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梅花疏影2

品茶並不是光喝就能得到享受,品茶其實是指從烹製茶水到殘茶入腹的整個過程,特別是好的烹製過程,是比喝茶還舒服的一種享受。而我烹製茶水的習慣也是羽哥哥傳給的,自然與他一樣,專心致誌,也不讓別人分我心神,曹操他們雖然隻喝過幾次我烹製的茶水,這個規矩卻很明白,所以,也都不再說話,靜靜地圍坐在案幾四周,看著我精心地烹製著這上等美味。我沉浸在烹製樂趣中,他們也看得津津樂道,龐統更是驚奇到了極點,從此後,這家夥也愛上了這品茶一道,倒是對他性情逐漸改為平穩起了不少作用。

清冽的茶香慢慢漂浮在了四周的空氣中,每個人都沉浸在這似有似無的梅花清香中,我自己也不例外。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用梅花雪水烹製茶水,對這淡雅清香的茶水也是驚奇到了極點,怪不得羽哥哥為了采集梅花雪水會大病一場了,這水真好,輕輕飲上一口,身體的毛孔就象是全部被打開般,由裏到外地接受著這美妙的感覺,我連怎樣形容它都不知道了。

聞著四周的梅花清香,品著手中的茶水,想著羽哥哥,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我現在的感受,好幾年了,他也不出來,我也漸漸不再依靠他給我的曆史先知功能了。抬眼看看還沉浸在茶香中的眾人,他們都與羽哥哥有著不平凡的交往,特別是幾個哥哥,還有曹操。羽哥哥,今天,你相識相知的人除了雲哥哥和二哥基本上都到了,你能感受到他們的氣息嗎?

聞著空氣中淡淡的清香,我放下茶盅,默默走到梅花樹下,橫笛輕吹。羽哥哥,你當年在鄴城的風月小築也是這樣在梅花樹下吹笛的嗎?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呀,竟能讓主公這樣的梟雄寧願囚禁你在身邊,都不忍心殺了你。

伴著思念的笛音,在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這幺一個畫麵。一片盛開梅花的樹林下,一個古樸的案幾上放著一張古琴,一個翩翩美少年,一身白衣飄飄,坐在梅花樹下,俯首撥弄著琴弦,而曹操、三哥等人圍坐在四周,靜靜地品茶聽琴。月光下的身影,淡雅的氣質,縹緲的琴音,我想,當初的那梅花樹下的身影一定讓曹操他們永生難忘。

等我的笛聲停下來,眾人才回過神來,郭嘉輕歎:“每次聽子雲吹笛,總是感到有種說不清的滋味,似悲、似幻,像在夢裏。這笛聲真的沒有歡快一點的?”徐庶淡淡說道:“老師說子雲不應該是俗塵中人,他的笛音有出世之感。”

曹操聽了他們的話,想起我說的天下一統後,就要離開這裏,去過隱林的生活,他歎氣不語了。看著他那鬱悶的表情,我也明白他的心情,又給他續了一盅茶水,才說道:“任何一種樂器,都是演奏出人的心底,天下沒有快樂的事情,又哪來歡快的音樂?我知道主公的心事,您舍不得我離開,可是各人有各人的緣份,子雲不可能永遠留在您身邊的。比如這梅花,它已經綻放了自己的美麗,可能永久留下嗎?”

我還是第一次在大家麵前說起以後退隱的事情,除了曹操和三哥,大家都有些吃驚。龐統也很是不解:“趙如,難道你要離開不曾?聽元直兄說,司馬老師勸你留在水月山莊,退隱世外的時候,你不是沒有答應嗎?”

我嗯了一聲:“是的,因為我現在不能答應。士元,你知道這上好的茶,能泡幾次水嗎?”龐統搖搖頭,我接著說:“三次。茶之香在內,不在外,越好的茶,泡製的次數越少。當初的茶磚是可以用沸水烹煮的,如同熬粥一般,可有今日這茶的美味?君子之茶泛泛而交,在心不在口,這是一個人教我的。他也說過,一個人再有本事,也隻能顧及一麵,一時,而不是永久,趙如也有這個自知之明的。”

龐統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曹操:“可是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超脫世外?清平世界,人都不能拋開名利,何況亂世之中,如何能真的超脫世外?包括司馬老師他們這樣得隱林人士何嚐真正脫身與世外?”你這樣的本事,曹操能放?

曹操苦笑一聲,看著手中的茶盅不說話。望著曹操,我又想起了羽哥哥,再轉到自己身上,要是曹操知道了我就是那個師兄,他還會放我離開嗎?慢慢給小火爐上加幾塊碳,續上一些水,我似無意識地問曹操:“主公,這天下若是真有這樣的人,他文可安邦定國,武藝又是天下第一,給每個人的印象又是極好,而且深得民心。這樣的人他若不為您所用,您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嗎?”

曹操啊了一聲,又不明白我的意思,愣愣地不說話。郭嘉和賈翊他們反應快地,互相看了看,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是你師兄?”他們也太敏感了點。合著我平時也把這個虛無的師兄吹得厲害了點,他們有這個反應也正常。問題是還有更敏感的,太史慈聽他們這幺一問,是一個激靈:“子雲,你師兄不會投主了吧?”

曹操他們都被太史慈這一問驚住了,齊齊地看我。我苦笑了一下,搖頭說:“絕對不是我師兄。我想問主公的是,萬一有這幺個人,可他並不認任何一方為主,是個閑散之人,他自己有機會建立霸業,也不去做,武藝高超,卻終身不殺一人,麵對這樣的人,他要落到您手裏,您會怎麽處置他?”

曹操想了想,笑了:“既然他並不介入任何一方,又沒有稱霸之心,是閑散之人,那與元直他們的老師有什麽區別?這樣的人,我自尊重與他就是,為何要去處置?”

我輕輕歎口氣,為眾人續水:“可是,如果這個人隱身在其他霸主之下,比如江東或荊州呢?”他們不懂了。郭嘉皺著眉頭問我:“你到底要說什麽?哪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又是閑散之人,又隱身與他人帳下,又不為臣子?什麽意思?”我苦笑了,羽哥哥的為人果然稀奇古怪,別人懂才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