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嫿將眼眶中的霧氣逼回去,認真地點了點頭,“嗯,你說的沒錯!”

言訖,她就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鼻煙壺,而後放在鄭安明的鼻子下晃了晃。沒多久,鄭安明就幽幽轉醒了。

他看看夜風微微點了點頭,又看看慕容承景,叫了一聲“王爺”。隻有視線落在蘇雲嫿臉上的時候,一臉的茫然。

易顏咒解了之後,蘇雲嫿的模樣已經和原先的大為不同,鄭安明認不出來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安明,我是蘇雲嫿。”她眸光柔和,神色更是溫暖。

鄭安明又愣了好一會兒,可是,下一刻情況,卻讓大家都大驚失色。

這個胡子拉碴的大男孩兒,竟然一頭撲進了蘇雲嫿的懷中,嚎啕大哭。慕容承景本想拉開他,但手抬起來卻被蘇雲嫿一個眼神給壓回去了。

過了很久之後,鄭安明的情緒發泄完了,這才抽身出來,“主子,我對不住你,他是我害死的!我也對不住他……竟然連個仇都報不了!”

通過鄭安明的話,他們才還還原了營地遇襲的時候的樣子。

當時鄭安明本來是和風無痕一起背靠著對敵的,而蘇雷和葉赫婆婆一起。這樣,他們不僅能各自為營,兩個武功高強的還能為兩個後輩擋著些,一時間倒是沒有出現太大的紕漏。

但是時間一久,殺手們就看出來了。四個人中,比較年輕的兩個是破綻,尤其最嫩的那個。

殺手們得知這一點之後,竟然占著人多,移形換位以四個一般的高纏住了葉赫婆婆和風無痕,剩下那兩個極為厲害的往鄭安明的方向攻去。

蘇雷一見鄭安明遇險,虛晃一招後,就飛身去援。至此,平衡就打破了。

風無痕沒有辦法,解了鄭安明和蘇雷兩人的圍之後,就去填了葉赫婆婆身後的空缺。

戰局發生了變化,葉赫婆婆和風無痕那邊開始所向披靡。但是蘇雷和鄭安明這邊卻是殺手占了上風。

說起來,鄭安明的近身功夫著實是算不得厲害,但是現在他也沒有時間騰出手來吹葉笛喚雪狼來。所以隻能這麽拖著。

蘇雷也是發現了這個狀況,和他對了一個眼神之後,就抽了雙刀,直接接手了鄭安明的對手,讓他騰出手來叫“援軍”。

一切都是很順利的。

甚至十分幸運的是,附近就有雪狼。葉笛響起的第一時間,狼嚎就給予了回應,繼而,是萬馬奔騰般的聲音。

然而,鄭安明知道晚了。蘇雷溫熱的血液已經落在他臉上。那鋼刀從他的胸口穿過,直透後背,明晃晃的,仿佛釘進了他的靈魂裏。

他倒下去的時候,他甚至因為要扶著葉笛而沒來得及對他伸出手。

群狼到了,殺手褪去,他終於騰出手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倒在這冰冷的雪地中幾乎涼透。

恍惚想起某日站崗望風的時候,他開玩笑地說,“如果我不小心交代在這了,主子就拜托你啊!”

那時候自己怎麽回來著?好像是說,“蘇雲嫿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蘇雷聽了,追著打他,說他大言不慚,大逆不道,沒大沒小。

那次他是真的惱了,把他按在雪地裏一頓爆揍,揍得他從此以後哪怕是私底下,提起蘇雲嫿也不敢直呼其名。

回憶似乎有很多,但

是他那時候竟然隻能的想到四個字“一語成讖”,他甚至天真的想,如果那天沒有神經兮兮說什麽如果交代了如何如何,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誠然,這世上沒有如果。有的隻是**裸,冷冰冰,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蘇雷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鄭安明的情緒是崩潰的。

他帶著雪狼和蘇雷的屍體離開了營地,又一把火把他燒成了灰裝進小瓷壇中,打算以這樣方便的方式帶他回故土。

但是,在回去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報仇!

雪狼除了戰鬥力強之外,還有一個厲害的能耐,嗅覺十分靈敏。

忿管那些殺手是誰派來的,他就是想殺了那個拿雁翎刀,一刀殺了蘇雷的人。別說那人隻是受人之命,誰不一樣呢?

他殺人是受人之命,但又真的是要殺蘇雷麽?誠然不是。

而他要報仇的對象,也隻是殺手而已,幕後的人,他不管。

緩過神來的鄭安明等大雪封山之後,就抱著蘇雷的骨灰壇帶著一大群的雪狼出了山。

而那追殺手的雪狼一路出去之後,就往昊金城去。鄭安明意識到了什麽,但還是一往無前。

昊金城中大雪飄落的一個夜裏。王宮的守衛發現連著禦花園的山上,來了很多的狼。

他們以為是雪狼來覓食的,就投喂了很多的食物。因為小千秋的皇室是很崇拜狼神的,對這不鹹山中的霸主,更是敬畏有加。

以往大雪封山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雪狼來這山上覓食,所以給食物也是很正常的事兒。這次不過是數量多了點兒,當然也沒有怎麽放在心上。

