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元閣朗帶著三千嫡係離開奉先,先向著正西然後轉向向南,急行跑了半日,來到一個叫做官佐莊的地方,大道左邊出現一片樹林,右邊是一道高數米的石崗,過了這個地方,前麵就是甘博界,隻要過了甘博,就安全了。

三千騎兵沒做停留,爭先恐後的馳近樹林,猛然間,火光閃現,炮聲想起,衝在最前邊的百多人連人帶馬,仆然倒地,護民軍果然在此設了伏兵。

炮聲響過兩輪,樹林裏,石崗後湧現出大批的護民軍將士,為首者,正是時傑。

這個地方,是時傑千挑萬選選出來的,說實話,四萬人一戰全殲對方一萬三千人是不現實的,除非元閣朗打算不成功就成仁,不過就算他有,他部隊裏的宋軍也不會跟他一同玩命,肯定有突出來的部隊,而這個地方,是回奉節的必經之路。

元閣朗帶人向西去的時候,時傑將戰場指揮權交給張子敬,自己直接來到此地,靜等從奉先逃出來的元軍。

果然不出時傑所料,三千元軍轉了個圈,還是奔向了這裏。

時傑得報時,正站在石崗的最高處眺望,得到報告,傳下令去,準備戰鬥。

時傑肅立在三門火炮後麵,靜待著過來的元軍,漸漸的,望遠鏡裏出現了元閣朗的馬隊,紛亂的馬蹄聲踏得大地一陣輕顫。

敵人進入火炮射程,時傑說聲“開炮”,三門火炮,同時怒吼,一下將對方的陣型打亂。

時傑長刀高舉,喝道:“進攻”。令旗搖擺,埋伏於林中石後的特兵戰士咆哮而起,衝奔敵陣。

時傑第一個跳到陣前,回頭對五名親衛高聲道:“這回不許阻止我殺敵。”言罷,扭頭就衝了上去。

五人交換個目光,還是那個策略,保證時傑的安全是第一位,交流完畢,兩人在左,兩人在右,一人負責身後,掩護著時傑衝上去。

騎兵沒了速度還叫什麽騎兵,特兵戰士一個衝鋒就殺進了敵叢,與敵混戰在一起,這種形式的混戰,考較的就是單兵的作戰能力,元軍的普通騎兵怎麽會是用訓練殺人機器方法訓練的特兵的對手。

戰場就是一邊倒的局麵,時傑揮舞著長刀,將兩個敵將砍落下馬,心中的憤恨終算有些紓解。

說實話,時傑的殺敵效率遠遠差於普通特兵,照這樣發展下去,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反過來讓人家當老師。

既然拚殺的功夫不如人,那就拿自己的長處出來,長刀回鞘,掏出兩隻手槍,開始點射那些身手利害的將官。

時傑這一手提醒了眾人,佩戴手槍的戰士也紛紛效仿,一手拿刀,一手掏槍,外圍的戰士更是得空的開始向敵叢密集處拋擲手雷。

元軍的氣勢已被這凶猛的攻擊打了下去,護民軍火器這一出現,更是徹底的喪失戰鬥意誌,紛紛調轉馬頭,向來路奔逃回去。

時傑望著漸漸脫離戰場的元軍,命令,收攏隊形,尾隨而上,他知道,這股元軍早晚會被再趕回來。

果不其然,特兵剛剛結好陣勢,遠處塵煙滾滾,那股元軍又出現了,這回時傑看的明白,敵陣中有幾十個盔甲齊整的人護衛著一人,正是元閣朗。

隻見剩餘的幾百元軍紛紛下馬,結成了個簡單的圓陣,看來是要和護民軍做最後一搏了。

時傑帶領特兵緩緩接近,自奉先趕過來的護民軍也從兩翼包抄,將元閣朗餘部團團包圍,這回對方真的是插翅難逃了。

雙方漸漸接近至數米處,元閣朗也看見了時傑,高聲道:“時傑,你敢和老夫決鬥嗎?”

時傑望著盔歪甲斜,一身狼狽的元閣朗,本有一肚子要罵的話竟一句也說不出來,緩緩道:“元閣朗,到這地步你就不要負隅頑抗了,何苦多造這無端的殺戮呢。”

