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改變
依舊是那片桃花樹下，魅傾城屈膝而坐，看著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水麵，眼中卻沒有焦距。腦中響起寧致遠麵色凝重的話語“他的身體虧空的很厲害，受了內傷也不好好調理，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吧，在柳盼兒嫁給顧榮軒後，這個男人獨自浪跡天涯，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獨自舔舐著傷口。他早已是行屍走肉，身體時好時壞，受傷與否，又有什麽區別呢？
“傾城！”柳邑緩步走來，眼中是濃的化不開的自責與愧疚。
“外公。”魅傾城眨了眨眼，卻沒有抬頭。
“是外公害了他們。”柳邑看著水麵，似透過那澄澈的湖水，看到了兩個女兒的音容笑貌。
“都過去了。”魅傾城抬頭，看著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柳邑沉默了，的確，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也無法挽回。
“外公以後有什麽打算。”魅傾城轉移話題，若離開隻是為了尋找蕭然，那麽如今，蕭然已經找回來了，而寧致遠雖然一臉不願意的模樣，卻也黑著臉為蕭然治療了。以寧致遠的神情，雖然棘手，卻也是能夠治好的。
那麽，現在外公想要做什麽呢？
“我當然是和傾城去北冥了！”柳邑轉身，慈愛的看著魅傾城。
“外公？”魅傾城微怔。
“聽說北冥的丞相辭官了，不知道我未來的外孫女婿能不能接受我這把老骨頭呢？”柳邑笑著。
“外公！”魅傾城隻覺心中一暖，鼻子一酸。
這個老人，將一生都獻給了東嵐，如今天下一片暴風雨前的寧靜，等到風雨降臨，東嵐這個尚文之國首當其衝。而他竟為了她，放棄了他忠誠了一輩子的國家！“外公這輩子一心撲在政治之上，卻忽略了自己的女兒。如今，我願意為了我唯一的外孫女，回到政治之上。”柳邑伸出手，輕撫著魅傾城的臉，笑得慈愛。
“隻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接受我這個東嵐的舊丞相呢？”柳邑笑著。
“求之不得。”鄭重的聲音傳來，魅傾城渾身一震，倏然轉身，卻在身後看到了那一襲耀目的紅衣。
淺冥墨看了魅傾城一眼，揚起一抹笑容，隨即視線停留在柳邑身上。兩個男人就這麽靜靜的對視著。
曾經的東嵐丞相與如今的北冥之君，在如今的局勢之下，本該是兩個對立的男人，卻為了同一個女子折腰。堅定的眼神在空中交匯，良久，柳邑收回視線，眼中是深深的滿意與讚賞。
“傾城，就交給你了。”輕輕的一句話，卻代表了一個外公將自己深愛的外孫女交給了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要保證她一生幸福、快樂。他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做得到！“魅兒本就是我的！”一句話，說得張狂而放肆，卻代表了一個男人的承諾。
柳邑笑著離開，將這片天地留個這兩個年輕人。
“你流淚了。”淺冥墨輕歎一聲，伸出手，溫柔的逝去魅傾城臉上的淚水。
“我不知道。”魅傾城愣愣的看著淺冥墨指尖上的晶瑩。那是她的眼淚。她流淚了嗎？什麽時候？她也會流淚嗎？
在魅傾城愣愣的目光中，淺冥墨將指尖的晶瑩允去。緩緩開口道“很苦。”
“我變得越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魅傾城茫然的開著淺冥墨。
“是的。”淺冥墨點頭，將一臉迷茫的魅傾城攬入懷中，看著她的臉，道“你不再如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樣，對所有人都漠然以對。那時候的你，就像一個刺蝟，不相信任何人。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裏，一個人承擔。”
“為什麽幫我？”魅傾城靜靜的看著他，不明白他從始至終的幫助是為了什麽。是顧傾城的救命之恩？不，她不這麽認為。因為從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她。
“因為你的眼睛。”淺冥墨伸手輕撫著那雙清冷明亮的雙眸。“曾經，你的眼中，隻有冷漠，無邊的冷漠。那一刻，我隻覺得心疼。明明是一雙那麽美麗的眸子，卻承載了太多不屬於那雙眸子的冰冷與寂靜。那一刻，我想溫暖你，我想知道，若這雙眸子消融了冰冷與寂靜，該是怎樣的奪人心魄。”
“那，你看到了嗎？”魅傾城不確定的問著。
“看到了！”淺冥墨笑著。這雙美麗的眼睛，不再是一潭死水，它有了情緒，它會笑，會哭。在這樣的一雙眼睛裏，他看到了他的影子。
“魅兒，告訴我，你喜歡這樣的改變嗎？”淺冥墨緊盯著她的雙眼，不放過她的任何一絲情緒波動。
“我喜歡這樣的改變。”魅傾城堅定的點頭。
淺冥墨揚唇一笑，一低頭，柔軟的薄唇印上那雙美麗的眸子。
“你怎麽會在這裏？”魅傾城看向淺冥墨，此刻的他，不是應該在北冥的皇宮嗎？
“因為我知道你會哭，所以來為你拭淚！”淺冥墨的唇，擦過她眼角殘留的淚痕。
“他會好的，是不是？”魅傾城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即便有寧致遠的治療，她依然忍不住擔心。這個不過第一次見麵的男人，卻攪亂了她的心。
“他會好的。”淺冥墨點頭。
就是知道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他才會將寧致遠趕到這裏。他才會放下政務，讓冷林易容成他的模樣，穩定朝堂，而他飛奔過來，擁抱這個落淚的人兒。
或許就連魅兒都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知道。柳盼兒對她的影響很深，而這個男人牽引著柳盼兒的喜怒哀樂。在那段時間，即便柳盼兒沒有過多的說過這個男人，但是柳盼兒情緒的變化，卻讓敏感的魅傾城察覺到太多太多。
柳盼兒到死都想著他，到死都在等待他的出現。隻是，他依舊沒有出現。這樣的落差，讓魅傾城對他懷著一絲怨恨。可如今，看著那個男子將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看著那滿頭的青絲變成華發，看著那男子眼中濃厚的憂鬱與悲傷，她怎能不受影響。
而對於魅傾城影響最深的，還是那句“你該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幸福於她，從來都是奢望。她冷靜聰慧，從不去奢望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但是，這不代表她從未期待過。隻是，這樣的期待被深深的埋藏，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可一旦這樣的期待被挖掘出來，將一發不可收拾。
而如今，剛識情滋味的魅傾城開始有了期待，而這樣的期待，在看到蕭然的時候完全爆發。其中所包含的能量，遠遠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界限。
所以，她患得患失，生怕這一切，隨著蕭然的死亡而消亡。那樣的落差，她承受不起。
這，也是他最擔心的地方。所以，蕭然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