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承景微微頷首,歎道,“都道將門虎女,本王原是不信的。這女子終歸是女子,再厲害也是有限度的,而今見了孫姑娘的魄力,才當真明了這詞的意思。”

孫安安訕笑了一下,“王爺說笑了,若論能耐,小女子又怎麽能與王妃娘娘比。放眼大昭,恐也找不出第二個如王妃娘娘這般算無遺策的了!”

忿說蘇雲嫿原先避開化解了那麽多明槍暗箭的事兒,單是最後把聽雪設計進宮中去的那一出,就是足夠她頂禮膜拜了。一個連皇帝都能算計的女人,她算是輸的心服口服。

慕容承景倒是不客氣,“雲嫿著實是個奇女子!不過,孫姑娘你也有雲嫿不及的能耐。”

孫安安驚訝地瞥了眼慕容承景,心中直歎難怪那時候聽雪會輸的一敗塗地,饒是蘇雲嫿不能算無遺策,恐怕聽雪也不可能如願。這男人滿心滿眼都是那一人了,聽雪做什麽都是沒用的。

兩人之後又說了些關於之後事情的安排,孫安安就起身告辭了。然而,走了兩步,她卻又退了回來,“此時外麵恐不大方便,我所經之處,卻是蘇月馨這個時候散步所在處……”

孫安安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既然倒戈慕容承景,自然是站在他的立場上,視他防備之人為自己防備之人。

慕容承景笑道,“無礙,姑娘大方走,今日你必遇不上他!”

見他說的坦然又自信,孫安安果真就放心大膽地走了,也的確是沒有遇上蘇月馨,甚至連個仆婦都沒有瞧見。趁著月色,她順利回宮。

而彼時的攬月閣中,蘇月馨正臉色蒼白地躺在**,仆從們忙忙碌碌進進出出,好容易請了個大夫進得門來,一號脈就嚇的麵如土色,掩了口鼻後退三步,顫巍巍驚呼一聲,“這是瘟疫啊!”

一言出,整個攬月閣就炸開了鍋,所有仆從都爭先恐後地往外遁去。這些人都是“三王爺”請回來照顧側妃的新人。

而府中的老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是暗中稱快的。他們唯一鬱悶的是,王爺竟然在得知蘇月馨得瘟疫之後,還趕了過去,穩定了場麵不說,還逼著幾個大夫診治,說什麽救不了就要他們陪葬。

那些原先的仆從們唏噓不已,隻歎王爺這移情別戀的速度快,更為離家出走的王妃不值。不過,他們位卑言輕,這等情緒隻能放在心中。

第二日,三王府最為得寵的側妃娘娘染了瘟疫奄奄一息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同時傳遍整個京城的,還有三王不懼傳染,竟然在攬月閣伴了她一夜的事,可見著實是愛慘了這側妃的!

上朝的時候,慕容承景如常去了,大臣們見了他,硬著頭皮打招呼,卻是唯恐避之不及。皇帝看見他出現,也是很驚訝,當場質問他,既然家裏有瘟疫,為什麽還要上朝來。

慕容承景很憤怒地說,那些給馨兒治病的都是庸醫,馨兒隻是偶感風寒!皇帝一聽,原來是風寒,那就沒事啦,還讓蘇鶴去看看女兒。

可打臉的是,當天下午,蘇月馨就病重不治,撒手人寰啦,一同死的還有貼身照顧她的丫鬟,還有幾個被慕容承景責令留下照顧的仆從也有了相似的症狀。

這消息一傳出去,饒是神醫來說這真的不是瘟疫,恐怕都不管用。

別說皇帝和眾位大臣了,就是蘇月馨她親爹蘇鶴也嚇得回家就洗了三次澡。死個女兒算什麽啊,他的一個小妾已經懷孕了,他還有兒子,還有一個離家出走的女兒呢,人生還有盼頭,死不得!

蘇月馨死後,三王爺傷心的不行,做出了一個重要

的決定——為思念愛妾,他決定停靈七日。

自古瘟不進京,可現在瘟疫在京城的一個王府裏爆發,王府的主人還一點沒有扼殺瘟疫的覺悟,要多留傳染源七日,這特麽不是鬧著玩兒麽!

皇帝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當即就下旨,讓慕容承景立刻馬上把人給葬了。

他還怕宣旨的太監搞不定慕容承景,就撥了一隊全副武裝的大內侍衛去。

隻要慕容承景不同意,就強行埋人!再不同意,就一起埋了——誠然,這雖是皇帝的原話,來三王府的人卻不敢真的這麽幹。

不過,這一趟倒是十分順利的,一開始慕容承景的確是不同意的,但是宣旨的公公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就想明白了啊,於是十分悲痛地親自將愛妾的屍身的入了殮。

王爺看起來萬念俱灰,胡子拉碴的,憔悴不已。

那公公看他殮了人,心中也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過,他也知道,現在這樣也算是任務完成了,但是卻不能就這麽走。

這些個公公,都是摸爬滾打上來的人精兒,禮數和討人歡喜的能耐半點不會少。他就安慰了慕容承景兩句。

慕容承景沉默著,也不怎麽搭話,但是等臨走的時候,卻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枚東西,“本王葬了馨兒後,恐不日便要出京城散散心,此物便拖公公轉交於父皇了。”

那公公定睛一看,卻是一枚十分精致的虎頭玉印,“這是……”

“六千玄甲軍的調遣印,”慕容承景淡淡道,“此乃本王最後未交的兵權,如今本王卻是不便去京中了,隻這一樣,煩請公公替我轉交給父皇。”

公公慌忙拿出了一方帕子來,顫巍巍地接過,這是三王爺最後的依仗啊!皇上要了許久都沒有要到的東西,如今竟如此交了!嗬嗬嗬,這可當真是大功一件。

待那公公走後,夜風出現在慕容承景的身後,“爺,這代價會不會有些大?那玄甲軍可是您畢身心血啊!”

