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十年,六月十九日,鎮南王夤夜離軍營,策馬北上,同往者乃帳前左右參領。軍中知大帥偶有親探敵情之事,不以為意。

慕容承景奔出武州二十裏地之後,才停下來,“夜風,你跟來作甚?本王不在軍中,自然由你來代行元帥之事,直到另外的安排到了。”

“爺,三思啊!”夜風是在出了營地之後才得知慕容承景是真心要離武州奔青州之事,這會兒簡直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兩軍陣前,豈能兒戲,這……”

“犯不著你來教。”慕容承景前所未有地不講道理。

“蘇霧你也勸勸爺啊!”看著那張一言不發的死人臉,夜風覺得完全指望不上,鬱悶壞了的他還是決定自己勸說,“這封地在燕,王妃心血**了去青州走走亦在情理之中的,況身邊還有羽飛揚等人護著……”

被人為指望不上的人轉過頭來,很認真地加入了勸說行列,“聽聞你們在十日前便收到了消息,想必羽飛揚是回了龍巷鎮的。王妃身邊還真未必有人。不過……”

聞言,慕容承景快馬加鞭。

夜風狠狠瞪了說話的人一眼,不過你妹啊不過,你就不能把重點放在的前麵說嘛?心中:蘇霧為什麽沒有被當成細作絞殺*1.

夜風追了上去,“爺,您這麽奔,人吃得消,馬也吃不消啊。若是在無人煙處奔死了馬兒,恐還有的走,不如停下來歇一歇。”

大概是覺得夜風說的有道理,半個時辰之後,慕容承景果然在一處破廟外停了下來。

蘇霧已經放棄勸說慕容承景了,但是夜風還沒有氣餒,喋喋不休地一直說,直接後果就是被慕容承景打發去找食物和水。

幹糧倒是有,隻是此去路途遙遠,能吃野果、野味的時候,自然是不動幹糧為好。

夜風走後,蘇霧也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就對慕容承景道,“王爺,風老前輩他們已經到飛雲穀了,此去三十裏地,必遇上。”

“好,即刻啟程。”言訖,慕容承景也不管夜風回來沒有,直接跨馬而去。

夜風抱著一堆果子,頭上還頂著樹葉回到小破廟的時候,隻夠看見飛馬離開很久之後,還遲遲不願意落下的塵埃。

認為是蘇霧又說了什麽讓自家主子擔心的話,從而再度拐跑了主子的夜風,一把摔了手中野果,飛身上馬去追,心中:蘇霧為什麽沒有被當做細作絞殺*2.

望塵而追的夜風先生速度是相當的快,終於在三十裏外某處矮坡上,追上了丟下數萬大軍,任性出走的主子。

彼時,慕容承景正和七八個人站在矮坡上說著什麽的,夜風趕過去的時候,就隻聽見風無痕指著那群人中與慕容承景的年歲相差不大的那個道,“許文翰,這小子是許明帆他兒子,別的不說,這子承父業的易容術卻是頂好的。”

慕容承景對著那七八人作揖道,“如此,武州戰事,便交托於諸位了。”

夜風目瞪口呆,這算是什麽情況。

風無痕卻摸著胡子道,“有酒沒有?”

“有,三十年陳釀花雕管夠,前輩要喝隻管問夜風取。”慕容承景笑道。

“嘿嘿,那就好,反正我隻要有酒吃、有架打,在哪兒都好!就是

這幾位,我雖然帶過來了,你卻是要自己說。”

其中有個看起來三四十歲,容光煥發的男人開口道,“我們也沒有別的要求,隻兩樣,你能做到,我們就答應替你出力。”

慕容承景道,“雲前輩但說無妨。”

風無痕撓了撓頭,“這第一樣,我來替他們說。”說著,他就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兜兒,塞到慕容承景的手中,“哪,玲瓏玉現在在他的手中了,這點你們肯定無話可說了吧。”

“拿出來看看,這玉也不是誰都能拿的。”其中有道人打扮的人說道。

慕容承景摩挲了一下那個小包,繼而從裏麵拿出了玲瓏玉,玲瓏玉在他的手中竟然發出了淺藍色的光芒。

慕容承景攤開了手心,讓發藍的玲瓏玉暴露在了空氣中。也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那幾位或年輕或年老的江湖中人麵麵相覷後。便朝慕容承景跪了下去,“莫空七怪見過少主!”

