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無論是雪砂工廠還是裴鬆南的藏身之處都還沒有頭緒,分局和轄區派出所還在全力排查全市大大小小的工廠,視偵追著可能放置炸彈的嫌疑人的行動軌跡,繞了大半個主城,最後嫌疑人卻還是消失在了監控範圍。

所有人都焦頭爛額,平日裏俞隊辦案,陸主任都會幫著出謀劃策,今天他們泡在視偵辦公室,大半天了也沒有見到陸主任的身影。齊一慈著實想念他們的智囊,問俞安雨:“老俞,陸主任呢?”

俞安雨轉過頭,皺起眉來:“陸主任也忙著呢,在幫牟隊調查A網。”

齊一慈歎息:“我們這樣不行啊,陷入了固定思維,現在線斷了,對於找裴鬆南又無從下手了,又幫不上顧隊的忙,找不到最後一個雪砂工廠……”

俞安雨沉思了片刻,才叫周遊:“小周,你把資料帶去法醫室問問陸主任的看法吧。”

*

周遊到法醫辦公室時,陸離還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他抬眼來看周遊,也是滿眼的疲憊,高強度的工作讓每個人的身體和精神力都到了極限,陸離抬起手來按了按睛明穴,問周遊:“小周,是俞隊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的,陸主任,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周遊快步走近陸離,“可能要耽誤你一陣。”

陸離搖頭:“沒事,我看這些學術論文也看累了。”

“啊?哦!”周遊立刻會意,陸離在看方知有電腦的瀏覽記錄,他在學校使用的電腦裏有大量的論文期刊的瀏覽記錄,陸離正在複盤這些論文想要從中找到方知有留下的線索。

周遊把手裏的資料遞給陸離:“裴鬆南說市裏還有最後一個雪砂工廠,可是昨天全市排查隻找到了一個雪砂工廠,而且找到時間太晚,裴鬆南派人放置了定時炸彈,發現的時候距離引爆時間隻有十分鍾,現場沒有人能拆彈,所以隻能撤離人員任由它爆炸。裴鬆南的儀式感很強,如果是最後一個雪砂工廠,他隻會變本加厲,第一個雪砂工廠他派人縱火,第二個他派人放炸彈,最後一個也極有可能是炸彈,我們必須盡快找到,確保有足夠的時間應對。”

陸離點頭,接過資料翻看起來,周遊的視線投向電腦屏幕,低聲呢喃出論文作者的名字:“康……淑玉……”

陸離抬頭,問周遊:“怎麽了嗎?”

“哦!沒!”周遊連忙擺手,“隻是這個姓氏很少見,我之前好像在哪裏見過,嗨,不重要!陸主任你別管我,我思維太發散了,別誤導了你,你快看看,對於找到裴鬆南的位置,或者找到最後一個雪砂工廠,有沒有什麽建議。”

陸離這才抿著嘴又低頭繼續翻看起手上的資料,邊翻邊問:“這些工廠都是原料和雪砂製造原料相關的?”

周遊急忙解釋:“所有化工廠、製藥工廠優先重點排查,今天的排查還加入了食品加工廠,但食品加工廠的數量太多,查到明天都不一定查得完。”

陸離搖頭:“笨辦法太耗時了,昨天已經排查過一輪的工廠,其實沒有二次排查的必要,如果是作為製造工廠,肯定有大量痕跡,本來就是臨時檢查,如果是大量的原料和成品,不可能輕易藏起來,殺回馬槍毫無意義。”

周遊附和著點頭,小聲說:“我也覺得……”

“按照裴鬆南說的,到昨天發現雪砂工廠時,應該還有兩個才對,那這是巧合嗎……”

“什麽?”周遊不解。

“炸彈是提前放置的吧?”

“是的,下午五點放置的。”周遊十分篤定,他們今天就是逆著這條線索查了大半天,雖然還是把人跟丟了,但這個時間點他絕不會搞錯。

“裴鬆南是憑什麽判斷,我們找到的一定是這一個雪砂工廠,然後提前把炸彈放置在這個雪砂工廠的呢?”陸離轉過頭看向周遊,周遊的瞳孔驟然縮小,來不及驚訝,周遊的眼球快速地左右晃動,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最後一個雪砂工廠,是一個在排查中被排除的選項。”陸離給了周遊答案。

周遊怔怔地望著陸離,驚恐逐漸爬上他的臉,他木訥地開口:“找不到的……繼續排查下去,也找不到最後一個雪砂工廠……”

“我也這樣認為。”陸離抬起手捏著下巴,垂下眼,兩個人都陷入沉思,一動不動,沒有人再發出任何聲響,整個法醫辦公室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中。

陸離猛地抬起頭來,望向周遊,周遊也回過神來:“陸主任!我好像知道了!”

陸離看著周遊的眼睛,似是在等待他的答案,周遊也沒有賣關子,急迫地接話:“恒久藥業!最後一個雪砂工廠,一開始我們就知道答案了,隻是因為恒久藥業被查封後,一直用封條封著,這次根本就沒有排查它!”

