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蘇雲嫿伸了個懶腰,然後瞥了眼慕容承景,“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慕容承景心中好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若是要聽假話,為夫問你作甚?快快招來!”

蘇雲嫿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愉快地將腦袋枕在了他腿上,懶懶道:“說實話,一開始呢,我還真是搞不懂陛下是什麽意思的。就算真是周映雪買凶欲至我於死地那有如何呢?說到底那也是上不得台麵的後院陰佞之事,拿出來說那就是貽笑大方。”

“著實有些道理。”慕容承景沉吟間微微頷首。

蘇雲嫿翻他一個白眼:“當然有道理!可就是這事兒,陛下不僅為此開了宴會,還讓蘇月馨當著皇室中幾乎所有成員的麵兒給我下跪行禮,這麽莫名其妙的事,怎麽都是說不過去的嘛!”

“所以?”慕容承景微微挑眉,靜候下文。

“皇上肯定是有目的的,”蘇雲嫿的眸光開始鋒利起來,“謀害皇室,那是誅九族的罪過,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死一個周映雪就了事,所以才想用這種方式來安慰我們。而對德妃那邊的交代,便是以此保住他們那邊最後的一點脈絡——蘇鶴。此一舉後,你在朝堂上,恐怕再不能以此事來對付蘇鶴了。”

蘇雲嫿嫌馬車中那搖搖晃晃的燭火晃的她眼暈,索性取出了絲帕疊了疊,覆在了眼睛上。“陛下開這壓驚宴,明著給了你我似是無上榮寵,暗裏卻是為德妃一脈保駕護航,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說到後麵,蘇雲嫿這聲音就開始惆悵起來:“承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慕容承景斂著眉眼,表情在燭火中晦暗不明,但手卻是輕柔地拉來了薄毯,蓋在蘇雲嫿身上。“雲嫿覺得這是意味著什麽呢?”

素手輕抬,蘇雲嫿一把拉下了臉上的絲帕,目光清澈:“這就需要你先和我說說最近父皇在朝堂上對慕容瀾宣的關注和所做事情的。喂……我這可不是幹政哦!”

“便是幹政又如何?!才幹見解本就是藏不住的東西,更何況你如今隻是對著我說。”慕容承景隨意道,那睥睨天下的磅礴氣勢就在這一瞬間鋪展開來。

蘇雲嫿有一瞬間的恍惚,恍惚以為她根本不是在馬車中,而是在寬闊巍峨的金鑾殿上,而她眼前的人,他的丈夫,正一身明黃,指點江山!她那望餘生逍遙山水間的心動搖了……這樣的男人,本該是問鼎九州之巔,坐擁天下的啊!

“雲嫿,”見懷中的小女人發愣,慕容承景瞬間斂了那氣勢,眸光中盡是繾綣纏綿的溫柔。“父皇在朝堂之上對慕容瀾宣的確是青睞有加,甚至好些本該是太子該做的事,也叫他做了。這個信號在朝堂之上是具有很強烈煽動性的。”

“奏章呢?本該送往東宮的奏章呢?”蘇雲嫿微微坐起身來。

“這個卻是沒變。”

聞言,蘇雲嫿微微皺眉。

慕容承景有些讚賞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妻子。一般大臣一見父皇倚重慕容瀾

宣,便紛紛猜測皇帝有易儲的心思,卻幾乎沒有人發現皇帝其實依然將部分奏章交給太子審閱,審閱之後又由他查看。這基本就是的皇帝還在手把手地教兒子治國之道啊!

“這一基本情況沒有變,那就說明皇帝易儲的心思其實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大。”蘇雲嫿忽然這麽說,“若真是要易儲的話,的確也會先倚重別的皇子,但是一般不會這麽高調。並且,東宮的奏章也當先切斷才是。”

慕容承景點點頭。“你說不錯。”

“咱們再往深入分析一下,”蘇雲嫿盤腿坐在了軟榻上,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在燭光下顯得格外的動人,慕容承景竟看的有些挪不開眼睛。

“喂,你到底要不要聽啦!”蘇雲嫿沒好氣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聽我不說了哦!”

慕容承景看她那炸毛樣,不由得淺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好,為夫洗耳恭聽。”

蘇雲嫿撇撇嘴表示不滿之後,就道:“先是優待慕容瀾宣,後又安撫我們。但是最惡心的要數安慰我們這件事兒了,我們心中不會覺得痛快,而慕容瀾宣卻是一心一意地恨上我們了。蘇月馨現在可是他心尖兒上的肉,我給他未來的正妃這等羞辱,定然是不能善了了。”

慕容承景聞言的後,忽然淺笑道:“雲嫿,你是不是覺得父皇給我們的安撫很沒有意思?輕描淡寫地簡直就是無視?”