然而,半夜的時候,幾百頭雪狼竟然暴起攻擊了。一夜之間,整個皇宮中竟然到處都是雪狼,他們見人就咬,但是,卻都是往國師所在的九重塔去。

葉笛的聲音回**在整個皇宮的上空,仿佛一支安魂曲,又像是一首戰歌。

不過,這小千秋的國師可當真不是蓋的。一發現這混亂之後,他直接就提了雁翎刀出來,一路斬殺過去,那雪山中的霸主竟然都被他的氣勢所震懾,停住了進攻的步伐,一步步往後退。

這個時候,葉笛的聲音忽然淒厲了起來,雪狼們猶疑了一下之後,就再度淩厲地攻擊了起來。

可國師就是國師,完全不將這點放在眼中。他以新一輪的殺戮阻了阻那群狼之後,就摸出了腰間玉笛來。

最後,一躍就直接上了寶塔的第三層,站在上麵開始吹笛子。

這國師的笛聲隱隱暗含了內力,和鄭安明這種為了和動物溝通而注重技巧的完全不一樣。才幾個回合之後,鄭安明就受了內傷,一口鮮血噴出,兩眼一黑之後就失去了知覺。

好在他一開始的時候尋的位置就比較隱蔽,所以,當皇宮中的侍衛開始找他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找到他。

等醒來的時候,他還在原地,是倒下時候的姿勢。隱約聽見外麵有人說,那些雪狼活著的都基本逃走了,而他們的國師說刺客就在這一帶附近。所以需要仔細搜索。

鄭安明想想也是後怕,若是他再晚一點醒,恐事情就兩說了。

他趁著天還沒有亮,從藏身之處出來,而後殺了一個侍衛,換上了他的衣服,正大光明地出了這小千秋的皇宮。

之後的幾

日,他又以別的方式再去刺殺國師。但無一例外,都是失敗告終,甚至引來了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追殺。

這一次,他傷痕累累躲進羽落山中,還被一路追殺至此,遇見了夜風殺狼的事情之後,便以為夜風也是國師派來的殺手,就和他鬥了起來。

至於他從樹上落下後,雪狼怒而攻擊的事,其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它們從的不鹹山中跟著鄭安明出來,一路至今,鄭安明強迫它們迎戰的事兒也不是的發生了一次兩次。其實心中早就有了怨言。

見鄭安明落魄,不能控製它們的時候,自然是恨不得直接咬死他,這樣一來,也沒有人能控製它們了。

蘇雲嫿聽到這裏之後,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而慕容承景在一點點地梳理著鄭安明話中的信息,“殺了蘇雷的人是小千秋的國師;而小千秋的皇宮是禦花園連著山的,我們要進去的話,大概會比較容易?”

鄭安明有些艱難的點點頭,視線卻落在蘇雲嫿的身上,“主子,你們也要去昊金城,入小千秋的皇宮麽?那……那蘇雷的仇,能不能,能不能……”

蘇雲嫿蹲下身去,一把握住了少年因為激動而緊緊握著的手,“安明,這件事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會做到。你現在還能不能使葉子讓它們離開?我們需要帶你去營地療傷。”

鄭安明卻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隻要我不死或者那國師不死,就算是要它們走,它們也不會走了。”

蘇雲嫿和其餘幾人麵麵相覷,一臉的震撼和無奈。

“抱歉……”鄭安明望著蘇雲嫿道,“本意是要追隨於你的,可沒想到,到頭來還要給你添麻煩。”

蘇雲嫿拍拍他的頭,“這算是什麽麻煩,你且等著!”

“別……別殺它們!”鄭安明驚呼一聲。那是他虧欠的夥伴,自然是不想它們就這麽死的。

蘇雲嫿一怔之後,就安慰道,“我不是要殺它們。”

慕容承景遠目了一下營地的火光,淡淡道,“聽說狼是怕火的,你們先在此候一候,我去找人過來幫忙!”

蘇雲嫿點點頭,現在無論是武功還是體力,最靠譜的就是慕容承景了,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這個提議。

得到蘇雲嫿的肯定之後,慕容承景就轉身欲走,但是在他走之前,夜風卻先一步跳下了樹去。

原來,是為了給慕容承景製造機會,他事先去引開狼群。

好在這兩人都是身手不錯,沒多久,慕容承景的身影就已經近了那營地,而夜風也再度上來。

鄭安明看起來累極了,竟然已經靠在樹幹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到寨主帶著眾小弟,舉著火把將狼群趕走之後,夜風抱著鄭安明跳了下去,直奔馬車。而蘇雲嫿就留在那兒和寨主解釋這個人是怎麽回事。

不過,寨主倒是抬手豪邁揮了揮,“不過就是多個人嘛!今日你們家侍衛打的獵物,別說多個人吃,就是吃到明年過年,那他娘的也夠了。一起一起!這年頭,義薄雲天的小廝不好找啦,大兄弟你可真有福氣!”

說著,還重重地拍了拍蘇雲嫿的肩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