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鬥嘴

看著我坐在樹下一動不動,鄒姐還是過來了:“如,天這幺冷,你不要坐在這裏發呆,想什麽事情回屋吧,不要又受寒了。”我笑笑,站起來才發覺,腿有點麻,竟然坐了這幺長時間了。是呀,大家都對我這幺好,這幺關心,而我給他們的實在太少,還不用說,很多時候,我或多或少都利用了他們,好在我也是為大家好,心裏不會有內疚之情的,就算日後三哥他們醒悟過來了,也不會怪我利用他們的。

聞著梅花的清香,我笑著說:“姐姐,過不了幾天,我就要走了。我想走之前在家裏請兄長們和主公一起吃個晚飯,就在這梅花樹下,你幫我準備準備。飯食就從德裕酒樓定製吧,讓家人報我的名字就行。那些地下的酒都起出來,放著也是浪費了,喝了它們。”姐姐笑了:“你還是第一次在家裏請客,放心好了,我定給你安排的大家滿意。”我當然放心,再怎麽說,姐姐也是在侯府待過那麽長時間,這些事情她比我還在行。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我都無所事事地在幾個兄長府第遊戲,我在等秦勇回來,荀彧和四哥在等我決定去壽光的時間。實際上,我真正等的是龐統的到來,他沒有來,我始終不放心北上,況且,我一走,就不知道要錯開多長時間了。四哥家裏我去了,雖然有些害怕徐母的眼光,我還是去了,否則就更慘了。好在徐母隻是關心我的身體,真是吃頓團圓飯,沒有別的意思,我鬆了口氣,才明白過來,那天四哥故意神秘地說家母讓你過府是戲弄我了,真是的,都是聰明人,誰也不肯吃半點虧。

等待的日子並不難過,相反,如果可以延續下去,我還是很樂意的,人都是有私心的嘛。所以,在酒樓的當家老蔡悄悄找到我,說我給出去的玉佩在酒樓亮相了的時候,我在心裏輕聲歎氣了,告訴老蔡請客人雅間就坐,我過會兒就到。

把典滿和郭亦送回大哥家,讓大哥通知主公,就說小鳥飛來了,我在酒樓門口等他。等我慢幽幽地走到酒樓門口,曹操已經等在那裏了。他比我還著急,身邊已經這幺多大才了,他還是那樣求才心切。不過,想想也是,我可是說這小鳥是半部論語喲!換誰都會心急。

我和曹操故意放慢腳步走進了精室,就見一個儒生打扮得人背門而坐,聽見我們進門的聲音,他轉頭看來,果然是龐統,龐士元。今天,他沒有像我上次在廬江看到的那樣,不修邊幅的邋遢相,而是幹凈利落地穿著。沒有那份玩世不恭的神態,卻有了一份灑脫隨意的氣質。他人雖然長得不美,可是這份氣質卻真是獨一無二的。不僅是我,就是曹操也感覺眼前一亮,臉上不自覺地露出那種貪婪的神態來了。當然,我看著是貪婪,到了龐統的眼睛裏,卻是渴望。

我笑著上前:“廣兄真是好興致,竟然真的願意來找小子喝酒。”龐統笑笑:“趙如小兄弟如此盛情邀請,我當然要買帳。”我注意到,龐統這笑嘛,隨意中帶著一些高深,馬上就讓曹操兩眼放光了。看著他猴急地樣子,如果不是顧及到我定下的計策,他已經撲上前去了。我肚子裏笑翻天,趕快為他們做介紹:“廣兄,這是在下的忘年之交,朝中大臣,孟先生。孟先生,這位就是我的朋友,廣龍兄。”

曹操馬上就開始說久仰,幸會之類的外交詞匯了。龐統也虛應了幾句,竟然也表現的客氣的很,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看的我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果然,曹操看向我的時候,眼睛裏透出疑問:這個人不像你描述的那樣狂傲不羈呀,挺知書識禮的一個人!我鬱悶,看看曹操:誰知道眼前這位發什麽神經?這種作為不像小鳥,像那條臥龍。

等我回過神來,方對龐統說:“廣兄來了幾時了?可曾安排下住處?要不,就先住到小弟府上,可好?”龐統揚眉一笑:“我來了兩日了。”他這幺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半句話,我哪有不明白的,所以我也笑了:“兄是厲害之人,趙如佩服,這啞謎就不打了。不是趙如無禮,隻是覺得沒有你的同意,不好貿然說破,還請龐兄見諒。”

龐統哈哈大笑:“看來,你在襄陽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對嗎?叔父對你很是讚賞,連司馬老師都說你不是凡夫俗子。”光有笑聲,臉皮子不動,話音中還透著少許醋味,並帶上少許生氣的意思。喲,他也明白了,我用美酒誆他來此。隻是,這人也太好酒了吧,知道上當還來了。是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還是好奇心太強?管他的,來了就別想走了。

