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指桑罵槐

秦蒙哼道:“名分上,旁支比下人強點,還可以被稱為少爺。隻不過,要幹活的,種田掃地,看門擔水,能得到家族多少資源,那得看當家家主,以及大老婆給你施舍多少了。”

劉牛兒一拍大腿道:“長官,您太有學問了。這麽一說,我啥都明白了。不管是啥樣的名門,隻要是小老婆生的,就跟咱們這些泥腿子一樣,上不得台麵,對吧?我說麽,那麽牛叉的家族後人,怎麽會來這鬼地方看大門。”

元鐸越聽越不是味,從秦蒙說旁支的時候,他就有些敏感,等到了後來小老婆之說,他就有些氣憤了。

要是僅僅到這一步,元鐸還能壓得住火,畢竟,秦蒙這些人說的話還僅僅是旁敲側擊。

劉牛兒的話,可是直接針對他了。

元鐸是弘化北城守備校尉,看大門的,明顯是譏諷啊!

“大膽!爾等敗軍之師,毫無廉恥之意,居然敢當眾嘲弄守備,可是想犯上麽?”

元鐸這頂帽子扣得可是夠大,無論何朝何代,哪怕是當今世界,軍隊當中,對於上下級的森嚴規矩,從來是不惜一切維護的。

犯上的毛病,是絕對不能慣的,不然,哪有令行禁止一說?

秦蒙淡笑道:“我等為行軍總管達奚將軍部下,與你部同級,我雖是士卒,但暫代行軍總管之職,何來上下之分?如此,怎有犯上之說?嗬嗬,元將軍,兄弟我是個粗人,嫡庶之說,莫非冒犯了您?若真如此,兄弟誠懇道歉啊。”

說完,秦蒙不等元鐸表態,轉身喝罵道:“謝蘊周庭讚,馬上約束部眾!特麽的,你們是不是以為手刃敵虜無數,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你們奮勇殺敵,那是忠君愛國,為你們心中敬仰的天子,為你們父母兄弟一樣的老百姓戰鬥的!”

說到這裏,秦蒙一腳踹了劉牛兒大腿一下:“特麽的,站這裏做什麽?你想冒充長官訓話?說的就是你!滾回隊列當中!”

秦蒙背著手,一百個不忿一般訓話。

“都給老子站好了!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痞裏痞氣的,別說本長官看著不順眼,就是咱們求援,連城門都不敢開的兄弟都看不順眼了,你們還有什麽可驕傲的?”

這話可是直接戳肺管的話啊,元鐸聽得一百個不舒服,也無法說出什麽。

畢竟,秦蒙所部求援,正好在秦蒙所部撤退方向上的弘化北門,確實是沒有過去接應。

元鐸這個恨啊,眼珠子幾乎瞪掉了,萬沒想到,秦蒙這指桑罵槐的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你明明知道他在罵你,卻是無法以充分的由頭反擊。

“特麽的,傻站著幹什麽?進城啊!關隴望族,元氏後裔,弘化北城守備元鐸將軍已經查驗完了,咱們沒有突厥細作,可以進城了!你們還等什麽?等酒肉伺候?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獐頭鼠目的樣子,沒靠山沒背景,不打你們就不錯了!”

挨罵的士卒,一點也沒有被罵的沮喪。

相反的,他們感覺心裏這叫一個痛快啊。

秦蒙下令約束隊伍,沒人敢動彈,但是,眼珠子卻是可以瞟向元鐸那裏,一個個嘴角上翹,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元鐸有些按捺不住了,不想,他欲待說話,秦蒙卻是不給他這個機會。

秦蒙微微向周庭讚擺了一下腦袋,周庭讚心領神會,吼道:“聽我命令,全體都有,成戰列隊形,有序進城!”

前行了幾步,周庭讚被元鐸帶領的十餘騎擋住。

周庭讚點指著麵前一騎說道:“咋地,你也是關隴望門之身?”

那人可是行家,一看周庭讚那身段氣度眼神,周身透著殺氣,知道這種人最好別招惹。

“都是行伍中人,這位兄弟莫要取笑了。”那人還算是有禮答道。

“既然不是,那就趕緊讓出道來。”