“屁話,我們元家兒郎隻有戰死的,沒有投降的,有種就把爺爺的命拿去。”說話間,自元軍中衝出一人,手持長矛,向時傑攻了上來。

時傑認識,正是有著數麵之緣的元琦,心中忽的升起一種莫名的悲哀,長矛到了麵前,才險險的用刀隔開,元琦得了先手,更是招招搏命,時傑像是失了魂般,隻能勉強招架。

時傑身後劉雲高聲喝道:“棄械投降,饒爾不死,負隅頑抗,格殺勿論。”呼喝間,帶頭衝了上來,四外的護民軍也是齊發怒喝,圍攻而上,雙方展開最後一戰。

劉雲兩步到了時傑身邊,長刀一撥,便將元琦的長矛高高挑起,一旁的劉泰安刀出如風,將元琦腰斬刀下。

元琦的殞命讓時傑似乎回魂,振作精神,長刀掄起,衝奔元閣朗,劉雲的速度比他快了幾分,提前與元閣朗接招,隻用兩招,就將元閣朗的兵刃格飛,就地生擒。

元閣朗的親兵見主將被擒,發瘋似的過來營救,怎奈周圍有十幾倍的護民軍,中間還有精銳的特兵戰士,接近已無可能。

這股元軍確實忠心,除了二十幾個受傷被俘的,餘者無一人投降。

盡殲元軍,時傑命人打掃戰場,望著遍野的人屍馬骸,心中卻沒有那種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連因對王任部的損失而起的那種報複之心,都變得淡了。

時傑率人返回奉先,到了城外,就見城外的空地上,無數的人馬混集,原來是近萬的護民軍將士在就近看管投降的元軍。

時傑命專人處理這些,直接帶人壓著元閣朗等人進了奉先,在臨時指揮部,時傑命人將元閣朗帶上來。

此刻的元閣朗,已被人解去盔甲,頭發也有些散亂,麵如死灰,全沒了雄踞一方的霸主的模樣。

時傑命人解去元閣朗的綁繩,他覺得有很多話要質問對方,但看到對方此刻的模樣,卻一句也問不出口。

元閣朗冷冷的望了時傑一眼,道:“元某這回算是徹底的敗了,你也不用耍啥手段,盡管給元某一個痛快。”

時傑看看這個陌路梟雄,輕歎口氣,緩緩道:“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怎樣,你和你的那幾個手下都難免一死。”

元閣朗雖然早有死的準備,但時傑全不是那種獲勝後居高臨下的感覺,說話的語氣也不像個打了勝仗的樣子,道:“你既然決定了我們要死,為何不痛痛快快的動手呢?”

“說實話,此戰之前,我覺得有很多話要問你,也可能會大罵你一頓,可元琦喪命在我眼前時,我忽然有種朋友被殺的感覺,這都是為什麽啊?”

元閣朗無法體會時傑此刻的心情,還以為對方是惺惺作態,卻也被時傑勾起深埋心底的兒女人倫親情,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時傑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隻是覺得就算是一個認識的敵人,對我都有一種故土親人的感覺,這都是為什麽啊?”

時傑的這句話連說兩邊,元閣朗也從他的話語中體會到一種哀思,不是在自己麵前作態,沉默好一會兒,像是打定主意般道:“時帥,元某自認該死,也不會奢望別的想法,隻是想求時帥答應一件事。”

“什麽事?”

“時帥可還記得小女元珂?”

時傑腦海中浮現當日錢府壽宴上見到的那個嬌俏可愛的少女,點點頭。

“自從和護民軍開戰,元某的兩個親弟,兩個兒子,三名侄子和幾乎所有的親族兒男,均喪命於戰場,但是元某不恨,他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選擇了戰場,發生了什麽,都是自己的選擇,隻有小女元珂,她是無辜的,作為一個父親,我欠她的太多了,我隻求時帥將來攻占宋國時,遇到她能饒小女一命。”

元閣朗的話讓時傑心緒幾度起伏,想要說護民軍怎麽會攻克宋國呢,但考慮幾番,把話又咽了下去,點頭道:“你放心,若是真有那麽一天,我時傑以人格保證她的安全。”

(元珂的故事,會在另一本關於劉雲的故事中出現,算是列傳吧,若是這本能算作本紀的話)

元閣朗還想說什麽,但終未說出口,隻向時傑施了一禮,轉身出帳,時傑在他轉身之際,隱見對方眼中的淚光,心頭一軟,差點說出赦免的話,但終於咬牙忍住,當前時候,可講不得婦人之仁,同時怨恨自己,幹嘛非得見對方一麵,直接將其斬殺陣前就是了。

當晚,時傑下令,將元閣朗與其二十餘名親隨推至軍前斬首,行刑完畢,又命人將這些人厚葬,不為別的,就這些人的忠心就值得敬重。

此役結束,在對元閣朗的戰鬥中,護民軍算是獲得完勝,徹底的消滅了元軍勢力,但時傑的心情卻毫無喜悅,反而變得越發沉重。

如果曆史在重來一次,時傑也還會毫不猶豫的這麽做,在他的心中,護民軍的利益大於一切,任何的私人情感都不能作為損害護民軍的障礙,時傑也怕,怕自己有一天會不會變成一個隻有利益,沒有人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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