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剿匪

整支隊伍從北康縣的東門離開,朝著燕山的方向開進。

本來隊伍集合的時候,天色就已經很晚了,等到眾人離開北康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幸好眾人都有準備,隊伍打起了火把。

大家的狀態都很放鬆,似乎都相信此次行動必定會成功,行軍隊伍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談話聲。

這種輕快的氛圍,給孫立德的感覺,他們似乎不是去戰鬥,而是去郊遊的。

隊列是按照村落進行分組,燕山腳下幾個村的征召兵成為了前隊,他們熟悉地形作為整支軍隊的先導,縣裏原有的縣兵為中軍,石頭村的小隊在內的其他村落部隊為後軍。

交談的人沒有受到軍法處置,剩下的人也別的放肆了起來,隊伍中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

孫立德趁著隊伍的混亂,快步走到了暫代隊長的王先生身邊,和王先生打了個招呼。

這名王先生對孫立德的舉動,並沒有產生反感,兩個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通過聊天,孫立德得知這名王先生全名叫王春,三川郡人,並非軍旅出身,他隻是縣令身邊的一個門客,沒有任何帶兵經驗。

從王春嘴裏了解到,縣令安排的這些隊長不是他的門客就是縣內的小吏,總之就是縣令的親信。

孫立德本希望從王春嘴裏打聽一些行軍趣聞,得知王春並非軍旅中人,感到很失望。兩人隻好談論起別的東西。

王春是一名讀書人,從小習文卻一直無人引薦,最後來到北康縣令手下碰運氣的時候,成為了一名門客。

這個王春雖是一名門客,卻有著讀書人的驕傲,反複告誡孫立德,一定要識字,還得多看書,這個世界是讀書人的。

孫立德並不以為然,僅僅出於禮貌點頭應和了幾句。

聊著聊著兩個人就談到了這次的出兵。

王春笑著說道:“燕山賊寇不過區區二三十人,當咱們大軍一到,這種小股土匪還不束手投降。”

孫立德也覺得這次出征肯定能打贏,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幾十個精銳的土匪還能翻起浪來嗎?

但他對於敵人會主動投降一事沒有信心。

孫立德是石頭山的獵戶,為謀生計,經常進出克平山脈,他雖然不了解土匪,但是他了解大山。

在山中稍微走偏一個方向,也許就走到了其他山頭上,至於遭遇氣候災害,遇上野獸毒蛇,更是尋常之極的事情

自己這樣常年捕獵的老獵手,依舊對大自然懷有敬畏之心。

狡兔還三窟呢,何況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土匪山賊。

如此實力差距之下,完全可以逃跑,沒必要和優勢的軍隊在劣勢中作戰。

況且,孫立德覺得這個何先生的帶兵實在是太過兒戲,自己在山中獵鹿的時候都會埋伏在獵物必經之路好幾個小時,直到進入攻擊範圍才會出手,刀口舔血的山賊土匪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自己一行的剿匪隊伍,不僅打著火把,還如此大張旗鼓的行軍,隻怕此時山上的土匪已經知道大軍進剿的消息了。

孫立德對這場戰鬥興致不大,在他心目中,隻有和外國侵略者進行的保家衛國戰鬥才是值得歌頌的。

孫立德詢問王春是否去過燕山山脈。

王春哈哈一笑,非常“謙遜”的表示,他不僅僅去過燕山山脈,漢國的九郡都曾留下他的足跡。

聽到這個,孫立德產生了一絲興趣。

王春這個人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他便跟孫立德談起了漢國的地理風情,孫立德對王春的高談闊論很感興趣,孫立德暗暗立誌,將來一定要走遍漢國的每一寸領土。

有趣的談話轉移了枯燥的行軍帶來的麻木感,開始的時候隻有孫立德王春兩個人在交談,後來李長鬆也加入了對話,再後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聊天。

王春似乎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滿足感,盡管他比較驕傲,言語中充斥著優越感,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別人提的問題他都會進行回答,而且遇上不懂的事情,也會坦率說明自己不了解。