饒是夜風跟在慕容承景身邊多年,也完全不知道,為什麽這些江湖人會稱呼自己主子為少主。

慕容承景微微頷首,繼而上前一步做了個虛扶的動作,“諸位前輩快快請起。母親與你們也是同輩論交的好友,對我便更不需要見禮了。而今晚輩有難處,還請諸位前輩施以援手。”

幾人果真聞言起身。

適才說話的中年人,起身後又道,“少主便是少主,這輩分禮數自是亂不得。然,今日少主所求之事,我等就一個問題。若少主能應,我等刀山火海在所不辭,若少主不能應,我等就當不曾來過此地。”

“前輩言重了。有何要求,但說無妨。”慕容承景道。

那中年男人又道,“當年你母親臨終遺願,說要好好看護你長大。且說,你的人生由你自己來選。若你要金戈鐵馬問鼎天下,那我們便做你開疆擴土之臣。若你願一生寧靜安然,做個富貴閑人,我們就不過問別的,隻護你一生平安喜樂。不過,這人算總歸不如天算。哪知後來莫空門大變,李老頭帶了你走……唉,這些不提也罷。”

“雲前輩的苦衷晚輩都懂,也都能理解,您有什麽也不妨直言。”慕容承景恭敬道。

“如此,我便直言了。”中年男人點點頭,而後道,“我們是少主母親的舊部,為您出戰,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我們卻不願意為這害了您母親的大昭,這狗皇帝的天下而征戰。若要我們為你守武州並退了君國。這沒有問題,但是,你必須要做皇帝。”

慕容承景和夜風、蘇霧都呆住了。

那個叫許文翰的少年笑道,“誠然,此事也不是要少主現在就做到的。您隻要現在答應了,我們便即刻去武州。少主一言九鼎,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

另外一個道人打扮的人道,“我們也知道您與太子的關係不錯,可能會有難為。然而,如今太子已經帶兵赴雲常州,此去生死未卜。而您那原本寄情山水的妻子,她也有自己的命運,您若是能答應成為皇位而努力,卻是最好不過。”

慕容承景聞言之後,臉色有些難看,“太子帶兵?!雲嫿又怎麽了?你們知道什麽?”

雲不去輕咳了一聲,“少主你莫急。李未風的話雖然難聽了些,但這也

是事實。朝中可不如你想的那般太平寧定,如今,皇帝日日不早朝,膩在後宮裏頭,皇後和慕容瀾宣鬥的死去活來,還不知鹿死誰手。慕容明澈本就是個病秧子,這次出去之後,也不見得就能回去了。”

“雲常州可是與千秋國為戰?”慕容承景微眯了眼。

“正是!”雲不去點點頭,“青州城外,陸域戰死之後,餘部便衝往雲常州,千秋國欲從那防守最為薄弱之處進攻大昭,也的確是一攻即破。而今太子澈出兵,聽說情況又好些了。但大昭的主力到底還是在南邊兒的武州一帶,這城破也是早晚的事情。”

慕容承景心跳如鼓擂,“那雲嫿呢?她不是去了青州。”

“說實話,那解了青州之困,並一箭射殺陸域的人,正是少主的夫人,蘇雲嫿。但是,她現在去千秋國了。”

“她怎麽去千秋國了?!”慕容承景驚訝不已,饒是青州不用擔心了,那也該是本西麵雲常州,怎麽會直接北上呢?

“隻知道她是自願去的,身邊還跟了個十五六的小少年。其餘我等急著來與少主匯合,便不知了。”雲不去道。

慕容承景麵沉似水,“大昭的皇位本王要了,武州之事,希望諸位辦妥。”

幾人聞言,眼中都亮起了光芒來,這次甚至連風無痕這老頭都對慕容承景單膝跪地。“定不辱使命!”

“夜風,你隨幾位前輩回武州,軍中事務就交於他們了。至於怎麽處理,想必不用我教。”慕容承景繼續吩咐。

“是!”夜風心中默默流淚,爺,您這是走定了麽?這幾個老家夥,他們打沒打過仗啊,這種節骨眼兒上若是什麽都不會,這不是玩命麽!

其實,夜風不知道的是。這極為看起來一點兒也沒有打過仗的人,其實各個都是沙場的老將。

他們叱吒風雲的時候,夜風大概還在喝奶呢。

左右慕容承景吩咐完了夜風之後,就準備帶著蘇霧一路北上了,但是,臨行前,那個許文翰卻給了慕容承景一打人.皮.麵.具,“少主,你此行恐也不便露出你原本的模樣,這些東西的帶在身上,有備無患。若有事要我們幫忙,聯絡方式你身邊的蘇霧應該知道。保重!”

慕容承景接過之後,“多謝!”

沒多久,他和蘇霧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風中淩亂的夜風看著主子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心中:蘇霧為什麽沒有被當做細作絞殺*3。

雲不去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忿看啦,辦正事兒呢!若他日少主登基,你封個將軍都是因為跟少主多年的苦勞。那蠢樣兒!”

夜風迎來了此生以來被嫌棄最多次的日此。

而另一邊,妻控慕容承景先生,一聽說愛妻竟然離開大昭去了千秋國之後,就焦急地一路散了消息給各地的情報聯絡點,要求知道愛妻的去向和如今所在的地點。

結果,這一搜尋,蘇雲嫿的位置雖然沒有找到,但是蘇雲嫿近來的傳說倒是沒少聽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