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承景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就在離著昊金城三十裏地的時候,他們的新隊伍中來了個人。

此人對蘇雲嫿來說那也是十分的不陌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戒色大師雙手合十,對著蘇雲嫿微微頷首,“施主,別來無恙?”

蘇雲嫿驚呆了。她看看戒色,又看看慕容承景的手中的盒子,以及一封書信,覺得不管怎麽想,這都是十分匪夷所思的事兒。

“大師……你你你你真的就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從大昭的杏花村到這打了個的來回?”

“貧僧並未去甚麽杏花村,不過是在龍巷遇見了一位故人,那故人拖貧僧轉交此物。既是順路的舉手之勞,何樂不為呢?”戒色嘴角噙著似笑非笑弧度,望著蘇雲嫿的雙眸平靜而祥和。

人家是鋼鐵般的意誌,這人是高鐵般的速度啊!蘇雲嫿心中隻有這麽一個念頭,而後就風中淩亂了。

戒色沉吟了一會兒之後,卻忽然十分鄭重地對蘇雲嫿道,“施主,你若入昊金城,饒是再無往不利,也需謹記一點。切莫讓那小千秋的國師鍾離合川見到你原本的模樣,切記!”

蘇雲嫿還沒有從大師那神一般的速度中回過神來,隻呆呆地問了一句,“為什麽呀?”

戒色聞言怔了怔,繼而道,“此乃因果,亦是劫數,施主若願意聽貧僧一言,照做便是,若不聽,自便就好。”

“聽!我一定聽!”蘇雲嫿笑的眉眼彎彎。

戒色這才點點頭。而後又道,“昨日施主讓山賊送往信和的人,山賊們因著得了利益,便直接將人拋在了信和與小千秋的國境處。貧僧以為,施主此生立誌要救天下蒼生,無妄的殺孽還是少做為好。”

晴天霹靂!

五天之前,蘇雲嫿一行在啟封城外因著一堆篝火遇見了從燦若來的土豪三皇子,更聽說了朝顏公主招親的事兒。所以就臨時決定的改道昊金城。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蘇雲嫿就決定讓張安去和那寨主商量。她本意是想讓那寨主直接將他們一行人賣給那土豪三皇子就得了。

可沒想到,張安做更加的幹脆利落。他十分體諒裝作商人的山賊的疾苦,充分調動出了人家身體裏的野性,並且特別愉快地和寨主大人商量好。在當晚的重頭戲——烤野豬上,一邊烤一邊往上麵抹蒙汗藥。

吃貨三皇子早早就說好要買下那頭烤豬,並十分體諒下屬地讓那幾十號人過來分食。

吃完之後,他們開始打起了愉快的小盹兒,並一覺睡丟了身份和金錢。

新的燦若三皇子出使隊伍,出現在了啟封城外。為首的個子不高的三皇子殿下,一襲白底團龍紋的衣裳十分風流瀟灑。而護衛們也一個個矜貴不凡,簡直比原裝的還原裝。

寨主望著從新一改扮的蘇雲嫿一行,眼珠子簡直瞪得比銅鈴還大,甚至都不太敢拿那些金銀了。

蘇三皇子一見如此,就十分親民地親自幫他裝銀子,一邊裝還一邊說,“說好是共

富貴的事兒,寨主你就忿客氣了!可勁兒裝!袋子裝不下就裝馬車裏。隻要你幫我把人送到信和去,這事兒保證一點兒風聲都不會透。”

寨主唯唯諾諾,腦子裏已經被眼前這堆黃黃白白的物什弄的暈暈乎乎了,但有一點他是十分明確的,蘇雲嫿說什麽,他就做什麽。說要送富貴就真的送富貴,大兄弟誠不欺我。

如此,蘇雲嫿就帶著在心中給張安跪了的心情,和收拾好了金銀的寨主一行依依惜別了。臨走的時候,蘇雲嫿看寨主腳底有些打飄,就十分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如果良心不安,就拿著那些這輩子大概都花不完的錢多做些好事兒,會過的十分充實的。

寨主的回應是認真地揮淚點頭。

“他們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呢!”蘇雲嫿回憶完了之後,就這麽歎息一聲,“那個……那個三皇子被丟下的時候,該不會還是被鎖在馬車中吧?”

其實她心中是十分不樂意見到這個冤大頭死了,人家好好的一土豪被算計的丟了身份又丟了錢,已經十分的慘烈了,如果還因此死了,那簡直就是作孽。

之前讓寨主他們一行送人去信和,其實也是為了讓信和女君先幫忙把人藏一藏,等她辦完事情之後再放出來。若不是為了保證他們好好活著,她大可以讓人直接哢嚓了這一行,就地一埋了事。

但是她不願意那麽做。因為她要殺的每一個人都得是該殺的,濫殺無辜會遭報應。

見蘇雲嫿臉上露出了焦急的表情,戒色卻忽然點了點頭道,“如此,卻是貧僧沒有幫錯了人,施主果然心懷仁慈!”