但是王春的這些優點放在一支行軍隊伍的隊長身上就有些不合適了。

幾個人談的興高采烈,天南海北的聊著,隊伍前方走過來了一隊披甲士兵,其中一個士兵離開隊列走到王春身邊。

這名披甲士兵告訴王春,隊伍即將進入燕山山腳,何先生要求所有的人員都熄滅火把,停止講話。

整支隊伍的**聲逐漸平息,看來何先生的命令已經傳達下去了。火把被粗暴的扔在地上,用沙土蓋滅。

到了燕山山腳,意味著一行人已經處在了敵人的眼皮之下,大家都明白保持安靜的意義。

進入山裏,在草木的掩護之下,前方快馬又帶來了新的消息,要求眾人原地休息半小時,重整隊形,恢複體力。

坐在原地休息的時候孫立德解下了自己腰間掛著的風幹肉和饅頭,分給李長鬆和王春一起食用。

孫立德留了一手,沒有將全部的食物吃完,留下一小部分,等待需要時再吃。

全軍靜靜的坐在原地,慢慢的感受時間的流逝,明明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孫立德卻感覺過了整整三個小時。

休息結束後,所有人站起來重新列隊,隊伍大致整齊後朝著山上開進。

山路並不難走,白天官軍已經進行過一次攻擊,燕山的山道大致上已被摸清了,山腳的小河水位極淺,隻沒過腳踝。

部隊直接涉水而過,以後的山路再無阻礙。

行軍過程十分順利,隊伍很快就來到了山寨附近。

快馬傳令眾人尋找掩護,同時隊伍中間走出去四五個穿著便衣的士兵,天色太黑,孫立德看不清這幾個人的樣貌。

那幾個人躡手躡腳,匍匐著接近了山寨的寨門,拉開堵在寨門口的鹿角,將寨門拉開。

視線太差,孫立德看不清前方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整個前軍都沸騰了,呐喊著,朝山寨衝了過去。

作為後軍的小隊,直到中軍發動衝鋒之後,王春才傳達了作戰命令。

衝鋒之後,孫立德也發現了山寨的異樣,山寨裏並沒有對眼前的攻擊做出任何回應。

衝進山寨之後,孫立德才發現山寨裏隻留下了一座空寨,除了幾間茅草屋外,別說是土匪山賊了,山寨裏連隻活兔子都沒有,和自己想的一樣,敵人隻怕早就逃遠了。

正當幾個人無所適從的時候,傳令兵帶來了何先生的命令,命令要求所有後軍將士離開離開山寨,在寨子外麵待命。

按照軍令,後軍眾人來到了山寨外,等了沒多久,何先生帶著人從寨子裏走了出來,似乎推了兩輛大車,車上放著箱子。

孫立德不清楚箱子裏是否裝著丟失的武器和糧餉,但是何先生讓後軍在山寨外等候的原因孫立德大致能猜出一二。

孫立德分析何先生擔心征召兵會拿走山寨裏的財物,所以才不讓後軍參與搜索。

何先生的隊伍中走出來幾個人點起了火把,將火把扔進了山寨,把寨子點燃,隨後孫立德等人的後隊成為了前隊,原先的前隊成了後隊,依次下山。

這次的行動如此順利,行軍變得輕鬆了起來,隊伍中再次響起了聊天聲。

何先生這次沒有派人維持秩序,隊伍繼續下山,穿過河道。

孫立德所處的部隊剛剛穿過河道,雙腳踩在河岸上。

河道的上遊,傳來了轟鳴聲,常年上山打獵的孫立德當然知道這是山洪的聲音。

孫立德很清楚山洪的可怕,他再也顧不上軍令,招呼著身邊的同鄉門朝著遠離河道高地勢的地方跑。

最後回頭的一瞥之中,孫立德看到身後的部隊被山洪衝走了。

逃跑中,孫立德聽見王春咬牙切齒的說:“看來這夥山賊也不是一群隻會殺人放火的傻子啊。”

孫立德也想明白了,怎麽可能會這麽巧,明明沒有下雨卻引發了山洪,恐怕這夥賊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水攻的準備。

白天縣令派來的部隊太少,所以他們沒有使用這一個陷阱,直到縣令在全縣征發士兵,壓上自己最後的縣兵時,他們才使用了水攻之法。

這個山賊的頭目城府也很深,進攻山寨的時候他們忍住了,沒有動手,完成作戰任務,鬆懈下來的時候他們才發動了這致命一擊。

幸好因為何先生的某些顧慮,石頭村的眾人被打發到了前軍,此刻後方的幸存者隻怕已經受到土匪攻擊了。

眾人使出全身的力氣朝著縣城方向跑了出去,隻恨爹媽沒有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折騰了一晚上,天色終於大亮了,孫立德回頭打量了一下,跑出來的人估計不超過五十人。

這次兵敗使得整個北康縣元氣大傷,隻怕縣令的位置坐不久了,孫立德倒是不擔心縣令會追究眾人逃跑的責任。

王春是三川郡人,自己的家庭也不在北康縣,他更是光棍的很,也不回去複命了,直接選擇南下回家。

幾個人互相行禮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