周庭讚是這麽說,但卻不給對方讓道時間。他往前邁一大步,插在兩騎中間,雙膀一叫力,左右一推,竟然把兩騎推開了一個大大的空檔。

“長官,請。”周庭讚躬身請秦蒙先走。

秦蒙打著響鼻,混不吝一般左瞧右瞅,就差沒把牛叉倆字紋在臉上了。

謝蘊雙臂抱著斷霓刀,跟在秦蒙身後。

別看謝蘊沒秦蒙那麽囂張,但他的顧盼之間,卻散發著濃濃的肅殺之氣,其他人根本不敢跟他對視。

元鐸麵色鐵青,恨不得當場將秦蒙拿下問罪,但一來沒甚好借口,二來忌憚這些百死餘生的兵丁,隻能帶著怨毒的眼神,目送他們離去。

秦蒙所部,一一大搖大擺越過攔阻隊伍,他們本就從這裏出發,回到了駐地,看看原本容納兩千人的營盤空空****,免不了又是一番傷感。

在軍營的日常事務上,秦蒙就比不上周庭讚謝蘊了,他們是軍官,知道到哪裏補充補給,到哪裏匯報戰況。

秦蒙也懶得管這些,他交代下去,雖然周盤之戰是有功的,但畢竟惡了元鐸,大家盡量少出門,夾著尾巴做人。

一切,等達奚長儒醒過來再說。

請來的隨軍醫生,給達奚長儒仔細檢查一番,連乎好險,他的狀況差一點就要交代了,幸虧換上了傷藥,控製了傷口惡化,不然,就隻能給他辦後事了。

仔細處理過後,秦蒙問及病情,那隨軍醫生告訴他,達奚長儒已無大礙,再昏睡個兩天,差不多就能醒了。

秦蒙這才放下心來,把所有事情徹底交代給周庭讚謝蘊,他則是當了甩手掌櫃,整日窩在軍營,早晚才出去繞軍營走一圈,剩下時間,大多數都在陪達奚長儒。

到了隨軍醫生說的,達奚長儒可能清醒的這一天,秦蒙和謝蘊周庭讚全都陪在了達奚長儒床前,希望這位令人由衷敬佩的長官,在睜開眼的第一時間,能夠看到自己。

秦蒙三人,從日出等到日中,達奚長儒臉色恢複得倒是不錯,但卻是沒有絲毫醒來的意思。

就在秦蒙想要讓人送些飯來的時候,忽然間,一步卒慌慌張張跑進來,單膝跪地稟道:“長官,大事不好,劉牛兒與北城守備兵丁發生衝突,已被拿住,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有話直說,難不成守備兵丁還敢打咱們的人不成?”周庭讚粗魯,忍不住喝問。

“稟三位長官,劉牛兒被北城守備所部拿下,綁在了城門內廣場處,挨了鞭子不說,而且有人在旁敲鑼鼓噪,說是拿住突厥細作,示眾三日,然後梟首。”

“什麽?示眾梟首?誰敢這樣對待我們的兄弟?”周庭讚怒發衝冠,馬上就摩拳擦掌。

謝蘊沒有過分的肢體語言,但眼睛裏,已經是泛著寒光了。

“長官,這明顯就是那北城守備那些人被咱們哄笑一番,覺得失了麵子,伺機報複,拿了我們的人,栽贓陷害!”周庭讚見秦蒙不語,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先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秦蒙狠狠白了一眼周庭讚,這貨忠誠是忠誠,武力值也絕對是夠數的,但就是腦子,直線型的!

要想對付這樣的人,挖坑都不必瞞著他,當他麵挖好,隻要忽悠得當,他都能跳下去。

“你莫著急,且把你所知道的詳細經過,慢慢道來。”秦蒙轉麵報信小卒說道。

那人定定神,想了一下說道:“長官交代過,不可招搖,兄弟們謹遵命令,很少出營。誰知今日長官您的戰馬不吃草料,十分暴躁。劉牛兒說,您的馬為良駒,必須要每日遛夠才行,不然焦躁久了,可能就廢了。”

“我的戰馬?”秦蒙有點懵,卻忽然想到,那日阿史那羅煙離去,以馬相贈,他本不騎馬,居然給忘了。

“然後呢?”秦蒙問道。

“劉牛兒叫上我,他說良駒必須要撒開歡兒跑才行,城內無此條件,要出城才行,我便跟他一起出城。等回來的時候,城門處守備沒有刁難,誰知碰到守備校尉元鐸,他很厭煩看了我們一眼,就在要錯身分開的時候,忽然攔住我們,喝令手下拿住我們,說我們是突厥細作。劉牛兒不曾提防,被擒住,我卻是碰上兩個手軟的,掙脫開來。劉牛兒讓我趕緊跑,速找長官。”

“那你是怎麽知道劉牛兒被鞭打,其旁有鳴鑼鼓噪,還要被示眾三天梟首的?”秦蒙如同一個偵探,抓住了每一個細節。

那人道:“長官,沒有經過您同意就擅自出城,這,這可是有違紀之嫌啊。我尋思著,先看看北城守備那些人怎麽對劉牛兒,若是打一頓就放了,沒必要麻煩長官。誰知道,他們竟然往死裏搞。”

秦蒙又問了一些細節問題,出入並不甚大,劉牛兒被抓後處理的情況,基本上算是理清了。

“長官,我去集合弟兄,把劉牛兒搶回來,北城守備這幫家夥,沒膽子打突厥人,拿自己人卻是敢往死裏整。我就不信了,咱們去要人,他們敢說半個不字!”

謝蘊十分平靜,靜靜等著,他見秦蒙眉頭越皺越緊,肯定是有什麽地方沒想通。

“走,咱們去看看。”思考了半天,秦蒙終於開口了。

“好嘞,長官,就等您這句話了!咱們把弟兄們都帶上?”周庭讚臉上滿是興奮神色,在他看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搶人大戰,即將拉開帷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