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命售價（六）

四年前，聚城法院

一個大聲喊冤叫屈的十幾歲年輕人被法院的工作人員用力拖拽著離開法庭。胖胖的法官用手帕擦了擦直流汗的臉，然後重新戴上眼鏡看下一份案卷。其實他已經十分疲勞，流水審判的都是些死不足惜的小人物。有錢人犯了案才有開庭辯護的必要。日常的訴訟就這樣流水解決，法院也是為了省事。

“下一個！什麽罪名？”

閃亮臉被獄警推搡著站在被告席上。他的麵色還是常人的顏色，五官雖然不是太濃重也不算淺淡。他的衣服和胳膊上的皮膚都沾著些金色和銀色的顏料。比起剛才推出去的年輕人，閃亮臉冷漠、安靜而傲慢。在他眼裏，這個法庭不是決定他生死的場所，隻是去死刑台必須走的通道。

“…年齡十九歲，印染廠雇工。與人鬥毆時殺人…”公訴人讀著冗長的案件介紹。

閃亮臉打了個哈氣，法官也跟著打起哈氣。他們兩個人一樣對這起鬥毆導致的凶殺不耐煩。

“死刑，判處絞刑！”被鐵鏈拴著的閃亮臉居然看著法官大叫起來。他要搶在法官之前給自己定罪。

“不許擾亂法庭…”法官指著他說。

公訴人停下來，木呆呆地看著他們兩個，弄不清楚剛才的死刑判決是誰喊的。

“早就知道是死刑。我很後悔！”閃亮臉說。

“你當然應該後悔！”

“我後悔沒多殺幾個！”閃亮臉對法官露出牙齒，瞪大眼睛。

“閉嘴！”胖法官指著他的手指直發抖：“怎麽有你這樣的惡魔？人的性命，在你眼裏難道一文不值嗎？”

“製造假藥無期徒刑！壟斷物價判刑兩年！他們都殺了多少人？我殺一個就死刑。不劃算啊！法官大人，您呢？您今天殺了多少人？人的性命在你眼裏難道一文不值嗎？哈哈哈哈。”

他終於被獄警們架著拉出法院，法官立刻落錘做了跟閃亮臉剛才一樣的判決。說那句“死刑，判處絞刑。”時，胖法官覺得嘴裏說不出的難受。媽的！被個罪犯搶了台詞！

有件事讓閃亮臉很煩心！臨刑死囚呆的監獄裏也不肅靜。他用手指堵住耳朵拚命回避隔壁牢房的哭天喊地。在他之前從法院喊著冤被拖出來的年輕人現在仍然在喊冤。可有誰會聽呢？

“小聲點！我明天就要死了。至少別哭給我聽。幸福短暫，痛苦永恒！”他忍無可忍地對隔壁牢房的囚犯和那來探視的妻子喊道。

“對不起，對不起。”妻子居然跟閃亮臉道起歉來。

隨後夫妻兩人果然沒有再哭鬧，隻是四隻手相互交叉著低聲嗚咽。閃亮臉剛剛覺得可以睡一會兒，一個獄警卻走到他的牢籠前。

“有個女人來看你。”

“女人，看我？不可能！不會是我殺那人的老婆吧？你可看著點，別讓她用指甲抓我！”

獄警沒理睬他，走出去帶進來一個裹著長鬥篷的女人。那女人在牢門前摘下鬥篷的帽子。閃亮臉便笑起來：“螻蟻人？你是誰？我雖然低賤，還不至於跟螻蟻人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