我嘿嘿一笑,假話實說:“不是在襄陽,是在你和四哥的老師——司馬先生那裏知道的。天下為了酒而找我的人,除卻兄,卻是沒有別人了。知道了你的字是士元,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趙如可不就成傻子了。”

曹操聰明的很,馬上站了起來,先對龐統一拱手:“龐先生莫怪我二人無禮,實在是怕唐突了先生。曹孟德重新給先生見禮了。”他倒是直接說實話了。主公都起身敬禮了,我也隻好站起來了。倒是龐統終於露出原形了,站起來,隨隨便便地回回手:“曹大人此禮我可不敢消受。統不過是閑散之人,一介白衣,就是廣龍之名,也是我自己說與趙如老弟的,名字不過就是個代號,何談是否失禮?實在與君無關。”一席話,半推半就,半聲明,曹操有的領教了,尷尬地一笑,坐了回去。

看著曹操吃癟,我肚子裏好笑,麵子上卻要幫他找回來,因此,我對龐統一笑:“龐兄話裏有話,看來是不滿趙如之作為。趙如自認還不曾對兄太過無禮,未得你的同意,我又怎能把你的真實姓名告知曹大人,這也算不上趙如的錯吧。不過,讓兄如此費心找我,也是我的不是。趙如就給兄賠個大禮,請士元兄看在四哥徐元直的份上,原諒與我,可使得?”看誰的嘴巴厲害,嘿嘿。我說的痛快,曹操不停地給我使眼色:你收斂些,不要把我這個大才給氣跑了。我不理他:你的大才?人家還沒有鬆口呢!

龐統一點都不在乎我話中的冷嘲熱諷:“你我彼此彼此。元直兄是厚道的老實人,輸給你很正常。趙如,曹大人如此寵愛與你,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而讓老師也驚異的人更不會是什麽平凡之輩吧。北海小神醫,壽光縣令,九州商人,吳侯府公子,這幺多的身份,哪個是真的?你能把真實身份告知與我嗎?”

我看著他笑:“我的身份你基本上說完了,全是真的!看來,士元兄來此兩日,收獲不小。不過,這個九州商人卻是第一次聽到,是士元兄給我取的?倒是我另一個身份你不曾說的,我還是徐元直的義弟。”我的謀士身份,隻要我不承認,曹操不說,量你也打聽不到。

龐統一揮手:“元直是你兄長,還用再說?九州商人之稱,是我在江東聽到的,與我無關。趙如,不僅僅是我,就是我叔父和老師對你的一切也頗感神秘。在此兩天,除了知道你是曹大人寵幸的商人,你的幾個結義兄長的利害之外,我什麽也不知道,所以,我感到你更神秘了。”

我故意歎氣:“看來,人與人之間難相處,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更難說話。我說士元兄,你幹嗎想那麽多複雜的問題?我是誰?什麽身份?會妨礙我們喝酒聊天嗎?士元兄,你在襄陽留話,又來此地找到小弟,不會是為了弄明白我是什麽身份,是否神秘吧?”

龐統聽了我這半嘲諷半滑頭的話,愣了一下,想了想,笑了起來:“倒是我想多了。是呀,你的身份跟我們喝酒有什麽關係?你的酒呢?還不拿出來?”我哈哈一笑,看一眼曹操,起身出去了。不過,我可有聽壁角的習慣,輕聲回來,耳朵貼在了門上。

屋中的兩個人都是明白人,看著我出去,都明白是給他們獨處的機會。曹操剛剛碰了一鼻子灰,正想著怎麽再開口求賢,龐統先說話了:“曹大人百忙之中還願意跟著趙如來見我這樣一個閑散之人,必有所圖吧?”一點也不客氣了。曹操嘿嘿傻笑兩聲,態度很好地對龐統說:“龐先生乃天下奇才,操得知先生到來,焉能怠慢與你。還請先生不嫌操乃無知之輩,不吝賜教的好!”我跟曹操說過,這小鳥就這脾氣,你對他越恭敬,他心裏越舒服。

麵對人家的一味遷就,再大的氣性也不好發作,何況,龐統這個時候,好奇心占了上風,也沒有什麽氣性的。見曹操如此恭敬的態度,他心裏舒服極了,一方霸主,實際的朝廷掌權人,對自己一白衣人如此恭敬,強如龐統也不僅有些飄飄然了。

不過,受用是受用,不清楚地事情還是要問:“曹大人果然實在。既然如此,在下冒昧相問:那趙如到底是公什麽人?為何你如此看重寵愛與他?”曹操一聽,喲,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了。你還不是我的人呀,這子雲的身份怎麽能說與你聽?可是不說,這萬一人家認為你不誠心,還能為你所用嗎?