“大師,您救了他們麽?”蘇雲嫿一聽這話就知道峰回路轉了。

戒色淡淡道,“算不得是救,路過罷了。不過,此事既然是因施主而起,貧僧卻覺得,與其麻煩信和女君,不如施主您自己擔起這個責任來。”

蘇雲嫿一腦袋的問號。

“施主的扶風莊園很大,風景也獨好。”戒色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

蘇雲嫿就已經反映過來了,當即對著戒色拜道,“多謝大師!小女子明白了!”

這世上,還有哪裏對她來說是隱秘又安全且沒有什麽後顧之憂的地方呢?除了那劫後餘生的扶風莊園,再無其他。而且,也給信和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之前真是欠考慮了。隻道信和女君定然是自己人,將人放在她那兒絕對可以好好放心,卻沒有想過,萬一這消息透了出去,那恐怕要給一直與世無爭的信和拉仇恨!

而今被戒色一點,當真是豁然開朗!

慕容承景幾乎也是和蘇雲嫿一同反應過來的,當即就道,“大師,那一行人現如今在何處?我這就安排人去接應!”

戒色說了一個地點之後,就告辭離開了。

慕容承景安排了暗衛下去辦這事兒,又修書一封,飛鴿給莊園中的人,準備接應。

待一切辦妥了之後,他這才打開了戒色送來的盒子。裏麵是毋庸置疑的人.皮

.麵.具。足足一打,比上次給的還要多。

慕容承景翻了翻,卻忽然發現這麵具的底下,還有一張宣紙,打開之後,紙上卻是一堆不成章法的小手印。

他隻看了一眼,麵上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平靜模樣頓時煙消雲散,他隨手將盒子擱在了矮榻上,甚至都沒來得及蓋上,就朝營帳外去。

見蘇雲嫿似乎是在和陳小星說什麽,他也不顧,隻是喊道,“雲嫿,你快過來,有重要的禮物要送你。”

蘇雲嫿不明所以,但也覺慕容承景的神色不太對,當即就走了過去。

當她看見那張印滿了兒子手印的小宣紙的時候,情緒激動地不行,甚至連眼角都濕潤了,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很久,最後貼身收在了胸口才罷休。

等兩人的情緒平息之後,慕容承景就牽著她的手,回到了帳篷。

他指了指桌上的盒子,“且選一張。這許文翰的手藝是越發花哨了,專門隻做這這種招人眼的。”

見慕容承景扶額歎息,蘇雲嫿一邊翻盒子裏的人.皮.麵.具,一邊低笑道,“聽起來你好像深受其害一般。”

慕容承景怔了怔,繼而幹笑道,“這個卻是沒有的。隻是,你說這易容是為了做什麽呀?還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越少的人關注越好!可你瞧瞧他做的這些,恨不能照著天下最好看的臉去畫,有幾張怕是花樓中的魁娘都要自歎弗如了!”

“可見你對這花樓中的魁娘也是十分清楚明白的很嘛……~~”她說的漫不經心,他卻身形一僵,出了一背的冷汗。

勉強幹笑道,“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麽。天下花樓一個樣,魁娘自然也是差不多的。”

“越說越沒邊兒了!我又不審問你,這麽緊張作甚?”蘇雲嫿心中知道他定然不是個喜歡花街柳巷的人,這會兒也隻是隨口說笑,饒是迫不得已去過一回兩回的又有什麽打緊呢!

但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慕容承景這個反應著實是有些不太對。當即將手中的麵具一放,“喂!你可是有甚麽事情瞞著我?”

慕容承景一怔,繼而笑道,“我的好夫人,為夫怎麽可能會有甚麽事情瞞著你呢?除了自武州北上的事兒,因著決定太倉促,條件不允許,沒有來得及告訴你……”

“決定太倉促?”蘇雲嫿往他那邊走了一步,慕容承景就往後退了一步。

“條件不允許?”又是一步走一步退。

“沒來得及?”

慕容承景第一次感受到,自家小娘子大概不是那麽好騙。頓時蔫兒了,“能讓莫空七怪接盤算不得是倉促,蘇霧和李管家都在身邊,還有暗衛隨行也著實不算是沒有條件。我的確是不想告訴你的。”

蘇雲嫿聽到之後,這才算是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以後記住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