蘇雲嫿翻了個白眼:“難道不是這樣麽?”

“這六叩之禮,其實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無足輕重。”慕容承景緩緩道。“事實上,這是件很有分量的事情。”

“誒?”蘇雲嫿有些驚訝,雖然她平時看的書也不少,但是宮廷中的繁文縟節還真的知道的不多。這所謂的“六叩之禮”更是聞所未聞,若不是今日遇上恐怕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遇上。

“這六叩之禮,本是隻能晚輩對長輩的,行禮之後,這輩子蘇月馨見到你都要自動矮三級,對你行大禮。而慕容瀾宣和我是同輩,他的正妃不可能的是一個比你矮三級的人。這是硬規矩!皇子妃必須高門貴女!出身可放鬆,但絕不能同輩間有貴賤,也就是說,皇子能娶三品以上包括三品官員的女兒,如果不是也不要緊,要是真的看好,可以先封郡主之類的,但是絕對不能比同輩低賤。”慕容承景道。

“你的意思是說,蘇月馨就因為對我那六叩首,已經徹底失去了成為皇子妃的資格?”蘇雲嫿有些愕然。竟然是這麽嚴重的事情啊。

“沒錯,你不知道也不怪你,這事實上是太祖的時候,菲雅皇後為了阻止一個女子嫁入皇家才設的法度,但是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用過了,所以本朝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如今一提,卻一定是天下皆聞的。”慕容承景抬手替她理了理頭發。

“那也是皇上的不希望蘇月馨嫁入皇室,”蘇雲嫿歎息一聲,“如此說來,皇上給你我拉的仇恨值卻是更大了。難怪宮門口的時候,慕容瀾宣要那般作為。不過,依我看啊,他這樣的人是做不成大

事的,皇上麵上糊塗,心裏明鏡兒似的呢!便是要易儲,也絕不會是慕容瀾宣。”

慕容承景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家小妻子竟這麽快就將這話理出來了。

蘇雲嫿抬眼見他愕然的模樣,道:“怎地,你不信麽?承景,曾經有個人說過,如果當你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什麽的時候,那就把所有的假設列出來,然後一個個地去否定,那麽,剩下的那個不管多不可靠,那都是真的。”

頓了頓之後,蘇雲嫿繼續道:“皇上的行為異常,就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易儲,一種是不易儲。若是易儲,那就麵臨立你還是慕容瀾宣,小六年紀小,又外戚專權,皇上不會選的。至於慕容瀾宣,剛剛也說了,不可能。而你……戰功顯赫,看似風光無限,但若皇上真有心,今日之事便不會如此處理。所以,答案是不會易儲!”

慕容承景微笑起來:“我是有想到這個答案,卻不如娘子你想的這般細致!你這心,可當真是個馬蜂窩!心眼兒多如牛毛啊!”

蘇雲嫿捶了他一下:“越說越沒邊兒了。既然是這個答案,承景,你有什麽想法麽?”

“想法,甚麽想法?”慕容承景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當即頭上就被蘇雲嫿敲了一下。“我都說的這麽明白了,你難道還想不到麽?你以前不是這麽蠢的啦,這是怎麽了?智商掉龍隱山斷崖後了麽?”

被自家小妻子嫌棄之後,慕容承景一臉的黑線。

蘇雲嫿也不理他,隻是淡淡道:“皇帝這是要拖一個打一個,為太子鋪路呢!要說他還真是個優秀的陰謀家,皇後的勢力不好動,就先動德妃的。將德妃的羽翼剪的差不多了,就捧一把,用來平衡朝中勢力。如此一來,德妃那支用的順手,皇後也不會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太子那頭。到時候德妃被徹底解決了,他肯定又捧你來對付皇後。嗬嗬,當真是……”

慕容承景聽的心驚肉跳,當即就捂了她的嘴。然後他將的蘇雲嫿攬入懷中。蘇雲嫿想要掙紮,但是在看見的他抬手抽出了側壁上的長劍時候,頓時明白了什麽,閉嘴不語,隻安靜縮在他懷中。

而後,慕容承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下紮去。

但聞一聲悶哼,接著就是的重物墜地的聲音。

“雲嫿,你在這別怕,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說著,慕容承景就掀了車簾出去。外麵已經有了打鬥聲,想來是夜風已經和刺客打了起來。

不過,慕容承景出去了一會兒,人就又進來了。

“怎麽了?”蘇雲嫿有些疑惑地問。說實話,經過這麽多次的明殺暗殺,她再次麵對這樣的場麵已經淡定的不行了。所以也隻是疑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