“沒錯。”周遊的答案和自己一樣,陸離竟莫名有些欣慰,他解釋道,“你說得沒錯,裴鬆南是一個儀式感很強的人,他把所有雪砂工廠都毀了,但也不會因為恒久藥業已經被查封了就放過,哪怕那裏已經沒有雪砂,但在裴鬆南心中,那也是雪砂工廠。”

“我立刻告訴老大和顧隊!”周遊說著就掏出手機給俞安雨打電話。

*

很快視偵就確認了恒久藥業在市裏的兩個廠房今天下午均有人出入,且時間接近。作為已經被查封的工廠,如此接近的時間都有人出入,這幾乎就是證明裴鬆南已經有所行動的鐵證。

顧亦然立刻做出了部署,恒久藥業兩個廠房分別位於城南和城東,就近的消防中隊已經做好準備火速趕往了現場,刑偵兩個隊和特警隊的拆彈專家左洋帶領的特警一分隊立即前往位於城南的恒久藥業廠房,禁毒隊則和魏風塵帶領的特警二分隊前往城東的恒久藥業廠房。

此次行動有危險,所有人申請配槍穿防彈衣,可能會與裴鬆南發生正麵衝突,行動開始前,顧亦然就給所有人都下達了指令,發現裴鬆南不用申請,就地擊斃,不必活捉。

俞安雨剛走出會議室,就和陸離撞了個滿懷,他趕緊摟過陸離的腰,緊張道:“沒事吧?”

陸離仰起頭來看他,眼神冰冷,問他:“你要去哪裏?”

俞安雨猶豫了片刻,鬆開了摟著陸離腰的手,老實回答:“城南恒久藥業的廠房。”

“不準去。”陸離在眾人麵前沒有給俞安雨留一絲情麵,語氣裏分明就是不容抗拒的意思。

“不是……”俞安雨急著解釋,陸離又重複了一次:“我說,不準去。”說著伸手將俞安雨別在槍托裏的槍抽了出來,“在醫院裏你對我說的話還記得吧,所有行動都會聽我的命令,現在我命令你,不準去。”

“離離,這是顧隊的安排。”

“所以呢?”陸離冷笑,“你是忘了你的手臂才縫了十三針嗎?你去了能幹什麽?你會拆彈嗎?你能保證遇到危險,你的傷不會影響你的行動嗎?”

“我……”俞安雨啞口無言,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近乎哀求,“離離,你不要這樣,現在是關鍵時期,每一個人都很重要,就算我去了不一定能幫上忙,但我也要去啊!”

“行啊,既然隻是需要一個人到場,那我替你去。”陸離語氣十分輕巧,話音剛落,俞安雨就嚴詞拒絕:“不行!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俞安雨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被陸離釣魚執法了,恨不得立刻咬斷自己的舌頭。

陸離冷笑道:“你也知道危險嘛。行了,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我要說的說完了,你如果執意要去,我希望你能夠承受得起違抗命令的結果,你應該清楚,我現在沒有跟你開玩笑。”陸離說罷轉身大步走開了。

看著陸離走遠了,俞安雨還愣在原地,刑偵隊其他人都不敢說話,陸主任在他們麵前向來給足俞隊麵子,這麽強硬的態度還是第一次,警告威脅全用上了,今天俞隊真要敢走,陸主任說不定真得把他趕出家門。

齊一慈突然抬起手摟過俞安雨的脖子:“好啦,連體嬰,回辦公室待著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俞安雨轉過頭看齊一慈,一臉愧疚,齊一慈笑了起來:“幹嘛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你說的嘛,我去了不就等於你去了?大家熟人熟事的,他們幾個未必還敢不聽我的話?況且陸主任說得很對,你去了,確實除了拖哥的後腿,也幹不了什麽實事。”

“老齊……”俞安雨的視線掃過其他人,所有人的眼裏都是理解,紛紛點頭,表示讚同,俞安雨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道,“對不起……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聽齊隊的安排。”

*

陸離站在窗邊,看著幾輛警車前後開出市局,俞安雨的大G還停在原處,這才鬆了一口氣,手裏緊緊握著俞安雨的槍,挪回到自己辦公桌前坐下。

不講道理、自私自利、貪生怕死,其他人怎樣去想自己都無所謂,他隻想要俞安雨好好的,俞安雨怨自己也沒有關係,他已經不想再看到俞安雨受傷了。

陸離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上的論文,論文作者依舊是康淑玉,他把槍放在辦公桌上,移動鼠標退回到方知有瀏覽過的論文記錄總覽頁,方知有最後瀏覽的論文一大半的作者都是康淑玉,他快速滑動頁麵,手指猛地一僵。

《“安妮斯朵拉”效應及其日常生活中表現探討》——康淑玉。

*

“‘安妮斯朵拉’具有蠱惑性,表現在‘禮物’有不確定性,但如若明確盒子裏有其想要的某物,即使明知會附加不確定的負麵影響,也不影響其打開盒子,因為人類對‘終極願望’的渴求,可以戰勝一切由‘未知’帶來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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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寶貝們之前有發現嗎,關於康淑玉是誰