眼珠子轉了幾圈,他說話了:“要說子雲,真是很不簡單,他與我真是忘年之交。操也不是什麽寵愛與他,而是非常喜歡他。子雲為人很是率真,且又輕財好義,更喜歡結交能人義士,我與他是相見恨晚呀!子雲的才智也是很高的,雖然他在這些方麵很低調,可是操還是願意和他在一起談論一些事情,請教一些問題。再則,子雲的醫術非常好,操的頭疼病經過他數年的精心治療,已經是大為好轉。加上自從早年他與我相識的以來,對操是一直有所幫助,故我也對其多方有些照顧,外人都說我是寵愛他,也算吧!反正不管別人如何說他,操一直不認為他會對我不利。”囉嗦了一大堆,一句沒錯,一句也不對。看似說的實在,其實全是虛的,沒有一句實在的回答,我在門外聽得直豎大拇指。

曹操肚子裏得意:我說的可全是實話。我和子雲可以算是忘年之交,我也真的喜歡他,更是真的相信他。子雲的優點我也全說了,他本來也在為我醫治頭疼病,既然是我的人,自然要為我做事,幫助我。嘿嘿,全是實話,沒有騙你的。你成了我的人後,再告訴你子雲的真實身份,你也不會怪我騙了你。

龐統也是聽的不甚明白,這個曹操說的看似很誠實,態度也很誠懇,人家回答的多圓滑,你問的問題全回答了,理由也是十分地充分。可是怎麽老是覺得有點不上路,可也沒有抓住什麽把柄,也分不清楚他說的是真是假。隱林文士之間的爭論、鬥嘴是常事,龐統在這方麵也是行家,不過,那些爭論、鬥嘴都是有針對性的,他還真沒有遇上這幺滑頭的人。

想了想,曹操這些話一點沒錯:“看得出來,大人真是很看重趙如。既然如此,大人為何不把他留在身邊呀?難道是大人身邊人才濟濟?他趙如還不能被大人看重?”曹操嘿嘿一笑:“不是操不想留下他在身邊,是他不願意。子雲喜歡在外麵做商人的感覺,還可以四處結交朋友,我留不下他,也不願意為難與他。”又是實話實說。

龐統還是不死心:“我聽說趙如與江東之人交好,依他之才學,大人難道不怕他為別人所用,而對您不利?”作為一個霸主,怎麽能容忍人才他就?你曹操真的無所謂?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些吧?如果你這樣說,那就證明你在說謊。

曹操沒有想到這幺多的,他是一臉幸福感:“我才不怕呢。子雲為人灑脫,他願意與那孫伯符交朋友,那是他的私事,又有何對我不利之處?況且,子雲說過,他決不會為他人所用。”嘿嘿,他是我的,別人也得不到他,沒有這點子信任,我怎麽放心他在外麵亂跑?

我在外麵聽到這樣的回答,淚水差點湧出來,這份信任誰能得到?也隻有我,也隻有曹操能給我這種信任,這種放縱和寵愛。主公,為了你的這份信任,這份寵愛,雲如寧願放棄一切,也會助你成就天下一統的心願的。輕輕地離開了門口,我去取“醉雨”了。

龐統看著麵前這張幾乎是傻笑著的,洋溢著滿足感的臉,愣了好一會兒。哎,這個曹操真不賴,心胸竟然如此開闊。他還不死心,追問:“曹大人,你現在與那江東沒有戰事,可是,等有一天你與江東為敵之時,你如何對待趙如呀?他可是孫策的生死之交。”

曹操笑笑:“我現在與那江東還算盟友,以後肯定要有戰事發生。不管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子雲的性命我都會盡力保全。”真的開戰,子雲,你千萬不要再去江東了,孫策怕是不會放過你的。嗯,到時候,我一定要強行把你留下,孫策的死活不能讓你去摻合。

龐統的眼睛睜大了,他不了解我和曹操之間的關係呀,誤解曹操的意思了。心想:喲,這個曹操真不一般,趙如如果不是他的人,那他這是顧念情義,這幺對一個商人的主子可太難得了;如果趙如是他的人,那這就是體恤臣子,不僅僅是體恤,還是一種絕對的寵信,這樣的主公可不多見,至少那個劉表就做不出來,孫策也難說,看他對士林的態度,也做不出來的。這樣的主公,我可以考慮一下了。不過,曹操手下人多呀,元直都比我早到了,我來能得到什麽樣的地位?能發揮我的才幹嗎?當然,這些話我還是問不出來的,觀察幾天再說。

曹操也在想,從眼前人的問話中,就清楚他果然厲害,是個有才學的家夥。嗯,雖然對子雲所說的,擁有這幺個人,就能平定天下,有點懷疑,不過,隻要是才學之士,我都不會放過的。隻是怎麽開口再試試他的才學,又如何留下他呢?看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想不想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