用逃跑。鐵酋長也沒追逐他們，知道了他泥漿天使身份的人不止扮貓和小學徒。那晚，對鐵酋長最重要的不是追殺，而是逃命！

“但是現在必須冷靜，不能哀怨自憐。要是馬波，他會怎麽做？”

扮貓在心裏對自己說。此時，集裝箱裏的溫度再次驟然下降。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大叫起來：

“大家把衣服上能撕下來的布料塞到鞋子裏，腳不能受凍！”

隻有少數人聽到了她的聲音。扮貓後來明白這樣的叫喊是徒勞的，但是看見敦佐開始撕扯衣服上的布條塞到鞋子裏時，她還是很高興。

“叫什麽！”

門外的蒙麵人大概聽到了扮貓的大喊，氣得用鐵棍子敲箱門。

頓時，集裝箱裏滿是哭泣和呻吟聲。對聲音異常敏感的她，可借聲音來判斷集裝箱裏的人數。她細心的算了一下。大概有23個女人和70個男人的聲音，如果加上沒說話也沒喊叫的自己，一共就是94個人？會不會還有人也沒有出聲呢？蒙麵人們剛進來給大家戴腳鐐和枷鎖，所以應該沒有死去的人，不然他們會把他抬出去的。被趕進集裝箱時，扮貓聽到蒙麵人在點數，似乎數到了一百門才關上。也就是說，應該是有沒出過聲的人。不管有幾個，他們要麽是冷靜、要麽是堅強！

亂哭喊叫的人們鬧了一陣子也平息了很多。哭喊是極耗費氧氣和體力的事情，而且也無濟於事。慢慢地，所有人都開始跟扮貓一樣明白，保存氧氣和體力才是目前最重要的。扮貓很擔心敦佐，但自己被這麽拷著，沒有關心別人的能力。

隻有箱門軋軋地開啟時，扮貓才有機會看一眼周圍。一聽到門栓聲，她猛地抬起頭——這是在上鏈套枷後唯一能做的動作。四個蒙麵人的黑影走進來，其中兩個手持閃爍不定的燈和鞭子，護衛著另兩個沿著狹窄的走道推進一桶食物。他們把食物盤丟到一堆嘔吐穢物上。所以食物一放下，扮貓就緊閉下巴，寧願餓死。然而，空腹所引起的饑餓絞痛和身上被鞭撻的傷痕一樣難忍。當扮貓這一層喂過後，燈光領著蒙麵人帶著剩餘的食物再往豬籠下一層去。

因為實在吃不下東西，扮貓的體力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減弱。因為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扮貓隻要一睡醒就會叫一聲敦佐，他每次都答應。他們就在黑暗裏用這樣的方式確定對方的生死。彼此呼喚是他們除了昏昏沉沉地睡覺之外，唯一做的事情。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麽，首先必須一天一天地活下去！

一次，就在喂食過後不久，扮貓無意間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奇怪微弱的震動聲。有些人也聽到了，於是突然停止了呻吟。扮貓躺著仔細聽，聽起來好像上麵有許多腳在疾走。然後又是一種新聲音，在黑暗裏顯得更接近，好像是某重物被慢慢地向上輾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