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叛徒（七）
“古戎，你已經不是真正的鬼麵人了嗎？咱們什麽時候有過組織，群體？這些都是軟弱的普通人需要的。況且人越多，自我就越容易喪失。組織和隻會讓人犯下更多錯誤！”
“是啊，我大概不算真正的鬼麵人了。說實話，我不喜歡到處擺打氣球攤的生活。有時看著家人帶孩子來玩氣球就會想，也許我也在路上找個老婆，生個孩子？總是在高速路沿線奔波尋找罪犯信息，為泥漿天使物色新殺手的生活實在令人厭倦。”
鐵酋長笑了，拿起把弩放在手裏掂了掂，“你們那支鬼麵人是生性最自由的，不從事農耕也不從事畜牧，稱作鬼藝人。但都被城邦政府抓起來像牛馬一樣驅使去挖土築路。那段高速路修好時，已經死得一個都不剩！你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僥幸生存者。於是你違背了鬼麵人自由的個性，投靠了泥漿天使。你想殺掉跟死去的族人一樣數量的普通人來報複這世界。殺夠了嗎？沒有吧！這個組織隻安排你這個心不夠狠，手不夠快的鬼麵人做探子。隻要在組織這個機器大機器，你永遠都是被利用的部件！”
古戎笑了笑沒回答，抓起皮囊扔給鐵酋長。
“搭這玩意兒幹什麽？這裏可沒有小孩兒來玩。”鐵酋長接過古戎扔過來的的酒囊，掛著氣球的黑布就在他身後。
“想請你玩。”古戎端起弩，“處決以前，請你玩一次！”
鐵酋長一邊把手裏的酒囊扔回給古戎，一邊從地上站起來。羽毛箭正好從正在撒酒的皮酒囊嘴裏射入，穿過整個酒囊。
這箭沒射中，但古戎不慌不忙。他再次把弩舉到眼前，從搭箭的小孔裏眯眼看鐵酋長，
“你覺得自己是對的？可在泥漿天使眼裏，你隻是個搞砸了的叛徒。想加入城邦軍隊，是為了尋求城邦政府的庇護嗎？難道你不知道屠城的官僚很好收買？很快滿高速路都會通緝你。他們有的是解決不了的懸案！正好都算在你這個鬼麵人腦袋上。”古戎第二次給弩上箭，這次是三支一起！
鐵酋長慢騰騰地從腰上取下U形護手柄的匕首，輕輕把裏麵鑲嵌著彈簧的護手柄拉直。匕首的長度頓時改變，變成了一把長槍。
“喲！還可以這樣！不過再怎麽樣，長槍也沒箭的射程遠！我這箭上特地為你抹了蛇毒，隻要蹭上一點兒就立刻斃命。”
“其實我小時候玩過打過氣球。”鐵酋長說：“每次都玩五支箭。從來沒得過獎。這次可以試試看！”
鐵酋長朝古戎身邊“之”字形跑動。毒箭同時射出。一，二，三，連續三支箭射爆了鐵酋長身後的三個氣球！
“還差兩個氣球，你就可以得獎了，孩子。”古戎又架上兩支箭。這兩支和剛才那三支一樣，雖然是一起上到弩弦上的，但會先後射出，每次射出的時候會根據弩的準心所瞄準的位置有所改變。
鐵酋長再次“之”字形跑動起來。第四支箭射出，紮破了他背後的一個氣球。第五支箭也紮破了一個氣球。與此同時，鐵酋長手裏的匕首也如箭一般準確地插入了古戎的胸部。他倒在地上，弩扔在了一邊。
“你真的不怕嗎？”毒性還沒發作的古戎說。
“怕什麽？”
“一個人。沒有團體的一個人！”
“可這個團體錯了！”鐵酋長小心地蹲在他身邊。
古戎笑起來，身體震動得刀傷處又冒出一些鮮血。他躺在地上不住咳嗽，“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正確的…”他再次猛烈地咳嗽，已經很難說出話了，“給我，給我喝口酒。”
鐵酋長撿起已不剩幾滴酒的酒囊，懸在他頭頂。殘酒順著大雁羽毛箭抹了毒的箭頭流進他嘴裏。古戎似乎緩過來一點，看了眼身邊的蛇皮弩，“這個弩是獎品！帶上它吧。跟這個世界為敵，很難！即便你是對的！”
“最後你應該上三支箭！如果再多上一支，我可能就跑不到你麵前了。”鐵酋長突然意識到殺手資質平庸的古戎並不是閃亮臉之後來殺他的人。
“是嗎？那下次，我上三支。”古戎閉上眼睛。
鐵酋長抬起頭，一隻呆在樹杈上觀戰的鬆鼠驚慌地甩著毛烘烘的大尾巴攀上了最高的樹梢。鐵酋長撿起古戎的弩，大步走出樹林。
傍晚時分，他回到了城邦聯合軍的營門口。鐵門後麵現在安靜得可怕，原本在操練的軍人已經無影無蹤。
鐵酋長想了想，對鐵門裏喊：“微聲？下一個來殺我的是你吧？”
沒人回答他。鐵酋長輕輕一推，軍營的鐵門就嘎啦嘎啦響著讓開來。下午的時候明明是上著鎖的。
“你個啞巴狙擊手！我在你瞄準器裏嗎？嘿，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