慕容承景冷笑一聲,“正因為是畢身心血,我才這麽放心交出去!”印章不過是個操練用的調動令罷了,從一開始,玄甲軍的虎符就隻有一樣,那就是慕容承景本人。

以此一個死物來換皇帝的安心,換數月的平靜,這真是再劃算沒有的買賣!

夜風不算太懂,畢竟,以虎符調軍的事兒是我朝慣例,認符不認人更是慣例。但見主子這般自信,他也就不多問了。

慕容承景倒是守承諾,果真當日便葬了蘇月馨,且葬了愛妾之後,就直接準備離京。當真是半點都不多待。

皇帝拿了那虎頭章,喜出望外,又得知慕容承景要離京散心,更是歎他識大體,當即命人送了很多禮物去。

皇帝這動靜這麽大,文武百官別的人不說,這已經認了慕容承景為幹爹的榮月兒家不去送點東西就說不過去了。

榮剛其實和蘇鶴是差不多貨色,惜命的要死要活的,府上其餘人更是差不多貨色,倒是年僅七歲的小奶娃,說什麽都要去送幹爹。

起先夫人是不同意的,但是榮剛一聽,卻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鐵公雞榮剛當即打包了大車小車的禮物,讓榮月兒送去,隨行的就隻有榮月兒的貼身侍女以及若幹押車的車夫。

車隊出發之後,榮剛又開始心疼起來,那麽多好物件兒,也不少錢呢。三王爺也不缺這些東西,那會兒便是少送些也是無礙的,哦喲!肉疼!

結果,兩個時辰後,上填仿佛是聽見了榮閣老的禱告,那大車小車的禮物竟然重新回來了,三

王爺一件沒收。

榮剛笑嘻嘻地,直歎三王爺當真是高風亮節,我朝楷模!

榮月兒的侍女有些鄙視地撇撇嘴,最後告訴榮剛,雖然禮物回來了,但是大小姐跟著走了。

臥槽!尼瑪啊!!!

禮物才幾個錢,神童女兒才是真▪搖錢樹——成了三王義女,得了太子青睞那日,得了多少皇帝皇後的賞賜,榮剛說不出數,反正隻要看著那滿滿一倉庫,做夢都能笑出聲兒來。便是不做貪官都夠本了!

但眼下女兒這趟去若是能平安回來也就罷了,可若是有半點閃失,那他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沒處訴的。人家是皇子,是王爺,要是把他女兒整沒了,他還能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去鬧?不能!

當即把那些押車人和丫鬟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又讓人備馬。

既然女兒去了想來肯定是有馬車的,那自己快馬追去,肯定還能追上。

可榮剛這才出府門呢,迎麵就遇上了太子澈。

芝蘭玉樹般的太子殿下笑容可掬,“榮大人何往?”

“見過太子殿下,小女送三王離京未歸,老臣這正要去迎一迎呢!”雖然太子來他很高興,但是現在他最想做的事情還是把女兒追回來啊!簡直後悔死了,為什麽要讓月兒去送呢?萬一染個瘟疫回來也不好啊!

“哈哈哈,原是因為此事!”太子一把拉住了榮剛,“如此大人就不用去了,本宮也是為此事而來!”

榮剛一腦袋問號,太子怎麽知道的?他不是身體不好麽,怎麽竟然也去送三王了麽?

“哈哈,其實大小姐執意要隨三弟離京的時候,本王也是在場的。”慕容明澈一句話給他答案,“唉,若說起來,也是怪三弟下手快啊,若那日本宮先抱了小丫頭片子,許她就更喜歡本宮一些了,如此,本宮也不至於找她對弈都還要排隊預約。”

太子殿下,您現在放我走,我馬上幫你把那小丫頭抓回來和你下棋啊!所以快放了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呀。

榮剛洶湧的腦電波未能傳達到太子殿下那,太子殿下愉快地拉著他往門裏去,“榮大人,今日無論如何,你都要陪本宮殺兩局才好!因為大小姐說,她的棋藝,全出自你手。本宮難得出宮一趟,這心癢不可不解。”

“誒喲,太子殿下,實在不瞞您說,老臣卻是個出了名的臭棋簍子。小女會的,我最多有個啟蒙的功勞。每次和她對弈,都是要被她殺個落花流水的。要不這樣,老臣現在就去快馬去替您把小女叫回來,你們倆……”

“誒喲,這樣啊……”慕容明澈的臉上也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殿下,您莫急,老臣這就去。”

“唉,那可當真是撲個空了,”慕容明澈還是沒有鬆開榮剛,“榮大人你也忿去了,三弟騎的是汗血寶馬,您這坐騎,恐不眠不休追個三天三夜都追不上的。本宮還是安心回宮,等那兩人回來吧。”

榮剛眼淚都下來了,“月兒坐的不是馬車啊?”

“三弟本就輕裝簡行,便是連個侍衛都沒帶。月兒要跟,三弟一撈就直接放在身前了,聽說要帶月兒去南雲鄉吃年豬,看篝火呢,卻是慢不得了。也罷,三弟他近來不順,有小丫頭陪在他身邊,許也會好一些。榮大人,告辭啦!”

榮剛和馬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兩日後的莊園中,慕容承景抱著已經熟睡的榮月兒直接去了蘇雲嫿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